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那、那怎么行?」谈礼复几乎抑不住心头狂喜,表面却还是故作犹豫。「不行不行,老夫岂能占尽自己女婿的便宜?这话要传出去,那我谈家还有何颜面在商场上立足呢?」

可他也确实需要这笔巨款,好填还那两个不成材的弟弟所闯下的亏空……思前想后,谈礼复顿时深陷矛盾两难。

岳父的反应完全在他的意料之中,堂烬也早就准备好了最妥贴最不伤面子的回答。

「岳父如此自律严明,不愧为商界德高望重、人人敬服的大老。」他话中的尊敬,令谈礼复笑得合不拢嘴,「那么,就名义上打个契约,说您是以那位在江畔的八处谈家酒楼为押,向小婿质借了八十万两白银,待那笔贩马交易完成,赚得营收再行归还小婿,赎回楼地契。当然,这不过是前人撒灰,迷迷后人的眼罢了,岳父,您以为如何呢?」

什么!那八间生意最丰、位置最好的酒楼?

谈礼复脸色微变,有些惊疑不安地看着他,难掩几分踌躇。

「如果岳父信不及小婿的话,那自然也可以莫拟此契约。」他怅然一叹,「小婿不过是商场上后进小子,岳父对我没有足够的信心,那也是可以理解的。」

「呃,不不不……」谈礼复一惊,连忙陪笑解释,「哪儿的话,贤婿对谈家这么有情有义,百般看顾照应的,我又怎么会信不过你呢?」

「岳父无须安慰小婿。」他淡然一笑,「商场之上自是得步步为营,不能尽信他人,就算是亲如翁婿亦如是。这样的道理,小婿明白。」

「不不不,你不明白——」往后还得靠这位商场奇才替谈家出头,谈礼复完全不想他有半点误会、丝毫不快,赶紧道:「那几处酒楼也值不得几万两银子,贤婿拿它做八十万两的价值来抵,已经是大大吃亏了,我又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呢?」

况且待贩马的利银一来,堂家届时真要依约讨,谈家也不愁没银子还。

再说了,他也看准了这个女婿没那个胆真讨这笔银子!

「可是……」

「没有可是!就这么办!」谈礼复深怕他反悔,立刻研墨提笔书写了一式两份的抵押质借契约,「来来来,就这么个写法,这样两边互利互信又互相不占便宜,贤婿看看可还使得?」

堂烬依然有些迟疑,却还是好脾气地接过那两份契约,眸光缓缓浏览一遍。

「岳父是商场老将,这么写自然妥当万分,只是您真的不必非如此不可……」

「你我速速签了便是!」谈礼复假意老脸一沉,「再推辞,就是不给我老头子面子了。」

堂烬只得乖乖顺从。

待两人签名落款印指画押为记后,谈礼复这才露出满意神色。

反正有珞珞在,哪里怕这个身家丰厚的贵人娇客飞了不成?

而且现在谈堂二姓已同为一家,日后,他谈家的库里又何愁装不进堂家海一般的银子?哈哈哈哈!

谈礼复眼底满满的贪婪和算计之色,心机深沉得令人寒颤。

「贤婿年纪虽轻却是经商奇才,光是这两个月,便不知代老夫输通了多少位相与,也替我谈家解决了不少的麻烦。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也是时候让年轻一辈出头表现了,所以老夫想,不知贤婿可愿代为全权管理我谈家的生意?」

堂烬浓眉微蹙,二话不说断然婉拒。「不,小婿何德何能?虽是姻亲,可又是外姓,如何能代掌谈家事业?」

「老夫再三思量过,就你最适合了!」谈礼复急切地道,「且先不论贤婿待我谈家的高恩厚情,就凭你这一手运筹帷幄,就远远非我那两个不肖弟弟可及,更甭提你那个顽劣不堪的大舅子了。」

「人言可畏。」堂烬摇头叹息。

「可是——」

「岳父,往后在生意上,小婿处处帮衬些倒是应该。但代掌谈家事业,确实不合适,还请岳父收回提议。」

谈礼复一时哑口无言,却也不愿就此罢休。

好,不要紧,反正谈家一定有人能让他改变心意的。

万缎庄。

堂烬信步而入,随即一怔。

天井下,那娇艳甜美的身影好不熟悉,好似是他因忙碌而阔别了两个月的新婚妻子。

「娘子?」

谈璎珞一震,抬起头来,双颊不争气地浮起嫣然红晕。

这两个月来他早出晚归,大部分时间都歇在书房里,就算回房,也是在她睡着之后。

他们甚至尚未圆房……谈璎珞小脸先是一红,随即变得苍白。

「相公。」她呢喃轻吐,鼻头有些酸酸的。

她多想像只哈巴狗儿似地猛巴住他不放,可见他负手伫立的模样,又不敢放肆。

因为她得学着温柔,因为男人都喜欢婉约的妻子,因为她要当一个在他心目中最最称职的好娘子。

「怎么了?有事吗?」他微笑问。

谈璎珞望着那温柔如昔的笑容,心却不知怎地疼了起来,如果他未曾在洞房花烛夜说过那些话就好了。

那么此时此刻,她就能理直气壮地扑进他怀里撒娇,甚至撒赖,就像一个备受宠爱的妻子那般眷恋着深情以顾的相公,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客套陌生疏远。

可恶!她又想哭了。

「娘子?」他凝视着她,语气有些迟疑,「你……在哭吗?」

「才没有!」她匆匆用袖子抹了下,恶声恶气地道:「你瞧错了,我哭什么?哪有什么好哭的?只、只是有沙子迷了眼罢了!」

堂烬眸底微微一闪,手动了下,像是想伸手触摸她,却又忍住。

「好。」最后,他只是简短地道。

「好什么?」她反倒愣住。

「你只是沙子迷了眼。」他淡淡地同意。

谈璎珞心一酸,泪水险些真的夺眶而出。

难道他就不能再多注意她一点儿?再多关心她一点儿吗?

——她生平首次痛恨极了他的温柔有礼!

「呃,我……前几日有清灶房熬些绿豆汤给下人们消消暑。」她吞下自我嫌恶的酸楚感,下巴抬高,背脊挺得更直。

堂烬微带迷惑地挑高了眉,有一刹那不明白话题怎么扯到那儿去了。

「消暑?」不是已入秋了吗?

「你那是什么眼神?难道你怀疑我这个夫人当得不够格?」他疑惑的眸光令她几乎按捺不住脾气,活像被冒犯攻击了一般,尖声道,「还是你觉得我谈家小姐就做不好你堂家夫人吗?」

「我没有那个意思。」他眼神冷淡了起来。

话一冲口而出,谈璎珞就后悔了。

「我……我只是……」她困难地吞咽着口水。「受不了人家冤枉我,而且我已经努力在学着怎么做一个当家主母,我才不想要你以为我什么都不会。」

「我会记住那一点的。」

她盯着他,有一丝绝望地感受到,他俩之间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

可究竟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会让她觉得莫名的心慌与害怕?

她摇了摇头,甩去那毫无理由的惶恐,极力定下心神。

「算了,那些都不重要。」她抬眼望向他,挤出一抹她希望是傲然的笑容,「我今儿到庄里来,最主要是想问你,你答应过要帮我爹爹重振谈家的,难道你反悔了吗?」

「岳父去过家里了?」堂烬看来并不讶异。

「是我爹叫人接我回娘家坐坐,这才随口提起的。」反倒是谈璎珞没来由的心虚。「可是你答应过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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搏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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