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肖崇源的脑袋里闪过一些凌乱的思绪,下意识回答道:「碗柜第三层里有药箱。」
「药箱放在碗柜里?亏你还是个医生。」温宁边说边走进蔚房,翻找了一阵子之后才走出来,手里多了管药膏,「虽然不是常用的那个牌子,不过主治症状都差不多,先擦上试试看。」
她拧开药膏的盖子走过来,对肖崇源使了个眼色,顺口说:「把衣服脱了。」
肖崇源下意识揪紧了衣襟,像是立刻要被她强奸了似的。
温宁无言地翻了个白眼,「如果你不配合,那么我们就直接去医院打一针抗过敏针。」
肖崇源立刻乖乖地把上衣脱个精光,直挺挺地趴到沙发上,用纹理清晰的背脊对着她。温宁无声地一笑,没想到他怕打针的毛病还没有改,一听到打针就怕得像小孩。
温宁在沙发边坐下,拧眉看着他背上迅速冒出来的小红点,肖崇源乖乖地枕着手臂趴着,药膏带给皮肤的清凉触感令搔痒减轻了不少,他忍不住享受地闭上了眼。
他的体质敏感,吃错东西经常会浑身发痒起疹,婚后就有过这么几次,都是由温宁处理的,所以她做起来格外熟练。
搽药时,她的手总会不经意在他的皮肤上蹭过,轻的好像羽毛,令他不近觉得是不是过敏过到内脏里了,怎么觉得心头也痒触的呢?
肖崇源舒了一口气,将脸转向另一个方向,心里却想着刚刚温宁替自己找药时的情景,她竟连自己之前用什么牌子的药膏都记得。
「你是不是喝酒了?」温宁嗅到了酒味。
「一杯而已。」
「什么时候喝的?」他的酒量一向差得可以,最多就是一杯的量。
「刚刚。」肖崇源觉得舒适,难得的逢问必答。
「那可能是酒的问题。」温宁又挤了点药膏,「有没有好一点?」
「嗯。」
「你确定?如果严重就必须要去打针喔。」
肖崇源背脊一僵,迅速地睁开眼睛,「我确定!」
他紧张兮兮的样子令温宁莞尔,忍不住抿嘴轻轻地笑。
温宁轻柔的笑声让肖崇源觉得有些窘迫,顿时就沉下脸,「咳,你不是有事要和我谈?」
温宁的笑容滞住,目光也变得闪烁起来,她咬唇看着赤裸着上身趴在沙发上的肖崇源,心想他现在应该没什么攻击力吧,而且今天又遇到他过敏需要人照顾,她不如趁这个机会……刚刚还想要打退堂鼓的她忽然又有了勇气。
「怎么不说话?」肖崇源想回头看她。
「我在想该怎么和你开口。」温宁立刻压住他的肩膀,作势还要继续擦药,她心不在焉地把药膏涂在根本没有疹子的地方来拖延时间,开始铺陈,「你知道,我很重视现在的工作,为了保住工作,受多大的委屈我都不在乎。」
「所以?」
「所以如果能够继续上班,我一定会拚尽全力。」
「然后呢?」肖崇源闭着眼,揣测或许她希望自己向他们的负责人替她说几句好话。
「所以我想和你谈谈复婚的事。」
「哦,就是这……」肖崇源说到一半便顿住了,愣了几秒后猛然翻过身,睁大眼睛看着温宁,「你说复婚?」
这和她之前说的那一堆废话有什么因果飓关系?复婚,这女人的脑袋秀逗了吧!
听温宁说完来龙去脉之后,肖崇源逐渐冷静了下来。
原来是要利用他当挡箭牌,这认知令肖崇源仿佛被泼了盆冷水,一时被失望笼住心口,所以他打算一口回绝,但无论他怎么说,温宁都能找出一大堆理由来说服他。
对于这个女人的坚持,肖崇源体会颇深,不久前蒙娜的事就让她缠了自己好一阵子,所以他知道,如果这一次他不答应,温宁肯定又会使出死缠烂打那一套,于是他只好模棱两可地说会考虑一下,接着就下了逐客令要温宁待会自行离开,不理她就回房间睡觉了。身上痒,头还晕,他必须要立刻睡一觉才可以。
这一晚他睡得并不安稳,总是痒得想要抓,但闭着眼一想到温宁的话又忍不住停手,好在药效很快就发作了,没过多久搔痒感就渐渐消失,他也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再度醒来时已经是天色大亮,他蓬头垢面地醒来,先撩起衣服查看了一下,见红疹消下去许多,就只零散地剩下几个点。
放心下来后,肖崇源去洗了个澡,将身上的药膏洗净之后,再换上乾净的衣服走出房间。
转了一圈来到厨房时,他微微一愣,紧接着又来到餐厅,看到高脚杯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写了几行小字,笔迹很娟秀。
留言告诉他锅里有熬好的粥,早上热一热就可以吃了,酒柜里那瓶不知道他是从哪里搞来的劣质红酒也被倒掉了,那可能就是过敏原,明早如果红疹都消了,就不用再抹药,口服的药已经放在餐桌上,早餐后要吃两颗。
肖崇源看出那只压着字条的高脚杯,就是昨晚他用来喝酒的那只,他捏着杯脚转了转,立刻就想到这是温宁留下的,她昨晚可能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先帮他做了这些事。
肖崇源把字条抽出来,仔细地看了看,他原来怎么不知道温宁写了I手好字?
