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宁王朝煜华二十年,孟春
正是桃李争放的时节,只见太子东宫所在的重明圆里一弯清溪潺潺,其上胭脂桃瓣点点,蜿蜒流过垂柳掩映的曲桥下,落花流水,引人愁思。
过了桥便是太子的书斋,正厅三面环水,后植翠竹,绿窗粉壁,广有三楹,内无墙隔,仅以镂空雕花木板屏风区分出间隔来,使风窜自如,有助于炎夏消暑。
两侧临水的房间,自底至顶安放着一个大书柜,上面放了满满的书,只有一、两个古器珍玩点缀其中。一面墙上挂着一副对联,出自太子亲笔,两旁的茶几上放着一瓶花香炉,布置甚是简单雅洁。
只见暖风徐来,临窗书案旁一名少年一手支腮,正打着磕睡。
四周安静得不闻一丝人声的书斋里,只有风吹竹吟的沙沙声。
早已摒退所有服侍宫人的周沂蹑手颞脚地摸进屋子里,凑到睡得正酣甜的杜诗田身旁,面带微笑地近距离看着他。
雪肤玉肌跟他初见时的那天一样,活像敷了层白糖霜似的脸颊隐隐透出红晕,总教他忍不住想一尝其芳甜滋味。
从第一眼见到杜诗田的那天起,周沂认定他是甜的!
周沂凑过脸去,噘唇轻轻地在杜诗田颊上一啄,见他没有动静,便忍不住心向胆边生,放肆地伸出舌头轻轻舔了一下。
这一舔,让沉睡中的杜诗田猛地醒来。双眼一睁,便瞪着对他笑嘻嘻的周沂。
未语脸先红,杜诗田跺跺脚站了起来,气鼓着腮帮子的说:“你又来了!”伸手抚着脸颊,杜诗田只觉得被他舔过的地方热如火灼。
从小,周沂就不知道怎么搞的,动不动便爱舔他,无论他怎么说自己是人,不是糖人儿、不会甜,周沂还是改不掉这个习惯,每每趁着他疏于防备时,就会像小狗似的凑上来舔他。
他记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周沂还曾在课堂休息时分,冲到他面前,一口咬定说他是用糖捏出来的,甚至不顾太监的拦阻,执意要扑上来咬他一口尝尝看!
那时候他哭了--那可是他生平唯一一次在正式场合不顾身份地哭出来,但却不是因为痛,而是因为一股觉得仿佛被轻贱了似的屈辱感。
但随着和周沂的情分日渐加深,这种屈辱感已不复存在,剩下的只有无奈。
因为,无论他怎么恐吓威胁着说要告诉他爹、要向皇上告状,周沂就是不为所动,照样我行我素地拿他当糖舔,久了,他也就习惯了,但劝谏、抱怨几句总还是免不了的。
不过,长大后,周沂至少懂得要拿捏分寸,只有在他们单独相处时,他才会做出这种不合理的举动。
“都这么大了,还这样玩儿。”杜诗田没好气的横了周沂一眼,“堂堂太子之尊,必须检点些,如果传了出去,不是教天下臣民看你的笑话吗?到时你拿什么统御群臣百姓?”
“我行为不检?那你呢?坐在我的位子上睡大觉,也不是所谓的人臣之礼吧?”周沂皮皮的笑说着。
两人是从小一起玩闹惯了的,只要旁边没人,他们就是一对感情极好的朋友。
一句话堵的杜诗田好不容易恢复正常的脸色又红了起来,陡地屈膝跪下,恭敬的郎声说道:“臣失仪,请殿下责罚。”
“你这是干什么?快起来,我不过是在跟你开玩笑罢了。”周沂连忙把杜诗田拉起来,哪知杜诗田却像是在使性子般,硬是不肯起来。
“臣有罪,既然殿下不愿处罚臣,臣自会去向皇上领罪。”其实,杜诗甜蜜是吃定了周沂对他向来好脾气,所以总克制不住的表现出任性的一面。
面对这种阵仗,周沂也早有对策,只见他放开手,干脆拦腰一把将杜诗田抱起。
双脚才一腾空,杜诗天立刻惊慌失措的挣扎起来。无奈周沂虽然比杜诗田小了两岁,发育却很好,平时又喜欢舞刀弄剑的,因此锻炼出一副身高体壮的好身材。
“放我下来!这样子成什么体统?”
