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鸡鸣乍啼,催人梦醒。
水若一整个夜里睡了又醒、醒了又睡,片片断断的作着梦,醒来后,她便忘记作了些什么梦,只记得每个梦中都有上官将之,严肃的、温柔的、冷漠的、热情的……
“唉!别想他了,再想也没用。”她叹气,下床坐在梳妆台前梳头发。
“小姐,不好了……”一名小奴婢人未到声先到的喊着。“不!不是不好了,是太好了!”
“小梳子,别一大早就囔囔什么好不好,当心将吵到爹娘。”水若轻斥。
“老爷和夫人早就起来了,这会儿都正忙着呢!”生得灵巧可爱的小梳子还没喘好一口气,便又急着再道:“小姐,你明天就要出嫁啦!”
“什么?!”水若猛地一震,手中的梳子应声落地。
小梳子拾起梳子,替水若梳理头发,迳自叽叽喳喳的说着,“刚刚一大早就有人送来了好多聘礼,我数了数,整整三十六箱喔!有布匹、首饰、玉如意等等,数都数不清,媒婆说对方明天就要来迎娶了,老爷也答应人家了,还有啊……”
水若完全听不进耳里,脑中一片空白。
她明天就要出嫁了?!
事情来得太过措手不及,方家人忙碌得忘了告知水若未来的夫君是谁,而她亦无心询问,压根儿来不及做好心理准备,心绪惶乱,镇日无法定神思考。
日落月升,很快的,一天眨眼间就过去了。
这晚,水若彻夜不成眠,天空刚露出鱼肚白时,即被拉下床着衣化妆。
所有人都兴高采烈、七手八脚的打扮她,唯有当新娘子的她无法欢喜,不住的伤心落泪。
方母见了万分心疼,湿着眼安抚道:“若儿,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应该高高兴兴的才对,快擦掉眼泪,别再哭了,妆都被你哭糊了,很丑的。”
“娘!”她哭着投入母亲的怀里。“为什么?为什么要将女儿嫁得这么急?我不想嫁啊!”
“傻孩子,都到这种时候了还说傻话,娘也舍不得你呀!可女孩儿长大了终究是要嫁人的。乖!别哭了,你哭得娘的心都碎了。”方母抹着女儿的湿脸,自己却也忍不住流下不舍的泪水。
“娘……”水若泣不成声。
离别的伤感情绪感染了身边的人,大家不禁也都红了眼眶,尤其小梳子哭得最大声。
良辰吉时,锣鼓喧天的迎亲队伍来到大门前。方母揩去泪水,亲自为水若盖上红盖头,谆谆告诫道:“记住!除了要尽心侍奉公婆,做个好媳妇之外,更要学习如何相夫教子,凡事委曲求全,以大局为重,咱们女人嫁鸡随难,嫁狗随狗,不论丈夫去哪里,你都要无怨无悔的跟随他到天涯海角,知道吗?”
“女儿谨遵母亲的教诲。”水若噙着泪水回应。即使她心中依然爱恋着上官将之,但她仍将母亲的嘱咐铭记在心。
“唉!有道是人生莫做妇人身,百年苦乐由他人。生为女人,唯一能做的便是向命运屈服。”方母不胜欷吁的感慨。“只要认了命,逆来顺受,再苦,一眨眼也就过了。”
身为女人,难道就只有认命一途可行吗?水若抑不住地又流下泪水。
拜别父母后,她被一名年长仆妇背在背上走出,足不沾地的坐上大红花轿。礼司一声“起”,迎亲队伍缓缓离去,载着水若走向不可预知的全新人生。
***
要娶水若的不是别人,正是上官将之!
他迎娶水若的消息一传开,立刻引起喧然大波,许多仍对“将军夫人”这个位置不死心的姑娘听到传闻,莫不痛哭失声、捶胸顿足。
“呜哇--我那些沙包不都白扛了吗?”
有人猜测,“方家姑娘把上官大将军给过肩摔了吗?”
有人回答,“不可能?方家姑娘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况且听说身子骨弱得很,怎么可能把上官大将军给摔了!”
段文长说:“难道昨天那个美少年是个女人!”想不到以“鉴赏女人”闻名的他竟看走了眼,没瞧出“他”是个女人!啊!他看女人的眼力退化啦?
