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辛海棠眼前乍然浮现前世的连骏四肢发抖,脱力无神,整个人瘦如骷髅,最后暴毙在床上的种种光景……不,她说什么都不能让此事再度发生!绝不!
「喂!夫子在说,你有没有在听啊?」连骏发现,她居然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根本没在聆听他卖力的授课。
这下子他恼了,手中的毛笔用力一甩,朝她扔去。、
啪一声,满是黑墨的毛笔朝辛海棠的小脸上招呼,她回神不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教她屏住呼吸,回神后才慢慢举起手,默默地揩去脸上的脏污。
连骏在将笔扔出去的那瞬间感到很爽快,可是当笔真的砸上辛海棠的脸时他就后悔了,气恼又别扭地冲到她面前。
「你怎么不躲开!没看到我要拿笔丢你吗?」连骏握着拳头,想要举到她面前挥舞,强调自己的怒气,可是见她模样狼狈,他又理亏在先,这拳头怎么样都举不起来。
「对不起,奴婢闪躲不及,吓着骏少爷了。」
「你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我……」听她吃了亏还反过来向他道歉,连骏更火大,不过是气他自己。
「奴婢只是……」
「闭嘴啦!」
辛海棠立刻闭上小嘴,不再言语,乖乖站在连骏身边听候发落。
连续几个深呼吸后,连骏总算冷静许多,瞪着辛海棠脏得像锅底的小脸命令道:「你在这里等着。」
他在房里打转,总算找到自己用来净脸的巾子,将它用力往她手里一塞。
辛海棠一愣,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骏少爷您不必这么做……」对他而
「对不起,奴婢动作慢了些。」辛海棠心不在焉地道歉。
「喔。」连骏颔首,算是接受了她这个解释。
接着一如往常,他开始兴致勃勃的为她上课,现学现卖地教导她今日在课堂上所学到的新字和生词。
辛海棠仍然心不在焉,脑海中思绪纷乱。
若不是桂夫人来访,教她想起前世连骏正是服用桂夫人建议的偏方「阴素华」以提神壮身之事,她也不会忐忑难安,甚至大胆的藏身於厅堂外,偷偷聆听三位贵夫人的谈话。
她赫然惊觉,前世的历史似乎又要重演,桂夫人仍提议要让连骏服用「阴素华」这帖偏方!
更让她震惊的是,前世的连骏是在成年之后才开始服用「阴素华」,而此世是现下才八、九岁的年纪就要被喂食了?
辛海棠眼前乍然浮现前世的连骏四肢发抖,脱力无神,整个人瘦如骷髅,最后暴毙在床上的种种光景……不,她说什么都不能让此事再度发生!绝不!
「喂!夫子在说,你有没有在听啊?」连骏发现,她居然还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根本没在聆听他卖力的授课。
这下子他恼了,手中的毛笔用力一甩,朝她扔去。
哗啦一声,满是黑墨的毛笔朝辛海棠的小脸上招呼,她回神不及,眼前瞬间一片漆黑,教她屏住呼吸,回神后才慢慢举起手,默默地揩去脸上的脏污。
连骏在将笔扔出去的那瞬间感到很爽快,可是当笔真的砸上辛海棠的脸时他就后悔了,气恼又别扭地冲到她面前。
「你怎么不躲开!没看到我要拿笔丢你吗?」连骏握着拳头,想要举到她面前挥舞,强调自己的怒气,可是见她模样狼狈,他又理亏在先,这拳头怎么样都举不起来。
「对不起,奴婢闪躲不及,吓着骏少爷了。」
「你为什么要道歉!明明是我……」听她吃了亏还反过来向他道歉,连骏更火大,不过是气他自己。
「奴婢只是……」
「闭嘴啦!」
辛海棠立刻闭上小嘴,不再言语,乖乖站在连骏身边听候发落。
连续几个深呼吸后,连骏总算冷静许多,瞪着辛海棠脏得像锅底的小脸命令道:「你在这里等着。」
他在房里打转,总算找到自己用来净脸的巾子,将它用力往她手里一塞。
辛海棠一愣,这才明白他的意思。「骏少爷您不必这么做……」对他而言,这可是纡尊降贵的行径。
「少罗唆,快擦乾净就是了。」连骏依然以带着怒气的口吻打断她的话。
「你可不能顶着这张脏脸走出厢房,让奶奶或娘知道,一定又会叨念,说我不是个好主子,虐待奴仆,烦死人了。」
「奴婢明白了。」一听他这么说,她便不再婉拒,认真地擦拭小脸。只是黑墨实在很难在一时之间清理乾净,她以巾子的一面抹过后再换面,才算勉强擦乾净。
但连骏眼尖地注意到她颊边还有些许脏污。「喂,你这里还没有擦乾净。」说着,他便伸手抄走她手中的巾子,亲自为她擦脸。
由於震惊过度,辛海棠哑然地任由连骏替她擦脸,直到他满意地停手。
「嗯,很好,不再是小猫花脸啦。」
辛海棠良久无语,颈低首垂,让连骏不觉蹙起眉。
「喂,你别吓人啊,不会是突然病了吧?」
他将巾子随手一抛,伸掌想覆上她的额头,但这个动作对他来说有些吃力,谁教他长得矮了点……不,是她长那么高做什么?他今后非得好好进补强身,超过她的个头。
若他能瞧见辛海棠的神色,便会发现那充满了怀念,更带着怆然,像是明明想念某人却知道对方不可能再回来……蓦地,她重整正色,坚决地抬起头。
