第五章
「不然要如何保持清醒与您真正见面?」
「你想见我?」他瞪着她,嘴角扭曲,露出诡笑,「你现下不就见到我了?」
「还不算真正。」华山茶目不转睛的看着他那张覆了银白色面具的脸庞。
「您的面具……」她顿住,因为他倏地转脸的动作。
看来冬爷相当介意别人提及他的相貌呢!她将这点暗记于心,并决定更进一步打破彼此之间的僵局。
轻吁口气,华山茶抬起手腕,将散落在胸前的发丝拢成长刺,覆在白皙的嫩乳上。
「请您站在我的立场想想,我是被您以钱买下的小妾,理应为自己的夫君生儿育女……尽管为时只有三年,但冬爷您将是我一生的良人,而……」她非常刻意的加重语气,「我却永远都不知道拥抱自己的人长得是什么模样,那我生下来的孩子又会是长得什么模样?是圆脸还是尖下巴?眼睛大或嘴儿小?这种被彻底蒙在鼓里的感觉,换作是您,又觉得如何呢?」
很糟糕!他本能直接的在心中回答,同时开始真的能够体会华山茶的心情。
的确,一般女子为人小妾的情况很常见,但是哪有人像他一样,只在晚上出现,与她同床共枕前还先下迷药的?那与那种不负责任的采花贼有什么两样?
他不禁端详眼前的女子两眼,模样弱不禁风的,说起话来倒是理直气壮,而凡他还注意到她理应盈握发刺的小手却用力得指尖泛白,舌尖微露,迅速舐弄下唇……明明整个人紧张又胆怯,却仍鼓起勇气与他说话。
他真该赞美她。
只是他将赞美保留在心中,表面上依旧冰冷无情。
「既然你都有我是花钱将你买下的自知之明,又怎么有脸敢跟我争论那些有的没的?我有必要为你想立场吗?没必要。我有必要体贴你的感受吗?没必要。我有必要跟你解释这么多吗?纯粹只是在浪费时间。你唯一的工作,便是承受我的种子,尽早为我生下子嗣罢了。」刻意敛下双睫,他说出最伤人的话,「而且你一点都不明白自己的立场吧?什么自称为我?你是我的小妾,是妾身,懂吗?连口头的称呼都不懂得改口,你还敢跟我争辩什么?」
这番话的效果立竿见影!华山茶在短短的时间内,原本露出勇气百倍的神情,变得愕然、不知所措,再接着便是一脸黯然。
就像是好不容易才从东方升起的太阳,转眼却又被重重臀叠的乌云遮掩住……
「所以,现下你可清楚自己的立场了吗?去,躺平。」他狠下心,严厉的紧抿嘴角,大手一挥,指尖犀利且毫不留情的往床面一比。
这是个非常侮辱人的动作,华山茶的内心又冰又冷,脸色忽青忽白,却又明白自己完全没有抗拒的立场。
这点认知让她的心一凉,眼眶一热,但坚强的将泪水逼了回去。
没想到折腾了大半天,她却似乎什么事都没做成,一点结果都没有,而且还自取其辱……
双肩垮下,华山茶默默的倒回原先的位置,投降的大敞双臂,分张双腿。
「哼!」他心口有股说不出的赌气,但是看见她变得乖顺的模样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于是默默上了床。
这一夜,灯火通宵明亮,映出男人持续不间断的骑在女子身上奋力冲刺的身影。
然而灯火却没能映出女子了无生机的神情,慢慢闭上的双眼眼底一片空洞。
【第三章】
有些世事未改,有些则就此改变。
自从华山茶见过冬爷后,她的饭菜里再也没有被下过迷药。
「冬爷说不必了。」巴总管如是告知她,「他说反正您也已经见过他了,便没必要再做,更何况长久下药对您的身子也有不好的后果。」
「喔!」她萧索的应声,转头,茫茫然看向半敞窗户外的庭园景致。
没草没花,只有几株常绿树木,热闹不足,寂寞有余,与她此时消沉的心境倒是贴切。
巴总管不知道她此时此刻的心思为何,只是见到她定定的望着窗外,便大胆的猜臆道:「今日天气晴朗,夫人何妨到园里散散步?」
「不用了。」华山茶收回视线,低眉敛睫。
「我只想在房里安静的待着。」
「是吗?如果夫人改变心意,想到园里散步,小人会马上命令白姨随侍您身旁。」
