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丁喜芸回过神,眼底映入他过分灿烂的笑颜,喉头仿佛被谁紧紧掐住似的,无法呼吸。
真是冤家路窄吗?她怎么又遇上他了?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我是『尽欢坊』坊主,自然是在这里。」看着她圆瞠着眸惊愕的神情,余夙廷笑得轻浮。
怔怔瞅着他一副轻率、轻浮的笑脸,丁喜芸无法掩饰内心的震撼。「你、你是『尽欢坊』坊主?!」
几番巧遇他的画面在脑中快速掠过,她压根没想到,「尽欢坊」坊主居然会如此年轻、俊逸……
彷佛无视她错愕的表情,余夙廷仍维持那一贯轻浮的微笑。「没错!我就是『尽欢坊』坊主,而且不管你愿不愿意,从你爹立据的那一刻起,你已经是我余夙廷的女人了。」
尚未从震惊的思绪回过神,丁喜芸的心猛地一震,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你是耳背吗?什么话都要我说两遍,我刚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所以不要妄想离开。」他笑着开口。
「我才不要当你的女人!」她坚决反对,下意识想找地方逃。
「别忘了,你爹欠我一百两。」笑觑着她慌张的反应,他拿着立据,不疾不徐提醒她。
「你……你好卑鄙!」丁喜芸气得浑身发抖,却拿他没办法。
单据上的确有她老爹的名字及手印,她已被拿来抵当输掉的一百两。
像是毫不介意被她怒骂,他莞尔一笑。「我不妨明着说,正巧我爹想逼我娶个悍妻治我,不如你这『抵押品』就顺理成章嫁给我,如何?」
他不希望自己的未来被老爹掌控,反正迟早得娶妻,至少得娶个他看得顺眼的、还算喜欢的才成。
丁喜芸不可置信地圆瞠眸,他这理由荒谬得可以,谁知道他这富家公子爷是不是存心轻薄她,说要娶她,说不定实地里是要她卖身陪睡,她才不会那么容易上当哩!
「你休想!我死都不会嫁你!」她紧握拳,不让人发现她内心有多么脆弱、无助。
「别忘了你爹已经把你卖给我了。」他浓眉一挑。「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难道你想赖帐?」
「我没说不还。」
「一百两不是小数目。」
「我可以还!我很会绣荷包,荷包生意不差,城里很多贵夫人都喜欢买我的绣品,只要给我点时间,一定能把钱筹给你,不会赖帐的!」她急切地保证。
「绣个荷包能赚多少银子?你要绣多久才能赚足一百两?」轻扬浓眉,他语带淡淡嘲讽,无法认同她过于天真的想法。
「我知道绣荷包不能赚多少银子,但请你给我个期限……求你了!」她咬了咬唇,低声下气地哀求。
瞧她娇小柔弱,一副好欺负的模样,但骨子里的性格却又倔又傲,他扬了扬唇,认真思索该拿她如何是好。
不知他内心想法,丁喜芸忐忑难安地等着他的答案。
他酌量着,脑子转呀转的,眸光不知怎么的,竟落在她软嫩的唇上。
真怪,她脸上脂粉不施,连唇上也没半点胭脂的颜色,但那饱满润泽的天然唇色,却诱引着他犯罪。
盯着她的唇,脑中蹦出个想法,不偷个香实在可惜……他嚅了嚅,想象贴上那点红唇的感觉,在心里的渴望与想象支使下,他不禁又想对她使坏。
「你过来亲本爷一下,我就答应你的请求。」余夙廷恶劣地点了点自己的唇,用充满挑逗的眼神看着她。
他提出这样露骨、轻佻的提议,教她红了眼眶,感觉受到屈辱地咬住唇。
「我不要!」
「要不,让本爷亲你一下也行。」暗暗觑着她可怜兮兮的反应,余夙庭明知道自己过分了些,但就是忍不住想逗她。
「你、你……」红潮迅速漫开,她圆瞠明眸,更加认定他是个无赖。
「别你呀我的,真婆妈。」他毫无预警地向前跨进一步,俯首重重的在她的唇上落下一吻。
原本他只是想知道,她柔软的唇吻起来是什么感觉,没想到,当两唇相触的那一瞬间,一种莫名的兴奋在他胸口翻腾、叫嚣。
她的唇又香又软又甜,诱得他抑不住伸出舌尖,浅浅探向那饱满的唇瓣,确定那美好的滋味不是错觉。
他一靠近,属于他的热息瞬时拂上双颊,她瞬间一僵。
当他的唇贴上,诱惑的舌尖轻扫过她的唇,霎时,她的脑中轰地一声巨响,惊得她回过神。
他、他他……居然吻她?!
