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玮琪坐在伊里床连接椅子上,双手紧张地绞扭着。她该专心跟伊里说话,跟他说她将会很想他。但她却满脑子想着季若亚和他那种眼神。「他好可怕,伊里。」她低声说。「好可怕。」
伊里咪起眼睛。「若亚可怕?他跟你说什么来着?我不相信!」
「不,没什么,这……很难解释。」她低头看着手。「你不会懂的。」
「噢?」他扬扬眉。「我不会懂。我猜猜看,一定跟他是男人而你是女人有关。除非他不知道你是女的。」
玮琪一怔。「你怎么!」
伊里呵呵笑。「我可没那么老,维奇。」
「对不起。」
「尽管女扮男装,你还是不折不扣地女人,不管你承不承认,而季若亚过去是很受女人欢迎的男人。」
「他现在还是一样,」她随即改口道。「我……我是说……我没想到。」
伊里一脸同情。「若亚有客人在他房间过夜是不是?」
玮琪撇撇嘴。「原来这是长久的习惯啦?」
「不,我认为是最近才养成的,因为三年前他的世界毁于一夕之间,在那之前呢?」伊里摇摇头。「在那之前若亚在女人堆里可真是吃香。那真是奇观。一堆女人围住他,像群蜂聚在蜜上面一样。其他男人瞠目结舌时,若亚却谈笑风生,知道如何让女人感觉漂亮、感觉自己很特别。」
「换句话说,他很擅长骗女人。」
伊里忍住笑意。「对若亚而言那不是谎言,他是真的懂得怜香惜玉,他好像有魔力一样,轻轻一触,顽石也点头。
玮琪突然感到胳臂流过一道电流,她的心也怦怦地跳……魔力。她想起自己身体起的反应。她揉揉胳臂,暗暗诅咒一声,告诉自己说她才不需要若亚碰她。
「每个女人都对他青睐有加,我一直不懂他何以偏偏挑上一个——」伊里及时煞住。「对不起,有时我忘了是在你面前说话,有些话不适合在小姐面前说。」
「没关系,伊里。」玮琪说。「反正我和他也要一起——」她叹口气。「一起好一段时光。我需要多了解他。可是他好像……好像戒心很重,拒人于千里之外,看不出他的心思,我会有点紧张。」
她起身踱步。「我知道昨天是我失言,我很意外他居然肯跟我同行,这大概是因为他很敬重你,他可看不起李维奇。」
「没关系的,」伊里柔声说。「若亚可能很执拗,却不是待人不公的人。」
「这还不够,」她又坐了下来。「我需要多了解他,而他是绝不会开口谈自己的事。」她的心怦怦地跳。「你说得对,有时候我是很怕当女人,我甚至不明白你的话多有道理,直到……直到一、两天前。」
她缓慢迟疑把跟若亚邂逅的经过告诉伊里,说完后,她又说道:「大部分时候我都不会去想……想我该穿什么、我的长相如何,以及我对……对某些事的感受,可是……噢,天哪……跟他在一起我满脑子都是这种事。」
伊里伸手笨拙地拍拍她的肩膀。「他一定把你哧坏了,特别是在你家遭遇变故之后。」
她点点头,一滴泪潸然滑落。她不能告诉伊里说她害怕的是自己对若亚的感受。
「好吧,」伊里让步道。「或许我该把我知道的事都告诉你。如果有人能了解他、鞭策他.那个人应该是你。,』
「为什么?」
「因为,」伊里徐徐说道。「若亚把他手下发生的事都归咎自己,就像你怪罪自己当初引狼人室一样。」
玮琪咬住下唇。这一点她倒从未想过。「在那之前他是怎样的一个人?」
「他很自负,有人甚至说他是自大。但他很有自负的本钱,因为他样样都行。但在西部,有时事情并非是非分明,他不太清楚自己是否站在对的那一边。他看出印地安人为生存、为传承而苦战,他致力和平,可是他却是个军官,有职责在身,这职责有时会令他良心难安。他走在一条微妙的线上,一方面又不亏待印地安人。季若亚是不容许自己犯一线错误的人,所以大屠杀这件事才令他耿耿于怀。」
「如果他致力和平,印地安人为什么要偷袭他?」