“嘿嘿!放你下来可以,但你得答应不生我的气。”周沂嘻皮笑脸地说,对于自己能轻而易举的就抱起杜诗天感到很得意。
杜诗田不甘受他挟制,板着脸顶了回去,“有本事你就别犯法我下来!”
“不放?那更好。”周沂抬头望着被他抱高了的杜诗田,“就算要我这样抱着你满园子逛一圈也没问题。”
周沂带笑的双眸专注地凝视着杜诗田,看着那总让他忍不住心底泛甜的脸庞,一股热气突然急涌上来,令他顿时又有种想一亲芳泽的冲动。
四目交接,眼前人儿的红唇不断散发着诱惑的气息,周沂情不自禁地将自己的双唇移近……
察觉到气氛不对,杜诗田微微撇过头躲开了他想要作怪的唇;而周沂也不敢再莽撞,强自压抑着心底的冲动,舔了舔嘴唇,咽下馋涎,讪讪地把他给放了下来。
杜诗田低头理着衣裳,籍以遮掩心中的忐忑不安。
周沂暗暗叹口气,他就是拿杜诗田没办法啊!
打他呱呱坠地那天起,托身为皇后的娘亲之福,在襁褓中就被立为太子,注定将来要接掌天下。他可说是天潢贵胄,真正的龙驹凤雏,所以,从没人敢得罪他,他也从未怕过任何人,只有两个人例外--太傅杜育德和侍读杜诗田。
记得幼时上书房,他无心学业,在杜太傅讲课时心不在焉,太傅虽生气,却无法责罚太子,这时,侍读的作用就来了--替太子挨罚。
当时杜太傅籍着骂杜诗田来教训周沂,拿了板子要打杜诗田的手心。
然而,周沂一见到杜诗田跪在地下,抬高了手含着眼泪准备挨打时,他立刻吓得跑离座位去抱住杜太傅,哀求他别再打杜诗田了,还记得那可是他生平第一次求人呢!
不过,这招果真极为有效,从此以后,周沂便再也不敢在书房里调皮偷懒了。
真不知上辈子该了他们杜家什么……周沂愈想愈觉得丧气。身为太子,他向来要什么有什么,但就是无法一个人光明正大的拥有杜诗田!
周沂也搞不清楚自己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这个糖人儿的,唯一清楚的是“喜欢”这个感觉。他喜欢跟杜诗田在一起,喜欢看他笑、看他说话;喜欢抱他、舔他……每当看见杜诗田掉泪,那晶莹的泪珠便会灼得他心痛,所以,他是怎么也无法容忍自己让杜诗田难过的。
以前,他也不是没想过要利用太子的身份,半玩笑地想强迫杜诗田就范,但那时杜诗天寒着脸,受辱的感觉让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转,吓得周沂再也不敢造次,只好随便打个哈哈混了过去。
所以,时至今日,杜诗田还当周沂是小孩子的好奇心性,一时贪玩,才会对他做出那些怪异的要求。
“怎么了?”杜诗田边替周沂整理着书案上的纸笔边问道。
“没什么……如果你永远是十三岁那有多好?”
杜诗田明白周沂这句话的意思,而说起那件事,杜诗田就不禁又愧又悔。
那年他十三岁,而周沂十一,正是初初对男女之间的事起了懵懵懂懂好奇的年纪。
一日午后,周沂正自假寐,却听到外间吴枚低声训斥小太监,只因小太监摸了宫女的炼脸蛋儿……
这一来,周沂就更疑惑了,宫女的脸蛋儿有什么好摸的?更何况,太监去摸宫女的脸蛋,更是令他想不透……太监不是真正的男人啊!做这种假凤虚凰的勾当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种疑问周沂当然不会自讨苦吃地去问太傅,因此,他只好去找杜诗田了。
周沂死缠烂打的问了杜诗田好些个男女之事,杜诗田拿他没辙,只好答应让周沂亲身体验一下那种乐趣。
谁知,不答应还好,这一答应,周沂就不只摸摸脸蛋这么简单了,他兴奋地又亲又抱,甚至吻上杜诗田诱人的嘴……
错就错在他当初不该佯装自己很清楚此事,用了一句“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来敷衍周沂。
那些回忆中的片片段段教杜诗田又红了脸,因此,他赶忙抛开那些羞人的记忆,转了个话题……
“你找我来,自己却跑得不见踪影,到底有什么事,现在可以说了吧?”