这可恶的无赖居然真的吻她!
她赧得烧红了脸,扬起袖用力擦着嘴,一次不够、两次、三次,直到双唇被自己的袖子磨得渗出血丝,她才勉强挤出一句话。
「你浑蛋!」
面对她的指控,余夙廷一愣,没有否认。「你的指控实在言过其实,若要说我是『浑蛋』,那我刚刚应该又舔又吮,彻底尝尽你的滋味才是。」他边说边露出实在可惜的表情。
「你——」她不知是因为生气,还是因为羞赧,双颊红烫得像着了火。
瞧见她一脸羞窘的反应,余夙廷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音。「好吧!既然你大方赏了吻,那本爷就给你三个月的期限还银子。」
她想坚持就由着她,反正三个月内要筹足一百两,对她来说根本不可能,最终她还是成为他的女人。
闻言,丁喜芸险些没扑上去,张牙舞爪撕烂他恶劣至极的嘴脸。
惊见她曲起十指,一副要将他撕烂的模样,余夙廷这才敛起笑容。「你要不要和我这个『浑蛋』重新签立抵据呢?」
他的提议一出口,丁喜芸愣住了,惊讶得不知该做何反应。
重新签立抵据?他真的愿意重新签立抵据?
他该不会又想捉弄她吧?
瞧她发愣的模样,余夙廷一脸正经的提醒。「你也别高兴得太早,三个月后,你若没能还我一百两,还是得回到我身边。」
「你放心,我绝对会还你!」她答得肯定,微仰起下颚,坚定不已地看着他。
看着她清澈的眸子流转间,有着属于她的一分倔强,余夙廷不再开她玩笑,他挥笔豪气签名,将新签的抵据交由她手中。
「那三个月后见了……娘子。」
接过那张宛如特赦的抵据,她激动得没心思同他计较「娘子」两字。
三个月……她要在三个月的时间里筹到一百两啊!
能赚足一百两,她就自由了!
「婆婆,早!」
提着藤篮,丁喜芸站自己卖荷包的摊位前,甜笑着招呼客人。
自从与余夙廷重新签立抵据后,为了不让他有机会再戏弄、轻薄她,她更加积极地赚着银子。
早上,她会在人潮最多的市场里摆卖,到下午,她还会上大街兜卖,晚上,再赶制客人订做的荷包绣件,因为她的手巧工细,生意还不错,一天下来也能赚上好几两银子。
「欸,芸姑娘,这块饼给你先垫垫肚子。」隔璧摊卖五香肉饼的老婆婆见着她,立刻包了块热腾腾、香喷喷的饼给她。「吃了才有力气工作。」
她原本想拒绝,但老婆婆把肉饼塞给她后径自忙碌去,她只好在铺边的小石阶上坐着,心满意足地吃着饼。
肉末鲜嫩好滋味,与带着葱香的饼皮一块咬下,滋味好得让人齿颊留香,吃完饼饱足得很,她可以整日不吃东西,又可以省下一笔吃饭的开销。
吃完饼后,她摊开一张墨色的锦缎,正准备摆摊时,一抹高大的身影落在她面前。
她的视线顺着华鞋、锦衣往上看去,目光最后停留在男子拧眉沉思的俊脸上。
「欢爷?」她瞪大眼,显得一脸惊讶。
距离三个月期限还久,她完全没料到他会突然出现。
「你在这里做什么?」
乍见她,余夙庭心里讶异极了。
才几日不见,她又清瘦了几分,河风一吹,她那纤瘦的身影如同她髻间的发带,似要随风飘扬。
她垂下眸,继续手中的动作。「赚钱。」
「卖荷包,你一天能赚多少银子?」他挑眉,看着她从藤蓝里拿出一个个精巧可爱的荷包,不解地问出心中疑惑。
听出他话里轻视的意味,她深吸了口气,忍住心中的不悦。「你放心,三个月后,我绝对会赚足银子还你!」
余夙廷凝着她面罩寒霜,语气冷然的防备神态,唇边笑意更深。
「我真不知道你想什么,当我娘子有什么不好,可以每天穿金戴银、吃香喝辣,为什么非得让自己这么辛苦?」
她瞪了他一眼,冷冷地拒绝。「我高攀不起,欢爷还是打消这个念头吧!」
被她一瞪,他反倒扯唇笑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