「这一点我也一直弄不懂,红云是若亚的朋友。」伊里眼中有怒意。「可是白约翰不是,我常想那帮歹徒突袭巡逻队要动走白约翰,但若亚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一天在他脑中一片空白。」
「这倒省事。不是吗?」
「不,若能想起那天的事,若亚什么事都愿意做,这样他才能继续过日子。」
「或许白约翰知道?」
伊里点头。「我敢打赌他一定知道,我祈求上苍,希望那天晚上你看到的人当真是白约翰。」
「万一不是呢?万一姓白的真的死了,季若亚岂不是希望落空?」
「或许他可以藉着协助你而使人生有一些目标。两三天前乍看到他时我还真认不出他来,他不能这样下去。」
玮琪打量伊里痛苦的表情。「你为什么如此关心他?你好像把他……」
「把他当儿子看待?」
他点点头。
「如果他是我儿子,我一定会很光荣。我没告诉过你我离开山区的原因,不是吗?」他的目光变得好遥远。「那是八年前的事了,我住在洛矶山山脚,就在风河流域。跟我的印地安妻子和两个儿子,他们分别是八岁和九岁。我出门打猎时,就叫他们要照顾妈妈。
「有一天我带他们去探访她的族人,就在拉洛米堡外,我把他们都留在那儿,就跟勇士们出去猎水牛,我儿子央求我带他们前往,说他们已经长大了,可是晨星——我的妻子——会没伴,所以我就叫他们留下来。」他的声音发颤。「我叫他们留下来。」
「我和五、六个勇士了出门,结果出事了,一个因偷羊被军队关起来的族中男孩回来了,」伊里全身发抖。「身上染了天花被送了回来。」
玮琪一惊。她这才听出来会有什么结局,真不想再听下去,但她不敢开口。
「印地安人不懂得防治天花,」伊里又说道。「等我们回去时,他们全都死了,全族的人,四十三个人,我妻子是比较晚死的,我在他们墓旁找到她,」他顿了顿。「她亲手埋葬了我两个儿子。」
「我痛恨上帝,痛恨每个人、每件事。然后我发现路过拉洛米堡的一个军医给那个男孩注射天花病毒,再把他送回村中。」
玮琪泪如雨下。
「军方谋害他们的性命,」伊里说。「男女老少,无一幸免。」
「我到堡中报仇。我原可把他们都杀光的,若亚阻止了我。当时他才刚到那儿,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等我把事情经过告诉他,他曾考虑要跟我一起去杀他们,但他说我们的方式要对,以免以后再发生这种事。他气疯了,想让那个军医受到法律制裁,但上级长官不听,他们不相信他的话,他们其实也不在乎。
「若亚越级上报,到华盛顿,告诉几个他认识的参议员。那些人没有受到军法审判,但有几个人被降职,有几个被印地安人杀死。那个军医饮弹自尽。这样也好,要不然若亚就无法说服我不去杀他。」
「至少若亚帮你报了仇。」
「但他也因此树敌,因为他联合外人打击自己人。」他倒吸一口气。「你可以信得过他,他还活在痛苦中,可是他是个好人,我发誓。」
「我知道要你提这段伤心往事确实是太为难你了,伊里,谢谢你。」她倾身亲吻他的额头,这才站了起来。「我想……我想我该走了。」
伊里恢复冷静。「是啊,免得若亚又说你迟到。」
她挤出一丝笑容。「我爱你,伊里,等我认为你人已到丹佛,我会写信给你,向你报告进度。」
「你不光只是写信,我希望可以在丹佛见到你,你需要看看莉莎,她也需要看看你。」
「如果我们路过,我会进去看你们的。」伊里皱着眉,但他只是伸手拿床边的鞍袋。「警长把奖金拿来了。」他取出一把钞票。玮琪只是瞅着钱。「怎么,不想拿啦?」伊里问。玮琪原先是真的不想拿,但既然被伊里看出心思,便只有一把抢过钱。「他们不是人,是禽兽,我要等将他们全数歼灭才肯罢休。」