或许是他根本没机会看她写字条吧,那时温宁总是整天守在家里,他偶尔回来时一定会看到她,需要什么,她也都替他打点得很好,所以温宁根本没必要给他留言。
肖崇源捏着字条,用拇指搓了搓下唇……他当初是不是太忽视温宁了?
记忆中婚后起初的那几个月,温宁整天都待在家里守着,将他的飮食起居打理得很好,就连之后感情变淡、不怎么见面时也是这样,温宁似乎能满足他所有的需要,所以他根本没必要透过字条来和她交流,除此之外,他更没有其他机会能看到她的笔迹。
将字条放回去之后,他去厨房里重新热了热粥,然后简单地吃了早餐。
粥煮得很烂,入口即化,带着白米特有的香味,肖崇源胃口很好地全部喝光,将最后一勺填进嘴里的时候还有些依依不舍。
他似乎很久没有吃到这么家常的粥了,虽然现在的工作远没有刚刚打拚时那么辛苦,但因为没了做饭的人,他多半都会去外面吃,很久都没有在家这么安心地吃过早餐,当然也就很少洗碗。
于是肖崇源将碗筷收进水槽,就准备出门上班了。
来到医院之后就有一个手术在等着肖崇源,手术完毕已经是三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肖崇源离开手术室后,余放已经为他沏好了咖啡,他抿了一口,目光在办公室里一转,随口问:「有没有人来找过我?」
「没有啊。」
「哦。」肖崇源点了点头。
「你在等人?」余放八卦地问。
「当然没有,我能等谁?」肖崇源快速地眨了几下眼。
「喔……」余放的尾音拉得很长,院长根本是在撒谎。
「你去工作吧。」肖崇源将余放打发走,接着放下咖啡杯,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敲打
着。
温宁到底在搞什么鬼?不是说要求他假复婚作戏吗,怎么还没有一点表示?难道说今
天的早餐和字条就是……
怪不得温宁会这么好心,多半是为了讨好自己替她当挡箭牌,肖崇源的心头浮上了一阵愠怒,她以为一锅粥就能打发自己?真是好笑!他早上因为看到了粥还有点小小的愧疚,但现在看来这根本就是温宁的计划。
之后的几个小时,肖崇源都维持着低气压的状态。
没诚意,因为蒙娜来求他时,好歹还缠了好几天,这次的事她倒是不出现了。
肖崇源正懊恼着,电话内线就响了起来,他一手扶着额头,一手按了接听键。
余放的声音顿时响起来,「院长,有人找您。」
肖崇源无精打采,「谁?」
余放回复,「温小姐。」
肖崇源抬起眼,脸上有光芒一闪而过,刻意沉默一会后,他才说:「让她进来。」
这次她倒是懂礼貌,以往根本就是越过余放这一关,直接闯进办公室。
肖崇源调整了一下表情,迅速地翻出几份文件摆在面前,拿着笔装出很忙的样子来,
等温宁进来之后,他才抬起眼。
温宁像是匆匆赶来的,头发被风吹乱了都没有打理,他的目光在她手中定了定,「你拿的是什么?」
「午餐。」温宁有些喘,她双手将大餐盒提到茶几上放好,「今天上午没有乱吃东西吧?昨天才刚过敏,这几餐一定要注意一下。」她把一个个小餐盒都摆了出来,最终又拿了碗筷,都弄好之后才直起腰,回头看了肖崇源I眼,「现在吃吗?」
肖崇源不语,从桌后起身,缓缓踱到茶几前,他打量了一下菜色,默默地吞了吞口水,但脸上仍旧是冷酷高贵的表情,「手艺増进了不少,和刚结婚时完全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