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你被开除了。」满脸横肉,一名脑满肠肥的中年男子,胳臂打直指向另一名正低垂着头的男子低吼。

被指名的男子惊慌的抬起头,「总经理,我……」

话还未完,被唤为总经理的男人鄙夷的睨了他一眼后即不再理会。他只说了一句话,就将男人判了死刑。

「散会。」中年男子摆动厚肥的胳臂及水桶腰,大摇大摆的走出偌大的会议室。

听到散会,众人喧哗、鱼贯走出,偌大的会议室瞬间空荡荡,只剩下一张脸涨成猪肝色、心有不甘的谢宇圜,及一旁看着好戏却又虚与委蛇的上司黄正雄。

还好找到了一头代罪羔羊,要不然今日走路的人将换成他。黄正雄望着在他一旁的下属,悻悻然的暗忖。

话说一个月前,黄正雄接受敌对公司的贿赂而泄露公司机密,如今东窗事发,他早已做了万全的准备,部署了一条线,让他的下属做他的替死鬼。

神不知鬼不觉的……嘻嘻,还好上面那头死肥猪脑筋不怎幺样,随便用个障眼法就躲过,就可怜他的员工了。哈!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谢宇圜,你可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太正直好欺负了,我不对你下手,还是会有人对你下手的,倒不如把这个难得的机会送给他,废物可是需要好好的利用才能资源回收。

「我也知道你是无辜的,但这是上面的意思,我也没办法,你也是晓得的……」拍拍谢宇圜的背,他了无生气的模样映在黄正雄眼中,令他心底更加得意。

「我很清楚,课长我……我只是不明白,为什幺这种事会发生在我身上?我又没有犯错,公司为什幺要开除我?」抬起头,他眼眶微红,纤细敏感的谢宇圜不了解的是,一向正规正矩的自己,为何会遭受到这种不平等的待遇?还搞不清楚状况就被定了罪名,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教他如何接受!

「你是没错,不过,你也知道我这一个小小的课长无法动摇上面所下的命令。宇圜,原谅我这没用的课长竟留不住一名对公司忠心的员工,我真是没用!」

「课长,你不要这样,我没怪你的意思。」

这件事早就传得满城风雨,他却还被蒙在鼓里,什幺也不晓得。直到今日被点名,好似犯人般被传讯,聆听最后的判决,他仍旧毫无抵抗能力,强迫被接受这罪名。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谢宇圜在罪名确凿的此刻才领悟到人心的险恶,人与人之间的勾心斗角他无法批判,更无法了解。被陷害而背上黑锅,谢宇圜却还不知恨为何物,只有浓浓的悲怆与深深的无奈,在周围的窃窃私语中,无法选择地黯然离去。

***

失意落魄的谢宇圜,开着国产车绕着市中心直打转,半晌,车子开离了繁华热闹的市区,往偏远的地区前去。

他不想回去,不愿回到那个空无一人的租赁处。独居的谢宇圜离开台南的老家来到台北这个大都会打拼已有三年,成绩平平,三个月前更与女朋友分手,现在连工作也在被他人陷害的情况下没了。

在景气差的时候落个两者皆空,谢宇圜心中实在有着无比悔憾及浓浓的落寞与孤寂。倏地,暗自神伤的谢宇圜,没注意到前方窜出的一道人影,待回神时已经来不及闪开,他紧急的踩煞车。

尖锐的煞车声在荒凉的街道反而显得特别刺耳。这事发生得太快,急忙下车跑到前头端看被他撞到的人是否安然无恙的谢宇圜,并没有察觉到不对劲之处。

都怪刚刚恍惚失了神,没注意到前方冲出一个人,不知道被他撞倒的人伤势严不严重?谢宇圜担心万分的蹲下,没注意后头有两道人影快速冲出,闪亮亮的刀尖各架在他两边的脖子上。

「要命就不要动,把钱拿出来!」在他左边的那名看似十五、六岁,顶着一头金发的男孩,恶声恫吓。

畏惧颈上那两把不长眼的刀子随时都可能刺进皮肉里,谢宇圜连忙掏出皮夹丢给发言的少年。

少年打开皮夹,发现里头只有六百元,猛然地往谢宇圜的腰侧用力踹了一脚。

「干!敢耍你老子,我要你好看。兄弟,打!」

右方那一位接到指示,马上二话不说狠狠地揍了谢宇圜一拳,连被撞倒在地的年轻男孩也俐落的跃起,加入他们的行列。

忍着痛不敢出声的谢宇圜,抱着自己的头,闷不吭声的任人打骂,这举动更加惹怒这群混混。

原来这是一桩设计好的抢劫行动,制造假车祸行真抢劫,被殴打的谢宇圜在痛得无力还手的情形下,只有脑袋不停的运转。他很快地将整个事件连贯起来,才明白他是遇上这几天电视上报导的抢劫案件了。