「随你。」
她拿出其中一些钱。「你也需要用钱。」
伊里只拿了几块钱,其他的都推还给她。「若亚也是囊中羞涩,你们才真需要钱。祝你好运。」她低头匆匆搂他二下。「我们很快会见面的,你保重。」她朝门口走去。
「还有一件事——」她回过头来。
「如果若亚发现你是……你是女的……」玮琪一怔。「他不会扭断你的脖子,你不会有事的。他可能会大发雷霆,却不会伤害你,女人跟他在一起很安全的。」她点头表示了解,转身离去。
在伊里房门外,她停顿下来,颤抖着,不知听了那些往事是好、是坏。或许她该坚守她原先对若亚的严苛看法,把他看作是懦夫及不负责任的人。她的同情心——老天——她的崇敬之心只会使事情更糟。她必须专心去想自己此行的目的——追杀白约翰。她也必须提醒自己:只要她乔装男儿,季若亚便不会对她不利,她也才能信得过自己。身为李维奇她就不会想入非非了。
她感觉较冷静、较坚定了,回房取了鞍袋,便往马房去牵她和季若亚的马。她谢过马强生的协助,这才回饭店去找若亚。
她看见他站在客栈前面,贝儿的臂勾住他的肩膀。两个人都在笑着。至少季若亚身上已穿着整齐,至于贝儿呢,她身上那件衣服可真暴露,跟清晨在床上时没多大差别,整个酥胸简直都要露出来了似的,紧贴在若亚胸前。玮琪方才心中营造出来的英雄形象化为乌有。她绷着一张脸走过去。
「若亚,你随时都可以回来,」贝儿嗲声说道。「我随时奉陪。」
若亚塞了几块钱在她手心。「我会的,可爱的小姐。」玮琪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了。可爱的小姐。原来这就是他跟妓女交易时无意义的俏皮话。她的指甲掐进手掌中,告诉自己她不在乎。可是她真的在乎。「我们走吧。」她不客气地说道。.
「男人在跟淑女亲热时千万别催他。」若亚在贝儿下颚印上轻轻的数吻。
「我不会的,只是这儿没有淑女。」若亚倏地抬头。「你说话小心一点。」
「你自己也是。」她反击。若亚一怔。
「没关系的,若亚」贝儿哄他。「这种乳臭未干的小子,我才不在乎。」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玮琪一眼,玮琪还真怕她已经起疑了,但她只是不屑地皱皱鼻子。「我才不需要赏金杀手批评我的人品。」
「是啊,如果你有人品。」玮琪说道。
「够了,李维奇。」若亚咬牙说道。他以唇摩挲贝儿的颈项,玮琪不由脸发烫,不自觉地抬手抚摸若亚曾经亲吻过的部位。
「你怎么这么急性子?」若亚嘲讽地说道。「你知不知道要走哪个方向?」
「知道,马强生方才告诉我,他认为柯瓦尼是往北而去,他也记得看过另外一个人,根据他的描述应该是葛迪。马强生甚至认为柯瓦尼强迫葛迪跟他换马。柯瓦尼的马的右前蹄有於伤,需要休息。这样一来葛迪可能走不快,就在前头不远的地方。」
玮琪咧嘴笑笑。「强生真有先见之明,在那个马蹄钻中加了一个小小的三角钉,以给后来追踪的人方便。我只知道葛迪去年夏天洗劫一座教堂,说不定又回头再洗劫一次。」
「你是说葛迪?」为了搜集情报,玮琪也顾不了面子了。
「我才不告诉你。」若亚一把抱住她。「你能告诉我吗?」贝儿甜甜一笑。「为了你,我连出卖灵魂也愿意。」她的笑容消失了。「葛迪是个混帐,他动手打我,我叫他滚,他却更生气。」她的声音变得好凶。「他……他强暴了我。」
贝儿高傲的神情消失了,在那一瞬间她眼中的恐惧、屈辱跟莉莎当初如出一辙。
「我很遗憾。」玮琪是真心的。若亚并没有放开贝儿。他的目光冷峻、危险,却又是真心的同情贝儿,玮琪只有开脸去。