「骏少爷,您可相信奴婢?」她的口吻无比郑重。「无论奴婢做了什么事,都是为了您好。」
「我相信。」受她的气势所震慑,连骏点点头。
不过他也是发自於真心,因为她从最初许下的誓言,以及接下来以行动昭告自身忠诚的姿态,早就赢得他无形中的信赖。
「奴婢感谢您的信任。」辛海棠蓦地一笑,容颜如花般盛开。
尚且年幼的连骏心绪登时大动,带着无法言喻的激越。
直到他年纪更长,懂情识爱,才知道那样的激越名为柔情。
午后,连骏一如往常的在下课后兴匆匆返回自己的院落,准备好好享受辛海棠精心准备的甜点。这已经是他沉重的课业结束后莫大的享受。
「海棠!海棠,你在哪里?」他三步并作两步,推门进屋,赫然发现屋里有个陌生的丫头,於是停下脚步。
「你是谁?」
「奴婢是小英,是奉两位夫人之命前来服侍少爷的。」丫头有些忐忑不安地向他行礼。
连骏一愣。「什么?那海棠她人呢?」
「她……」如同府中其他奴仆,小英自是知道辛海棠有多么受到小主子喜爱,是故对於连骏的质问,一时间竟不知道该不该诚实回答。
「快说!她人呢?」连骏怒声一喝。
小英吓得立刻道:「她被唤去老夫人的院落了。」
「她为什么会被唤去那里?」连骏直觉,辛海棠被找去,并不是因为奶奶要叫她做事。
「奴、奴婢也是听说的……请您千万别生奴婢的气……」小英结结巴巴地道:「听说海棠丫头不知怎、怎么着,惹得两位夫人大怒……所以、所以她必须接受家法责罚……」
「什么?!」
连骏转身夺门而出,直奔连老夫人的院落。
「奶奶!」
厅里,连老夫人与荷夫人一左一右端坐於主位。见孙子前来,连老夫人朝他望了一眼。
老人家那一眼威仪万分,也愤怒万分,连骏再看向娘亲,发现她也是忿忿不满的模样。
再转眼一瞧,连骏这才发现辛海棠正跪倒在地上,头垂颈低。他很清楚地看见她背上破裂的衣裳以及下方的鲜红血痕。
时下大户人家奴仆的衣裳多以深色粗布制作,耐穿耐脏,但现下辛海棠背上的衣料破裂,底下又有鲜红的血痕,这意思是……
「您真的以家法责打她?」连骏惊怒交加,眼神接着转向随侍在旁的总管手中所持的责罚奴仆的家法。
那是一根打起来啪啦响,痛死人不偿命的竹鞭!凶手就拿着凶器站在那里!
总管在连骏凶神恶煞的眼神下缩了缩脖子,冷汗直冒。
「没错。」连老夫人道。「奶奶就是要人以家法责打这个丫头,因为她真该打!」
原来,前阵子桂夫人大力推荐的「阴素华」已经千里迢迢送来,连老夫人便吩咐辛海棠赶紧熬煮这帖药给连骏调养身子。
但不知怎么回事,辛海棠竟在最后打翻了整个药壷,千两银子与连家两位夫人满心的期待就这样全数泡汤,两位当家主母震怒不已,便下令以家法责打她。
「这帖药没了再买不就行了吗?」连骏不解地问。
「就是难以买到才恼火啊。那可是你二堂叔母千辛万苦才托人买到手的。它对你身子骨大有助益,是可以让你练功时跟得上那些堂兄弟的仙丹妙药……这丫头就这样打翻了!」
荷夫人此时才说出上回三人所谈的话,好教连骏明白她们为什么会如此生气,严厉责打辛海棠。
连骏闻言,哑然无语。他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依娘亲的说法,辛海棠打翻的不只是药壶,而是他的未来,但他却又直觉认为她不会害他……
手足无措了好一会儿,连骏趋近匍匐成一团的辛海棠,轻声问道:「你真的是故意打翻了药壶的?」
他原以为不会得到她的回应,未料她竟然立刻点头,这下子他傻眼了,两位夫人更是愈发气愤难当。
「你瞧,她就是故意的!」
「奴婢的确是故意的。」辛海棠终於慢慢的抬起小脸,侧首朝他凝望。
「但是,请相信奴婢,无论奴婢做了什么事,都是为了您好。」
这句似曾相识的誓言教连骏愣住了,接着转头为她求情。
「奶奶,娘,我相信海棠会这么做一定是有她的理由,既然罚也罚过了,事情就这么算了吧?」
「不成,奶奶还要罚她跪上三天三夜。」连老夫人拒绝他的请求。「罚完后奶奶迩要把她赶出去。」
「奶奶!」连骏心中一急,气血登时翻涌,直冲脑门,一阵晕眩后忽然倒。
「骏儿!」两位夫人惊呼,双双从坐椅上起身,总管及其他在场的奴仆也赶忙朝连骏奔去。
但任何人的动作都没有辛海棠快。明明她前一刻还跪缩在地上,然而下一眨眼便火速赶到连骏身边,及时扶住他的上身,避免他倒下时摔破了头。
她的动作同时让连家两位夫人大开眼戒。尽管早已知道辛海棠身负武艺,但知道是一回事,亲眼目睹又是另一回事,若非情况非同小可,她们甚至想出声喝采。
众人手忙脚乱,竟没人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各位稍安勿躁!」辛海棠一手擐着连骏的身躯,一手伸指探往他鼻端,察觉他气息温热无紊,方才安心,回过头道:「骏少爷只是一时晕了过去,快去请全大夫来为骏少爷瞧瞧。」
「喔!」所有奴仆皆一愣,接着才回神,依言行事。
好半晌后,连骏总算被安顿在所居院落的床上,接着,全大夫及他的药徒也匆匆赶到。
全大夫替连骏把脉诊视过后道:「骏少爷大致无恙,只是一时情急而胸中气血翻涌,直冲脑门,导致晕厥,只要让他好好睡一觉,醒来就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