他会因此而上头条新闻吗?若他上了电视,一定会被父母亲知道;另外,被公司开除的事也会一并被发现。他不能让他们为他担心,而且他们一定会叫他回去家乡的。

不断落下的拳头终于有停止的迹象,谢宇圜将身子蜷缩成虾状,带头的金发少年见状,吐了一口唾液在他身上。

「干!没种的家伙。」

接着,三人将他搜刮一空后,驾着他的国产车呼啸而去。

经过好一会儿,谢宇圜摇晃地起身,两条腿还直打颤。惊魂未定的他,茫然无措的望着夜空。

***

一阵急速刺耳的煞车声,惊醒茫然无措的谢宇圜。一辆超炫的流线型跑车停在他的面前,驾驶座上的男人一头褐发,转过头瞥了他一眼。

「上车。」命令的话语从那两片薄唇流泻而出。

「我……」谢宇圜犹豫不前。

一个陌生人,还是一个相当英俊的陌生人邀他上车,到底有何目的?不敢轻举妄动的谢宇圜踌躇了。

「快!磨蹭个什幺劲儿?」男人的态度变得不耐。

搞什幺?还拿乔啊!蓝仲煜不屑的睨视着谢宇圜。这人还看得过去,否则在他犹豫之际他早掉头走了;若不是今日心情欠佳,需要找个人来发泄而不想再多费工夫,他才不想在这儿跟他耗。

心念一转,蓝仲煜继续说:「你是嫌我出的价不够是吧!好,我再多加一万,再多,你就另找他人吧!我可不想被人当凯子看待,满意我开的价就上车,我可不想等了。」

开价?一万?什幺跟什幺?谢宇圜被男人的说辞弄得满头雾水。一心只想离开这里的谢宇圜也顾不了太多,一想到今天的遭遇就足够令他灰心丧志了。被炒鱿鱼,还被洗劫一空,心灰意冷的他心想:情况不可能会比现在更惨了。

管他的,他只想离开。谢宇圜豁出去了。

谢宇圜打开车门,坐上陌生男人的车子。

男人因谢宇圜上车,唇边噙了抹不屑的冷笑。

感受到男人所发出的敌意,谢宇圜忐忑难安,他尽量不去看他,并保持目不斜视地着前方闪烁的霓虹及孤寂的道路。

车子在不预期的速度下,像子弹般快速前进,吓得谢宇圜差点休克,抓着椅背的手指泛白。他开始后悔了……

他上了贼车了吗?想回头,好似太迟了。

萌生悔意的谢宇圜冒出一个念头,那就是──

以后再也不上陌生人的车,再也不了,一次就够了!

***

「你还站着干嘛?我买你可不是为了跟你两眼相对的,难道你还要等我们自我介绍完才要开始吗?」见谢宇圜没有动作,心情恶劣的蓝仲煜不禁火大了起来。

从进了饭店的房间,到他淋浴出来后,见他买来发泄的人根本没有动作,仍是一动也不动的杵着,他的脾气益发暴躁、难以抑制。

「你要我做什幺?我不明白你为什幺要带我来饭店的房间?」震慑于他的怒颜,谢宇圜怯懦的道。

「你以为我带你来饭店是干嘛的?蠢猪!当然是来开房间。开房间你有没有听过?白痴!」蓝仲煜斜眼冷瞪。

「开……开房间」因为震撼于蓝仲煜脱口而出的话,谢宇圜嘴巴像吞了一颗鸡蛋般,「可……可是我是男人!」妈呀!他以后真的不敢乱上陌生人的车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男的,我眼睛好得很,既没近视也没老花眼,怎会看不出你的性别?我警告你,不许跟我瞎扯,企图搞些花样,老子没空理会你的小把戏。过来!」蓝仲煜猝不及防的将谢宇圜一把扯到怀里,随之甩到大床上。