“其实也没什么啦!只是想给你贺喜--今科的探花郎,我朝又将多了一名股耾之臣啊!可喜可贺。”周沂嘻皮笑脸地对杜诗田拱拱手。
“唉~~~~别提这个探花了。”杜诗田却一点喜悦之色也没有的叹口气。
“怎么?杜师傅不高兴?你都点了探花,还不满足啊?杜师傅也太苛求了,父子状元的名衔真有那么好吗?”
太傅杜育德是先皇,也就是周沂的爷爷在位时钦点的状元,他满心期待这次杜诗田也能得状元,不想却只是个探花;而今科状元是出身寒门的石青黎,蒙当今圣上钦点为专职辅佐太子的詹事府右赞善。
说起来,这次科举是满载而归,一甲三名头里,有两个青年才俊,只有第二名的榜眼年逾不惑。
本来考试结果第二名是杜诗田,但照例,探花郎得找个年少英俊的才名实相副,若让个年长貌陋的中年人当探花,着实太刹风景,结果杜诗田就因为这个原因掉到了第三名。
想起杜诗田无端下降一名的原因,周沂就忍不住吃吃地笑了起来。
“我爹就是在为这个不高兴,你还……”
杜育德并不是在乎名次,而是在意杜诗田因容貌之故被降了名次。因为,杜诗田的长相带女气,幼年时就曾因周沂的一句童言,“将来我长大要娶小糖人儿杜诗田为妻”传过一阵子“杜诗田若是女儿身,将来必定当皇后”之类的传闻。
周沂的话虽仅是储君戏言,但史上也不乏类似的佳话流传,只不过,杜诗田既生为男儿,那就更不可能了,假使将来周沂真的继承皇位,又真个加恩宠爱,到时,不仅成不了“佳话”,反而是件丑闻。
所幸当时他们年纪尚小,一个九岁、一个七岁,所以根本不被人当一回事,大人们说说笑笑也就不了了之了。
但杜育德教了周沂十多年书,周沂的心思,只怕他比杜诗田看得还明白,因此,内心不禁为此忧虑,只是,他对自己的教育方式及儿子的品格很有信心,相信儿子不是那类会以色媚主的人,不然,他这一生方正清廉的名声就要葬送在儿子的容貌上了。
谣言能杀人!
对于这一点,杜育德暗自堤防,但他半生钻研道学,修身养性,注重的就是深沉内敛,所以自然将那些流言蜚语当作是乱风过耳,完全用见怪不怪的招数来抵挡。
现在杜育德唯一庆幸的,是这些谣言还不曾传到皇上的耳里。
“照我说,杜师傅真的不该怪你,应该怪他自己,谁让他生了你这么个美貌儿子?天天看得我心痒难耐,恨不得娶了你当太子妃呢!呵呵……”这句话表面是假,但在周沂心里却十足的认真。没办法,他也只能用这种方式来试探杜诗田对他的想法跟感觉。
“太子殿下!”
“嗯?”通常杜诗田是不会这么正经八百地称呼他太子殿下,只有在讲正经事的时候会这样,因此,周沂立刻提高了注意力,“怎么了?”
“以后这种玩笑,就算是只有你我两个人的时候也最好别开。”说着,杜诗田打量了四周的窗户一眼,就怕被人听到。
“有谣言?”
“嗯!每次你招我来伺候,总是摒退所有服侍的人,所以,就有人说了些不好的话……以后别再这样了吧!”
虽然周沂自己没听见那些谣言,但内容他却大约猜得出来。
“蜚短流长,烦人得很……只有周围没人的时候,你才肯陪我说说笑笑抒发心情,我也才好过点儿,不然,整天被那些规矩绊住,我都快疯了。”周沂天性洒脱,从小就最怕那些一重又一重的死板规矩。
“君臣说笑,也该有个分际……是我不对。”
“别,你这样不是在教我难受了吗?除了你,平常谁敢瞪我一眼、骂我一句?整天面对那些不是巴结,就是拿出长辈身份板着脸训斥我的滋味你以为好受啊?”