「葛迪说我还能活着算我运气好,」贝儿说。「如果你逮着他,帮我喂颗子弹给他吃好吗?」「或许你可能需要换个工作,贝儿小姐。」玮琪说。
「是啊,下学期我去当老师,」她颤巍巍一笑。「只要能碰到若亚这种客人,我的工作其实不赖。」她的指尖轻抚若亚双唇。「他懂得如何怜香惜玉。」
「贝儿,多保重,」若亚说。「总有一天我会回来的。」贝儿的眼睛蒙上一层泪水。「不,你不会回来了,某个正经体面的小姐很快就会抓住你不放。」她伤感地笑笑。「我就不会放手。」若亚也伤感了。「没有多少正经体面的小姐肯要我,我又不是什么抢手货。」
「你是的。不懂得珍惜你的女人是天大的傻瓜。」
「饶了我吧,」玮琪啐一口。「你们两个。」她是故意说的,免得自己被这位风尘女子的真情所感动。「若亚,你如果说完了,请上马,我们有正事要办。」她诅咒一声,上了「加拉汉」往北而去。
过了不久,她听到后头有马蹄声和诅咒声。她想策马疾驰向前,却又认为她最好现在就跟若亚把话说清楚。她勒马停步。
「你干么这么急?」若亚也停了下来。「我差点就不想跟过来了。」
「我一个也活得下去。」
若亚绷着一张脸。「你这人有时还真固执。」
「这我听说过了。」
「你到底在想什么?」他有点像在哄她。「路还长得很,而贝儿作为女人最懂得给男人美好的回忆了。」
「你是指她拿了钱才懂。」玮琪不顾因同情贝儿而阻碍她和若亚商量事情。若亚耸耸肓。「这又如何?」
「正经的女人不会为了钱讨好男人!」
若亚冷笑。「搞不好贝儿比正经女人还坦白。不过每个女人都会为了某个代价而取悦男人。
「你真是愤世嫉俗。」
「怎么,难道你只为了爱情才做?」若亚挑衅道。
「我根本不做!」她气呼呼地说。
若亚惊愕地扬扬眉。「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我就觉得奇怪,那个红衣女郎根本不像曾喜欢你这一型。」
「这话什么意思?」
「她要的是男人,不是男孩。」
玮琪坐立难安。他们是在谈论她!这太荒唐了。「我不需要你的意见,季先生。」
「是啊,」他仔细打量她,这才笑嘻嘻地说:「你还是处男,对不对?」
她别开脸,却早已被他看见红晕了。
「畦,」他拍一下大腿,呵呵大笑。「你怎么不早说?贝儿一定很乐意……给你启蒙。不过别担心,咱们到下一个小镇就可以把这个小麻烦给解决掉,这没什么可耻的。」
「我并不感到可耻,」她咬牙切齿。「不做又有什么了不……」她咽回想说的话。「别再提了,我是说真的。」
他突然好奇地眯起眼睛「随你,维奇。」他伸手到后头鞍袋中取出一整瓶威士忌,以牙齿咬开瓶塞,嘲弄地举瓶向她致意。「早餐。」
玮琪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抢过酒瓶,用力摔在路旁大石头上,酒瓶碎成片片,酒液洒了一地。「你是我雇的,要清醒工作才成。」她咬牙说道。她的念头又回到那位黑发陌生醉汉身上。
可是若亚没有这个回忆。他眼露怒色。「我们把话说清楚。你不能对我发号施令,我不是你雇的,你也不是替我工作,我们都是要去追捕姓白的,如此而已,你再用那种态度对我,我掉头就走,明白了吗?」
他们就这样端坐马背上,彼此怒目而视。最后让步的是玮琪。「对不起,是我的态度不对。」
她的话似乎稍稍化解了他的怒气。「这样才能更了解。」说完他们就开始赶路。若亚在前,可是距她不远。「喝酒会伤身的。」她向他喊道。他回头,目光深不可测。「我不喜欢听人说教,谢了。」
玮琪只好不再提这件事。她得谨慎些,免得若亚起疑,她倒不是认为喝酒是罪恶的事,以前她也曾偷喝父亲的酒,发现一点也不好喝,喝完还会头痛。或许若亚不会头痛吧,或许他认为头痛也值得,他是有千千万万愁绪在心中,不是吗?
