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庞太师汴梁夸官 卖艺女身遭横祸(下)

第一回 庞太师汴梁夸官 卖艺女身遭横祸(下)

太师府书房

客房四壁上挂满了名人字画。高高的集古架上,工整地摆着唐代官窑烧制的各式各样的唐三彩,其中有:唐马和一名番将拉着一匹骆驼的彩陶。

窗前的窗棂上,挂着一个精制的铜架,铜架上拴着一只毛色光亮的大金钢鹦鹉。

庞文正坐在太师椅上阖目养神,几个丫环有的在替庞文锤腿,有的在用扇子为庞文扇凉。房里显得十分悠闲、清静。

正在这时,黄文炳从门外轻轻地走过来,冲给庞文扇凉的丫环示意。

丫环马上明白了黄文炳的用意,轻轻附在庞文的耳边说:“太师,黄大姑丈求见。”

庞文慢不经心地挥了挥手,说:“让他进来,”

黄文炳小心翼翼地走进来,小声说了句:“方才账房算了一下帖子,京城里除了双王呼丕显,冠天官和卢天官之外,该来的都来了。”

在黄文炳说话的过程中,庞文连眼皮也未睁一下,只是用喉咙“哼”了几下,表示自己在听。

等到黄文炳把话说完,庞文才像来了精气神一样,问了一句:“那杨家的人也来过了吗?”

黄文炳犹豫了一下说:“哦,杨家的人全是一群寡妇,她们不来也是情有可原,只是……”

庞文摆了摆手说:“别说了,什么情有可原?他们这班老臣分明是没把我这太师国丈放在眼里……”

说到这,庞文又站起来,倒背着手在房里转了两圈说:“要说别人都还好办,唯有呼丕显那个老匹夫有点麻烦,先帝爷早年曾赐过他金鞭一柄,也确实有过‘如有文武不法,代朕施行’的遗命;可是那是先帝爷时候的事呀,这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他还依仗着那杆金鞭吆五喝六,从来就没把我放在眼里。就说这次夸官吧,我大小也是个皇上亲口封的太师国丈啊,即使他本人不来,也应该差个人来贺呀……”

庞文说到这越想越气,马上又站起来说:“今后你们都给我记住,只要抓他个把柄,落在我的手里,也让他知道知道我庞文的厉害!”

黄文炳也深同感地说:“是呀,是呀,太不像话,我们这是奉旨夸官,他不能连圣上的面子也不给吧。”

说到这黄文炳又犯了疑惑地说:“不过岳父也不要为此动气,他算个什么呀,只能算个武夫,这种人你还真的不能跟他来硬的,他若是跟你犯起浑来,连皇上都拿他没有办法。”

庞文在地上踱了两圈之后,又气呼呼地坐在太师椅上说:“这不行,皇上能依着他,我可不能惯他这脾气。所以你们今后都要留个心眼,只要他有一天犯在我的手里……不然这成何体统?”

说着庞文做了个杀头的手势。

黄文炳马上附和着说:“小婿明白,小婿明白……”

黄文炳还想继续说什么,见庞文示意丫环继续为自己捶背,就把后面的半句话咽了回去,只好说了句:“岳父大人,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吩咐,小婿就告辞了……”

庞文马上又睁开眼睛盯着黄文炳问:“就没有别的事情了吗?”

黄文炳吞吞吐吐地说:“哦,哦,适才西凉特使还留下一件东西,说是大堂客人太多,拿出来多有不便……”

黄文炳说完用眼睛瞟了一下庞文身后那名丫环。

庞文用手做了一个手势后,对丫环说:“你去看看娟儿烧的参汤烧好没有?”

黄文炳待丫环走后,马上又向门外望了一眼,然后凑到庞文耳边,小声说:“是西凉狼主特地精选当地最好的竹筒滩羊皮,为您定做的一件袍服……”

庞文无所谓地说了一句:“嗨,这个马伦也是,不就是一件皮衣么,也值当这样神神密密?”

诡密的说:“岳丈,您看过后就明白了……”

庞文一看黄文炳神色诡密,就说:“你快去拿过来,我看看是什么宝物……”

黄文炳刚一转身,庞文望着他的背影又凿补了一句说:“顺便再打发几个家人,出去看看庞龙、庞虎,这夸官的人马怎么还没回府?”

说完庞文又长出了一口气说:“唉,这两天我的眼皮跳得厉害,他俩办事我有点不放心。这头一天夸官,可别给我惹出什么乱子来。”

黄文炳应了一个“是”字,就匆匆出了书房。

汴梁城大街

翠莲一失手杀了庞府家丁之后,也顾不得多想,一下子扑到爹爹的怀里,这时她才发现爹爹已经气绝身亡,便号陶大哭起来。

庞龙、庞虎见翠莲打杀了自家的家丁,也顾不得夸官的仪仗,马上指挥着家丁将翠莲团团围住。

翠莲怒不可遏,怒冲冲地横握着那杆梨花枪与羽林军对持起来。

良久,不知是谁冷不防地抛出一条皮索,那皮索不偏不倚,恰巧绊在翠莲的一只腿上,而那根索的另一头,却拴在一匹马的马鞍子上,只见那人使劲抽了那匹一鞭子,那匹马就像疯了一样,拖着翠莲在马路上狂奔起来。