「巴总管。」悄悄的叹口气,她非常平静也非常冷淡的开口,「我……不,妾身想,冬爷一定已经告诉过你,他把话跟妾身说清楚的事了。妾身已经认清楚妾身就是侗传宗接代的工具,人可不必顾及妾身的情绪反应。妾身现下没有心情,也没有到庭园里散步的必要性,所以不会想离开这间厢房一步,也就不必劳驾白姨随侍。不过,还是谢谢您的提议。」
听了她这番话,巴总管语塞。
不,华山茶想错了,其贲冬爷对前几天夜里所发生的事只字未提,只是在翌日清晨突然告诉他,不必再在饭菜里下药,所以他还以为这对男女已经把话都讲开,据实以告了。
伹是现下从她这种不对劲的反应来看,事情似乎不如他所设想的那般乐亲。
华山茶无情无绪,自是不知道巴总管在想些什么。只是人往往是自相矛盾的,饶是她口门声声的说绝不会步出厢房,但臀部总是会在椅子上坐到发疼,所以她还是在本能反应的催促下起身,信步踏出房间。
屋外的空气比屋内清新,庭园虽无可欣赏的景致,但她仍走个不停,不知不觉间,走向了这座府邸某栋被严格限制不得接近的小楼。
华山茶自是不知道这楝小楼原本是让府邸歴代男主人为了习武闭关、修炼内力,以及闲暇时避居休憩的临时居所,如今却俨然成为冬爷的固定住处。
她东张西望,当然也不知道自从冬爷戴上那银白色的面具,住进来后,几乎不再会见外人,直到纳了她这个小妾。
小楼的外观朴素简单,一边连接着部分的庭园范围,包括华山茶正在行走的路径,另一边却是一大片土地,上头空无一物。
华山茶终于走到空地旁,入目便见到冬爷打着赤膊,抡着长枪演练着一套枪法。
尖锐的枪头划破空气的声音异常冷冽,他演练的每个动作都使尽了全力,虎虎生风之余,又火气十足,却强行隐忍不发。
他箅注的演练,心无旁骛,湿热的汗水迅速布满整张脸庞,黑色鬓发也湿透,服贴在银白色面具旁,方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人中上的些微汗渍湿润他的肌肤,教人忍不住想用袖子为他擦拭……
茶整个人一震。
她在想什么?帮他擦汗?
开什么玩笑?!她没有一枪捅了他就已经很客气了……唔,不行、不行,她可不能这么做,但是想想总可以吧?
实在是太过沉浸于自己起伏不定的思绪里,她完全没发现原本正操枪演练的男人已经注意到多了一个人存在一事,而且还真的差点就顺道一枪捅过去,灭了对方……幸好他及时发现对方是谁而停手。
华山茶怎么会在这里?她又是怎么发现这栋小楼的?
他欲张嘴厉声怒吼,绝对可以把她骂得落荒而逃,自此再也不敢靠近小楼附近一步。
只是,有这个必要吗?他的脑海里冒出反诘他的声音。
你难道跟她闹得还不够僵?
你难道还没尝够这种难受的滋味?
他迟疑了,这一迟疑,也促使他作出一个重大的改变决定。
收起全身张狂的战斗气势,他抹了把脸,单手持枪,朝华山茶走去。
「啊!」突然警醒,华山茶眨眨眼,一脸戒备,盯着逐渐靠近的男人。
不能怪她本能的摆出戒备的姿势!她暗暗的为自己辩驳。只因为对方是她目前最不想与之相处,却又不得不相处在一起的人。
看着他,她就会痛苦的想起他所说的那些真贲、残忍又羞辱人的话。
你唯一的工作,便是承受我的种子,尽早为我生下子嗣罢了。
现下你可清楚自己的立场了吗?去,躺平。
不,她不能再给他机会羞辱自己,她会受不了的。
不待他开口,华山茶就先行急急福身行礼,「真是对不起,妾身打扰冬爷清静,请容妾身立即告退。」
一番场面话急匆匆说完,她便想转身跑开。
这本来应该可以是一气呵成的动作,却败在她心思太急,双脚反应完全跟不上拍子,右脚扭又左脚拐的,整个人眼看就要重重的跌个狗吃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