跌落到柔软的床铺上的谢宇圜猛地抬起头,眼底有着无比的恐慌,他忙不迭的坐起。「你是同性恋?」他不是歧视,而是亲身体验特别的尴尬。

「那又怎样?是不是同性恋跟我现在要做的这件事并不抵触。」蓝仲煜扯下领带,一步步走近床。

「你误会了,我……我……」他猛摇首。

「就算有天大的误会,也阻止不了我要抱你的决心。」他随手拋开被脱下的名牌衬衫,双膝抵着床沿,半倾过身说道。

「我不是……不是同性恋……」谢宇圜困难的开口。

蓝仲煜耸耸肩爬上床,一心想灭火的他,根本无暇细想他话中之意,毛躁的双手来到他衣物的下襬,侵上他靠近衣襬处的钮扣,并灵巧的解开。

「不!不要这样,我真的不是。」没有推开他侵略的手,谢宇圜只是反射性的往后退。

「不是什幺?」他再将钮扣解开一颗,令谢宇圜的下襬处逐渐敞开。

「对不起,我不该来这里,更不该跟你走,我不行的,对不起。」谢宇圜害怕地对蓝仲煜猛道歉。

「这时候道歉有个屁用,你以为我会就此罢手放过你?」冷厉一瞥,蓝仲煜低声怒道。

「对不起。」心知自己理亏的谢宇圜低垂着头,又说了一次。

「你口头上的歉意满足不了我的迫切需要。我要的是你,你不能任意妄为,说走就走!」一个大男人怯懦的模样教人看了就生气,蓝仲煜纵身扑上去。

被另一个男人压住身体并动弹不得,谢宇圜连想都没想过,更何况真的遇上了。「不要!放开我,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饶了我吧!」他惊慌失措的求饶道歉。

蓝仲煜抿唇。「饶你!那谁来灭我的火、平熄我体内那就快要将我焚身的火热欲望呢?」他撕开谢宇圜上半身的衣物,舔舐着他的颈部……

见在他爱抚下娇吟不断的人儿再次昏厥,蓝仲煜不满的咕哝,粗鲁的摇晃他。

「醒来!真没用。」眼看他暂时无法清醒,陷在情欲中不可自拔的蓝仲煜低咒:「可恶!为什幺他尝起来的滋味是如此销魂?让我欲罢不能,一尝再尝,我是不是中蛊了?」他的身体这幺虚弱,这样的身子还能接客吗?

思绪一转,忽然想起谢宇圜刚才说的话,蓝仲煜不禁蹙眉微思。

他说他从没跟男人干过这种事;在亲身验证过后,他的话倒是有几分可信度,但这又能证明什幺?

有可能他想藉此提高价钱。若真如此,这男人还真懂得利用自身的价值来提升自己;或许他该给他小费,以奖励他的卖力取悦。

虽然他的举动稍嫌僵硬生涩,但仍让他获得最大的满足。过去,无论是女人或男人,都无法如他一般给他无上的快感及喜悦;这是第一次,或许他该将他留下。

不!转念一想,脑袋自动否决了这个想法,他不能让一名男妓有机会侵入他的生活,更不能冒险让他扰乱自己的思绪,让自己为他动遥

哼!没人能影响他,这个男妓也不例外。

放肆自己的欲望在他体内奔流,瞧着被自己爱过的身躯益发娇艳,青青紫紫的瘀痕暴露在灯光下一览无遗,看着自己烙下的吻痕,蓝仲煜满意的笑了。但,转眼瞥见那不属于他印下的痕迹,蓝仲煜温柔的眼瞬间冻结。

娼妓!还说自己没经验,分明是个老手,还想装成生手蒙他耳目,他又不是那些无知的小伙子,才不会轻易上当受骗。以为这幺做就可以提高自己的身价吗?若真让他得逞,那他不就真的被当成白痴了。

「起来!你给我起来。」蓝仲煜抓着谢宇圜的双肩,不客气地用力摇晃。

昏厥的谢宇圜悠悠转醒,茫然的眼蓦地对上一双愤怒的瞳。不明所以的谢宇圜以为他又想做,忙不迭有气无力的开口:「我不行了,求求你放过我吧!」都已经三次了,怎幺他体力还这幺好?再让他无节制地做下去,他铁定毙命。

「放过你?好说,我花大钱买你,可不是让你来舒舒服服的躺在床上睡大觉的。你最好给我保持清醒,否则我不会放过你。不让我满意,我是不会让你睡的。你觉悟吧!这是你欺骗我的代价。」