随后,只见大街上顿时卷起一片烟尘,一直向远处跑去。

街上行人看见一匹狂奔的马拖着一个大活人,谁也不敢拦阻,纷纷向两边的人行道上躲去。

太师府回廊里里

丫环娟儿用一只银盘子托着一碗参汤,缓缓向庞文的书房走来。

太师府书房

庞文正在房里试穿西凉狼主为他特意制作的滩羊皮袍服。

直到庞文转过身来后,才看清那是一件黄缎子调面的黄袍,并在正大襟上明显的刺绣着一条活灵活现的盘龙,盘龙下面是用彩线绣成的大海和一轮初升的红日。

太师府书房外的回廊里

娟儿正巧走到书房外。

只听黄文炳的声音:“哎呀!岳丈大人,这身衣服穿在您的身上太合适了……”

娟儿马上停了下来。

太师府书房内

庞文一看西凉狼主送来的竟是一件龙袍,十分惊异地问:“这明明是一件龙袍,他居然把龙袍送到我的府上,其心不可测呀……”

黄文炳马上凑到庞文的耳边说:“起初我也有点疑惑;可一想这也是个吉兆哇,这不是暗示岳丈大人要黄袍加身么?”

庞文心有疑虑地说:“糊涂!什么吉兆?这不是陷我谋权篡位么?你怎么连这个也敢收哇?何况西凉狼主一向刁钻狡诈,居心叵测,倘若他将此事再密报圣上,这可是祸灭九族之罪呀?”

说着庞文又不安的在原地踱了两圈后,忙把龙袍脱下来往太师椅上一扔说:“快,快着人马上将龙袍送还给他!”

黄文炳又解释说:“岳丈大人,稍安勿燥,小婿是想如果将此袍送还给他,可这样必然会使西凉狼主生疑。日后倘有用他之处,他也必然会存有戒心。再说就是太祖皇上,不也是先有黄袍加身,后来才当了皇上的吗。……”

黄文炳见庞文未语,又接着说:“说来也真凑巧,昨晚小婿偶得一梦,梦见了岳丈大人黄袍加身,乘坐九龙,就像百鸟朝凤一样万国来朝,今天西凉就送来了龙袍,这不是正应了小婿昨天的那个梦吗?”

庞文沉思了一会说:“眼下呼丕显等一班老朽还都握有实权,一旦京城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和彰德府的兵丁里应外合,那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了吗?”

黄文炳马上说:“岳丈大人,大可不必多虑,谁都知道,当今宋主昏庸无道,怎比岳丈大人深得民心,只要岳丈有意,小婿有个堂弟当年犯了命案,投奔了西凉,到时候让他说动西凉狼主兴兵犯界,不就牵制住了彰德府的兵丁了吗?那时候岳太闯进宫去,杀死宋主,另立国号,这身龙袍不正好派上了用场了吗?”

太师府书房外的回廊里

娟儿听到这,吓得马上打了一个冷战,差点没弄出声来。于是她忙用一只手捂住了嘴,扭头往回就走。

太师府书房内

黄文炳听到回廊里有响动,先是一惊,随后马上开了房门问了一句:“谁?”

娟儿马上又若无其事的说:“太师老爷,参汤已经熬好,奴婢请太师用汤。”

说完娟儿就要服侍庞文用参。

黄文炳马上制止说:“放在这吧,”

娟儿答应一声“是”字,就倒退着退出了书房。

黄文炳目送着娟儿出房之后,说了句:“不好!她一定听了我们刚才说的话,此人不可留……”

庞文一边用匙舀了一口参汤一边说:“大惊小怪,该谨慎的你不谨慎,她一个使唤丫头懂什么呀?我所担心的不是他,是那个西凉的狼主,在他那别给我捅出什么篓子来。”

黄文炳马上安慰地说:“岳丈大人,您大可不必担心,这西凉狼主最怕的是呼延丕显;而只有他最能牵制住呼延丕显,只要我们在他们之间稍稍使那么一点手腕,就不怕他不为我所用。”

庞文长长出了一口气后说:“若是他真能牵制住呼延丕显,这样老夫也就放心了,正好老夫借表示谢忱之机,给他书信一封,让他也吃个定心丸……”

黄文炳也附和说:“此计甚好,使臣说不定哪天就要回去了,岳丈何不马上修书一封,差人送到驿馆,不然就赶不上了……”

庞文向回廊大喊:“娟儿,”

娟儿匆匆走进来。

黄文炳吩咐道:“笔墨侍候,”

娟儿展开了信笺,并开始研墨。

庞文自言自语道:“这夸官的人去了好几个时辰了,怎么还不回府哇?”