“这我也知道,可是……有一回我们说笑,不知怎的就传到我爹耳里,害我挨了一顿骂……我想,咱们都大了,的确该注重一下君臣间的礼仪,不然,要是往后你成了皇上,我还这样跟你玩闹,也不成体统啊!”
听杜诗田这么说,周沂连忙搂住他,“小糖人儿,你别跟我讲规矩好不好?杜师傅骂你,你就忍着点儿……不然这样吧!现在我亲口许你,就算以后我继位了,你也用不着跟我讲规矩礼貌,还准你见了我不用磕头,这是特旨,任何人‘著无庸议’好不好?”
“你想害死我啊?”杜诗田挣脱出周沂的搂抱,没好气的白了周沂一眼,“你下这种旨意,只怕第一个上谏的就是我爹,而我,大概也要被我爹赶回家乡种田去了!”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杜诗田没说出口,只因宫中早谣传他和周沂之间有暧昧情事,万一周沂真的下了这道旨意,恐怕会让人认定他真个“伺候”过周沂了。
而这样一来,非把他爹给气死不可!
“杜师傅刚直不阿,真是我朝之栋梁。”周沂戏谑地笑笑,“要换作其他人,早双手捧着儿子送给我了!”说着,他的双手就不规矩地自后头揽住杜诗田的腰,作势又想舔他的脸。
杜诗田连忙扭头闪避,“我就说别这样玩了!你这种动作对宫女都算轻薄,更何况是对我?”
遭杜诗田一顿抢白,周沂顿觉没意思起来。看样子,小糖人儿真的生气了……他撇撇嘴,讪讪地放开了手,仔细端详着杜诗田的表情。
“你是没听说过宫里的谣言是不是?”
“什么谣言?”周沂明知故问,那些话他自然猜得出来,却半点也不当一回事。
他喜欢杜诗田是事实,曾经向人民负责让他侍寝也是事实,但没成功更是事实!身为太子,他将来注定要掌握天下,难道那些人能用谣言动摇他的皇位吗?而现在,杜诗田心里或许会觉得不好受,但只要他登上皇位,他必定有办法补偿杜诗田的。
“他们说我……说我……哎呀!总之不是好话。”杜诗田蹙起眉,“你只顾你自己好玩,老是这样逗弄我,却不知道我因此而饱含不白之冤哪!”
转眼朝周沂瞟了一眼,杜诗田忍不住摸着自己的脸。
真是的!为什么周沂老爱这样逗他呢?每次周沂这样和他玩闹,他的心跳的便会突然加快……有时,他甚至分不清周沂到底是说真的,还是说笑,都怪周沂的表情实在太真了!
好比周沂十五岁那年,有一夜留他在宫里过夜,两人深夜促膝长谈,因谈到史上前朝皇帝嬖男宠之事,周沂竟拉着他要“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一番,让他又羞又气又怕得哭了……
唉~~~~一切都是十三岁那年种下的祸根啊!
而听杜诗田这样说,周沂心里也不禁跟着大喊冤枉。
他哪里是好玩才这样呢?他是真的喜欢他呀!想到这里,周沂就后悔十五岁那年不该打哈哈地混过去,结果弄得现在他连说真话也成了开玩笑……
都怪当时少不更事,真后悔啊~~~~~
看来,他首先得让杜诗田知道他是“认真”的!
但是,该怎么做呢?周沂边想边偷瞄着杜诗田漂亮的脸蛋,开始动起了歪脑筋。
到底有什么办法可以完成他的心愿,得到这个甜甜的小糖人儿呢?
霸王硬上弓?不行!只怕还没上弓,杜诗田就先咬舌自尽了;再说,这种事他大概也做不出来。
那么,等当了皇上以后,以杜家全族人的性命相要挟呢?不行!那样不知还要等多久,万一他五十岁才登基,到时候就算想好好疼他,也说不定心有余而力不足了,再者,他也没那个耐性。
“他们是眼红你,让他们说去,你我行得正,怕什么?就算我真和你做了些什么,他们又敢怎样?”