他们默不作声地赶了好一会儿路,玮琪打量四周的地形,他们是往西北的路上,往里岩镇前进。这个小镇距坎特镇有两百里之遥,而崎岖的地形使人马时而感到艰难。四周山上是大片的针叶林,草地零星分布。空气很清新可喜,比坎特镇清新多了。她心想以这种速度可能要十来天才能抵达里岩镇。
玮琪想起方才的争执,不知这十天要怎么度过,不由得叹息一声。她只希望她和若亚可以相安无事,除非必要不去打扰对方。若当真起了冲突,让步的大概都会是她。
一部分是因为若亚以前习惯发号施令,一部分则是因为她急着想掩饰真正的身分。
近午时分,他们在小溪旁休息。玮琪很庆幸有机会喘口气。若亚赶路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不过她宁死也不愿坦白对他说。
她喝了一些水,又把水壶装满,把「加拉汉」牵到草地上吃草。她原想自鞍袋中取出牛肉干来充饥,但她又突然想到一件事——这是她在出发前没有想过的问题——她内急了。
她咬住下唇,偷瞄若亚一眼,她要怎么——
令她大骇的是,若亚显然也内急了,他正解开他的裤裆!她一慌,连忙别过身,假意在搜鞍袋,一边还大声哼着歌,因为她不想听到任何声音!老天,这种安排行不通的。若亚这种举动十分自然。他以为自己是跟男人在一起。
噢,伊里,我做了什么蠢事?玮琪颓丧地倚着「加拉汉」想道。跟若亚同行与跟伊里一起完全是两事。伊里一向体贴,更重要的是,伊里知道她是女儿身,许多事愿意配合她。
若亚则是个危险而难以预测的人,一会儿不快,一会儿开心。而该死的是他不知道自己是跟女人同行。
玮琪想起自己对贝儿冷嘲热讽时若亚是如何起而为贝儿说话。这男人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时坦率且粗鄙,一有女人在场他就有完全不同的一套行事规则。至少在神智清醒I时他是个绅士。
万一知道真相了,他会有何反应?等他回想到在她面前做的种种糗事,一定脸都绿了吧?他一定会把她抛到山崖下摔死,而这好像也不能全怪他。
但她非得掩饰身分不可。事实上她更深信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她才不管若亚后来会作何感想。她叹口气,走向一个树丛,随他怎么想,她就是不让他知道真相。
几分钟后她回来,见他生了一堆火在煮咖啡,便十分开心。或许是她自己太小题大做了。他似乎一点也没注意到刚才她曾走开。她坐了下来,伸手拿咖啡壶,却不慎抬头与他目光接触,一看他那眼神,就就明白自己错了。这男人简直是好奇得要命。
「你这杀手还真古怪,」若亚给自己倒了杯咖啡。「你是怕自己不像大男人吗?」他嗤笑道。「这不关你的事。」玮琪大怒。「该笑的人是我,」她气呼呼的。「此外,」她说。「就我看来你很喜欢童男。」
这回若亚仰头纵声大笑了。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定神说道:「就算我喜欢童男,」他笑得合不拢嘴。「我向你保证——我也不会觊觑你的。」
「为什么?」她觉得备受侮辱。
他仍在呵呵笑。「一则你太瘦了,不合我胃口,二则你太爱当老大了。」他向她投以懒洋洋的笑容。「在床上我喜欢作主。」
「这表示女人无权置言?」
「不,正好相反,容我引述……」他装出陶醉狂欢的表情。「不要停,再来,再来。」他又笑了。「我记得上回在渥口,有一个红发女郎,她的胴体……」
「住口!」玮琪脸颊发烫。该死!她整个身体都像着火了似的。若亚是故意的。
不过他也注意到她受够了。「别担心,」他徐徐说。「我没有真正泄漏我的卧室秘密,我只是喜欢看你扭扭捏捏的样子。我真不明白你是怎么回事。」他的笑容软化了。「如果你需要我指点如何……如何鼓励女人享受她的肉体,就坦白告诉我。」
玮琪爬起来走开。她一定会窘死,她心想。她在溪边气呼呼地走了好久。男人之间都是这样说话的吗?如果是,她绝对熬不过这趟远行。至少她要学会四两拨千金,免得耳根不得清静。她倒吸口气,又回到火堆处。
火已经熄了,他已收好咖啡壶和杯子,正坐在一个大石头上,显然是在等她回来。他抬眼看她,目光深不可测。
「对不起,我太过分了,我不是故意要取笑你,我只是好久没有……」他摇摇头。「算了。」「好久没有开心笑了!」她追问道。他有点怏怏然,却点点头。
「很高兴我这人还有点用处。」她高傲地说。不过她很高兴他向她道歉。
他们上马准备再出发时,她感觉他在注视她。她倏地抬头,他专注地盯着她。
「维奇,你真是个谜。」他说。「有些方面跟女孩子一样小气,有些方面又冷若冰霜,跟白约翰一样。我想你可以在他脑袋喂颗子弹而不眨一下眼睛。」
「或许我有我的理由。」
「想不想告诉我?」
「不想。」
他耸耸肩。「随你。」
他们继续往前,只有在内急时才稍作停留,幸好洞路都有足够的遮蔽。如果若亚对此事有什么想法,他也没开口谈起。不过她倒给了他一些影响,因为他也开始每回都避到大石头后面去小解,玮琪心存感激,虽然她嘴里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