汴梁城大街上

一匹狂奔的军马,拖着翠莲向远上跑去。

很多围观的人心里都捏一把汗,都觉得翠莲必死无疑。正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忽然看见马路对面来了一彪人马,后面跟着一顶八抬大轿,头前还有两名骑马的青年军校。

庞龙顿时一怔,他认出了:前面的一彪人马正是自家的世仇忠孝王呼丕显。

庞龙马上把坐骑一勒,说:“不好,庞虎,前面来的是忠孝王呼丕显,头前开路的那两个武将,就是他的儿子呼守用和呼守信。走,别让他跟咱们找麻烦。”

庞虎毫不在意地说:“大哥,你怎么这么害怕那个呼丕显,我们这是奉旨夸官,我看他长几个脑袋敢来挡横!”

说完庞龙一勒马缰,两腿一磕马蹬,迎了过去。

呼守用和呼守信兄弟二人看见前面着一匹脱了缰的大马后面还拖着一个女人跑来,不知前面发生了什么事情,怕撞了王爷官轿,马上从坐骑上跳了下来,站在大街中间准备拦截奔马。

只见那匹奔马发现有人拦在马路中间,便稍稍减缓了速度,呼守用瞧准了这一空当,就像是一支离弦的箭,“嗖”的一下子身轻如燕地上了马背,同时勒紧了缰绳,那匹马当即长鸣了一声,并且扬起了前蹄,停了下来。

随后,呼守信也迎了过去,一把拉住拴在马鞍子上面的那根长绳,二人一起制服了惊马。

见此情景,大街上好多人才长长出了一口气,同时又把目光集中在马后面拖着的翠莲身上。

呼守信此时才发现马后面竟然拖着一名年轻的女子,立刻叫人赶紧救人。

还没等家走到翠莲跟前,翠莲倒是自己先爬起来了,只见翠莲的满身衣服烂缕,血污满面,她稍晃了晃,又倒在马路正中了。

这时庞虎和庞龙一前一后也气势汹汹地来到呼家兄弟面前。

庞龙用马鞭子一指翠莲说道:“这是我庞府追杀的杀人犯,谁敢阻拦谁就是与这个罪犯同谋!”

呼守信马上反问道:“既然是庞府的杀人犯,就该由衙门明正典刑,你家有什么权力,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实施私刑?”

庞虎见庞龙无言以对,马上从庞龙身后冲了过来,说:“大哥!少跟他废话,”

说完又冲众家丁和随从的羽林军一点头:“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给我抢!”

庞虎的话音刚落,一群家丁依仗着人多势众,便如狼似扑了过来。

大街上一下子又大乱起来。

呼家兄弟和身边的两名亲兵怕翠莲有失,四个人背对背护着翠莲与庞家兵丁对持起来。

俄顷,庞虎见谁也不敢上手,便从马背上跳了下来,先来个猿猴摘果的架势,一拳直奔呼守用打来,呼守用先让过一招;那庞虎得寸进尺,步步紧逼,接着又跳将起来,以泰山压顶之势向呼守用压了过来,呼守用拉开一个斜弓步,身子往旁边一闪,待躲过庞虎的强势之后,把身子一转,绕到庞虎的后背,照着庞虎的后背单手一掌,那庞虎一下子就磁磁实实地被拍在地上。

庞龙见庞虎第一招就吃了亏,怕兄弟有失,竟从随从手里夺过一杆梨花枪照着呼守用的心口窝刺来。

呼守信手疾眼快,一把将呼守用向旁边一推,只见庞龙那杆长枪贴着呼守用的身子边擦过,一下子扎在马路中央,深入地下足有半尺深,顿时从地上冒出两颗火花。

呼守用回头一看:见庞龙居然真的动了杀机,一时怒从胆边生,马上丢下庞虎,直奔庞龙而去。

那庞龙急忙从地上拔枪时,由于方才用力太猛,这时无论如何也拔不出来了。于是他丢下那杆梨花枪,也运足了气和呼守信一来一往对打起来。

庞虎借机从地上爬起来,对众家丁大呼一声:“上!”

庞府家丁和羽林军一齐涌了过来。

大街上尘土飞扬,刀枪棍棒“噼哩啪啦”直响。

不一会,只见庞府几名家丁鼻青脸肿,哭爹叫娘喊成一团。

正好那个卖豆腐的扛着豆腐盘子从这时走过,不知是谁从豆腐盘子里抓了几块豆腐,照着庞虎的脑袋就是一块豆腐,刹时间,庞虎的脸上红的、白的连成了一片,连个人样也看不出来了。

呼家的两名亲兵,借机你一脚,我一拳,捞个实惠,当时就把庞虎打得哭爹叫娘,叫饶不迭。

剩下一个庞龙,自知孤掌难鸣,他便且战且退。

呼守用步步紧逼,正巧一颗汗珠从呼守用的脸上流下来,借呼守用擦汗之机,庞龙扭头就跑。

呼守用跨上一步用腿一趟,那庞龙随即也来一个狗抢屎,扒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随后呼守用又窜上一步,刚抬起右脚,正要踩下去那一刻,忽听身后喊:“我儿不可造次!”

呼守用一回头,才看见是父亲从大轿里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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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家将(新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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