周沂因太子的身份而有恃无恐,但杜诗田却没办法看这么开。所幸现在那些人也不敢把谣言说得太明目张胆,毕竟,以后天下是周沂的,而照周沂目前对待杜诗田、杜诗田今科殿试又被钦点为探花的情况看来,杜诗田将来必能当上宰相,且必为宠臣,因此,他们不愿在此时得罪周沂和杜诗田,替自己种下祸根。
“别说这些了,我让人穿了戏,还摆了席,陪我起乐一乐吧!”周沂将那些闲言闲语抛开,拉着杜诗田就往外跑。
烂漫春光,谣言就躲在阴影处酝酿。
心中认为自己将来一定稳坐皇位,大权在握的周沂根本无心注意那些潜在的阴谋,现在他念兹在兹的只有他从小就想要的小糖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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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日无事,皇帝招来几个平日喜欢的妃子闲聊消遣。
皇帝今年四十岁,春秋正盛,共有七位皇子、三位公主。太子周沂的亲生母亲李皇后已经过世,继任中宫的是曾经为他生下两位皇子、一位皇女的魏丽妃。
以承恩次数来看,丽妃所受的宠爱更胜当时的皇后,因此,在李皇后过世后,皇上便让丽妃登上后位。
但后宫妃子以色侍君,一旦到了青春不再的时候,君王的恩宠也必然会衰退。因此,现在后宫里最受宠的并不是当今皇后--以前的魏丽妃,而是年方二十,正怀着龙种的瑜妃。
瑜妃出身于身世显赫的李氏一族,算起来是死去李皇后的堂妹。
李氏一族,自辅佐开过君皇打出天下的辅过公李辰晖开始,至今传了七代,李氏一族内出了两位皇后,数名皇妃和王妃,族中男子也多为朝廷重臣,就这样因功联姻、缘姻得位,再从势结亲,如此循环,使得李氏一族显贵无人能及,几乎可说是和周家天子共一个天下了。
只除了在第五代皇帝,时值李家人才凋零,皇帝又惧外戚势力过大,曾经着实压抑过李家一阵子。但至当今圣上即位之后,李家子孙又重掌宰辅之位--李辰晖第五代孙李昊恩即是去世的李皇后之兄,为当今宰相兼过舅。
这样的李家自然少不了让人眼红。眼看着曾经消沉一阵子的李家在这一代又将得势,先有李皇后,现有李瑜妃,太子周沂又是李皇后所出,因此,暗地里便有人开始紧张了。
当今的魏皇后便是其中之一!
在瑜妃由嫔升为妃之后,她和魏皇后间的明争暗斗便益发厉害。
原本瑜妃对皇后并无特别的敌对意识,哪知魏皇后曾以统御六宫之权企图抑制她的承御和晋封之途,生性善记恨的她便将这笔帐牢牢记住,不但使尽了手段邀宠,又给了皇上一个“皇后善妒”的印象,弄得魏皇后在皇上面前越加不得势。
为了自己的地位,也为了李家的权势,李瑜妃自然也细心的注意到那些不利于周沂的谣言。
虽然周沂太子名位早定,但当今圣上喜祥瑞,又信星命之学,且谣传比周沂晚半年出生的二太子周泛有命格大贵之说,因而使得皇上曾有过改立太子的念头。
好在以丞相李昊恩为首的众多重臣纷纷上书劝谏,天性懒散的皇上这才作罢,改以亲封周泛为瑞王,并厚加赏赐以为补偿。
而在瑜妃入宫受宠后,二皇子周泛便因是魏皇后所出,为免受母亲牵累,遂自行躲到一边韬光养晦,除了晨昏定省外,不常出现在皇上面前。
今日,正巧皇上说起近日缺少消遣,瑜妃便乘机提出为太子择妃之事。
“你说得对,绵延皇家血脉的确是件大事,除了太子、众皇儿之外,还有几个亲王、郡主的子弟也到了该成亲的时候……嗯!朕倒是得好好安排一下。”皇帝拂须微笑着说道。
于是,皇帝便找了礼亲王周敏来,责成他编列已届适婚之龄的名门淑女的名单以供挑选。
为此,整个京城顿时沸腾了起来,家有适合人选的王公大臣们皆兴奋不已,四处找门路托人说项,只要能挤进礼亲忘所拟定的名单,再不济,也可以匹配个王爵子弟。
瑜妃及李家早对太子妃的人选有了想法,不消说,皇后那边也正细心地为二皇子挑选良配。自然,他们心目中的对象都是能成为政坛助力的人物,打算籍着联姻,将彼此的势力相结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