从不吻男人的蓝仲煜,不由分说的将唇凑上,被欺骗的愤怒,远比不上看见他身上那不属于他所留下的痕迹那剎那所感受到的深深震撼。

惩罚性的咬破谢宇圜的下唇,他被封锁的唇舌无法吐露痛楚,只能往喉内更深处堆砌。舌头被紧紧的缠注吸附、囓咬,一股无力感深深的攫住他,让他无法抵抗蓝仲煜的侵略性行为。

火热的唇牵引着彼此,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交会,擦出了彼此都预料不到的火花。蓝仲煜不由自主地又吻上了谢宇圜,抚着他的发,托起他的下颚,蓝仲煜深情地吻着。

第二个吻,彼此都交付出自己的灵魂及一颗赤裸的心。

他们爱上了彼此,却谁都没有察觉到,反而被此刻的激情给迷惑,只有不断地沉溺在欲海里。

***

清晨,一道金色光芒,跃上安详恬静的睡脸。

望着因体力不支而沉睡的谢宇圜,蓝仲煜英俊的脸庞上出现心疼的表情,他爱怜的在他唇边轻啄后,才起身打理自己。

简单的梳洗完后,蓝仲煜站在床侧端详谢宇圜熟睡的脸孔,不自觉地陷入沉思。

他……该怎幺说呢?蓝仲煜不自觉的拧起眉。

他就像大麻吧!尝过一次,在获得最大的满足之后又想再尝一次这种滋味,令人在不知不觉中上了瘾。也有可能是新奇吧!他第一次碰到这样的男妓。是呀!他怎幺忘了,他是男妓,会为了钱出卖自己灵肉的男妓。想到这儿,蓝仲煜就忍不住生气。

算了,他不必为了一名男妓而嫉妒……嫉妒不!不可能,这不算是嫉妒,而是愤怒。也不对,他怎幺会为了一个出卖自己的男妓而愤怒?他不该有这些情绪,他应是冷静理智地留下钱转身离去,而不是在这里胡思乱想。

对,就是这样,管他是死是活、他何时清醒、他是谁、他身体是不是不适、这一别是否再也见不到他……他们这一分离,再碰面的机会可能等于零。不能再见到他,让蓝仲煜心底起了无限的恐慌。

将他留下吧!反正他很对自己的味,也能满足自己的需求,留下他是一举两得的事不是吗?反正他是个男妓,只要有钱,谁都能买。

可恶!他不能冒险留下一个会让自己动摇的对象,就连一分危险他也不能冒。

蓝仲煜的心情乱糟糟的,无法整理的思绪如万马奔腾般难以驾驭。

够了,他不该让一个男妓影响他的思绪,他对自己而言,就像一条会将一颗红苹果蛀出一个洞的害虫,而他必须铲除这条害虫,否则有朝一日,他的心会被蛀得千疮百孔。

蓝仲煜说服了自己,他抑制心底想留下来的欲望,从皮夹里抽出三万元的现金,放在床头柜上,然后转身离去。

***

日暮时分,夕阳斜垂,将城市渲染成一幅美丽的图画。

睁开眼,睡眼惺忪的谢宇圜,很快就适应了灰蒙蒙的室内,眨了眨眼,然后伸伸懒腰,想当满足自己睡了场饱足的觉。

好痛!

身体无处不疼,每个地方好象僵硬的铁块,只要一移动就会传来剧烈的酸痛感。

「该死!」谢宇圜第一次咒骂人,而且心中产生想杀人的欲望。

他怎幺可以?他怎幺可以不顾他的拒绝与抵抗就强迫他跟他发生关系,这种强迫的行为,根本就跟没有道德感的禽兽没两样。

他怎会落到这样的田地?谢宇圜难过地双手摀面。半晌,在自我哀悼完后,他抬起头,余光瞥向床头柜一隅。

怎幺会有钱?疑云四起,驱使着谢宇圜伸手取过桌上那一迭现金,他的脑袋有一会儿呈现空白状态。

细数后,总数有三万元整,会是那个男人不小心留下的吗?会吗?还是……他要给他的!

可是他为什幺要无缘无故给他这一笔钱,他又没有付出什幺代价……

他……他把他当作什幺

像想到什幺似的,谢宇圜愤而将钱使劲地往地上一丢,望着散落满地的钱,他不禁悲从中来,忍不住潸然泪下,流下悲愤交加的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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