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西元二〇一〇年三月,在前往丹佛的火车上望着一幕幕飘逝而过的风景,我感到内心彷徨不定,想必对面的柯伦妮也跟我一样茫然。命运是无情的,自从两个月前父母亲死于战火下,我便深深体会到这一点,当初若不是遇见摩里士先生,恐怕现在的我仍在街头游荡,成了可怜的游民。
回忆那段过去,心有种被撕裂的感觉。当时正值自由民主与共产主义的交战时期,欧美各国纷纷向中共正式宣战,还有恐怖份子潜伏美国的内乱危机,造成人心惶惶、时局动荡不安。那时我刚满十七岁,身为美国公民,本该像其他同年龄的男孩子一样被迫从军,但因为我有母亲一半的希腊血统,故能幸免。虽然如此,生活仍不好过,父亲微薄的薪水根本难以维持生计,母亲还卧病在床,我只好暂时休学在外工作。对我们而言,那真是最冷的冬天。
还记得那是一个下着大雪的星期日早晨,父亲在家照顾生病的母亲,我则外出购买食物,正当我一踏出超级市场门口时,耳边传来轰炸机呼啸而过的声音,紧接着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伴随人们的哭喊与尖叫声,在整个街道上蔓延开来。半公里以外的街区窜起密布浓烟,那恰巧是我居住的地方,我心急地跑回家,只见街道成了断垣残壁,到处足支离破碎的建筑物,好不容易认出自己的房子,我着急地哭喊父母亲,然一切为时已晚,巨大沉重的钢筋水泥压在一块,我根本无能为力,只能不断哭泣。
后来我居住在政府设置的暂时收容所,直到因为抢夺摩里士先生手中的食物,往后的命运从此改变。摩里士先生是个谋求暴利的商人,在盐湖城从事着所谓“供应站”的色情交易。说穿了,其实就是贩卖年轻男女的不法勾当,可是以整个现实大环境而言,在里面的生活绝不会比收容所差,至少不必跟其他游民抢夺食物,甚至挨饿受冻,因此我屈服了,成了他手下贩卖的色情商品。这一切听起来似乎很可怕,但在这个年代里,性爱早已沉沦,贞操变得不再重要,甚至连同性恋结婚都合法了,“生存”才是大家最关心的一件事。
那段时间我认识了迪诺,一个和我一样可怜的男孩子,他从小在孤儿院长大,虽然年纪只比我增长一岁,却世故许多。或许是环境造成的影响,他生性直率、容易得罪别人,也常和别的男孩子打架,让摩里士先生感到很苦恼;一开始我不喜欢他,直到我真正了解他之后,彼此才成为好朋友。对我们而言,未来彷佛一条漫长遥无止尽的路,可能各自有着不同的命运,也可能紧紧相系,人生的悲欢离合是无法抗拒的,我们只能在苦难中学习成长。
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当我和另一名女孩子柯伦妮被大卫·摩尔先生买走后,终究得离开供应站、离开迪诺;这是令人感伤的事,虽然我拿到一半的买金,却从此失去一个好朋友。临走前,我答应迪诺会写信回来,在彼此面色凝重的道别下,我和柯伦妮跟随摩尔先生坐上火车,迈向另一段未知的旅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