南谷风则讥讽道:“为了遵守随口说说的话而赔上一生,只有发神经的笨蛋才做得出来。”
上官家的人也都为上官将之突如其来的决定大吃一惊,只有静女平心静气,除了衷心祝福外,并不多加追问,仿佛一点也不意外他会如此做。
而当事人只是静候迎亲队伍由方家前来,将那些或臆测、或风凉的话全都置若罔闻,什么也不多说,让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也许,他连自己都猜不透自己的心了。
君子一诺千金,他告诉自己,他只是遵守自己说过的诺言罢了,但他心知肚明事实不全是如此。
他其实可以不必理会那个诺言,不必娶水若,可他却这么做了,没有太多疑虑,心底隐约有个很小、很小的声音对他说:他之所以娶她,是因为他想要她……
“回来啦!新娘迎回来啦!”
砰砰砰!门外传来震天价响的炮竹声,打断上官将之的神思。
迎亲队伍来到上官府大门前,上官将之上前扶新娘下花轿,众人欢天喜地的迎新娘入门,进行一连串跨马鞍,过中门、坐虚帐等繁文缛节。
看不见前方的水若只能被旁人搀扶着走来走去,感觉到搀扶她的人有一双厚实有力的大手。
是她的夫君啊……
他的手令水若惶恐不安的心稍稍稳定下来,许是认了命,她明了从今以后,她将与这双手的主人一同过一辈子。
两人拜了天地与父母高堂,由众家眷簇拥入喜房。
媒婆一边撒米,一边唱念“撒米歌”--
一把米撒得美,四个金砖支床腿;
二把米撒一绺儿,两口对饮交心杯;
三把米撒得好,元宝往到屋里追;
四把米撒得匀,一年四季都称心;
五把米撒得多,五个儿子都登科;
六把米撒得囊,三元及第见君王;
七把米撒得巧,夫妇两人白头到老;
八把米撒得圆,娘婆两家父母双全;
九把米撒到床里追,头生娃娃做武魁;
十把米撒到床外边,两生娃娃做状元。
撒完了米,几个女眷拿新扫帚“咚咚”地打着喜床,嘻嘻哈哈的笑吟早生贵子的“打床歌”--
新笤扫打新床,过年生个白胖郎,爬爬这头是你爹,爬爬那头是你娘。
传统婚俗一个接一个,水若静静的坐在房中,任由周围的嘈杂如漫无止境的潮水淹没她。
许久,直到哗闹声渐渐散去,她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便知晓她终于和新郎独处了,为此,她更紧张了,整个人绷得紧紧的,放在腿上的双手忐忑绞扭着。
他走到她面前停住。
她屏息以待,当红盖头被揭起时,她仍低垂眼睑,不敢立即抬头瞧清新婚夫婿的模样,心不停告诉自己,嫁便嫁了,假使不幸他是个瞎子或瘸汉,她也必须咬着牙、认了命。
“抬起头来。”
咦?这声音有点耳熟,好像是……
水若抬起头,一见到上官将之,顿时震惊得使她差点昏倒。
“怎么会是你?!”
“没有人告诉你,你要嫁的人是我吗?”上官将之淡淡地反问。
她瞠目结舌得无法开口,只能用摇头来回答,脑子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怀疑自己是否还在作梦?
呆了片刻,她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颊。
“痛!”她轻呼,皮肉疼痛告知她眼前的一切不是在作梦,是真的!
她又抬头看了看上官将之,几乎是圆睁着眸子瞪着他,以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走了眼。
瞪了半天,还是他!
真的不是梦吗?水若又更用力的掐着脸,喃喃自语道:“如果是梦,就赶快醒来吧!”
“别掐了。”上官将之握住她的手,不让她再“残害”自己的脸庞。
温热粗糙的大掌令她的身子一震,然她仍不敢相信的闭了闭眼睛,喃喃地道:“不!不可能!一定是因为我太喜欢上官将之了,所以才把娶我的男人错觉是他,他不可能是上官将之……不可能的……”
她太喜欢他了?
一道不易察觉的光亮在上官将之的眸中瞬闪而过,唇衅难得浮起淡得不易看见的莞尔。
他拉起她的手,将她的青葱玉指放人他的嘴里,牙齿轻轻一咬。
“呃!”手指传来细微却不可错辨的痛觉,促使她真正回过神来面对他,也面对现实。
她所嫁的人,正是令她日夜相思的人儿啊!这个事实几乎让她全身颤抖,无法自己。
嫁给他,是她多年以来的梦想,可是梦终究只是个虚幻的梦当它真实的实现时,她反而不知所措,脑子混乱成一团,无法好好思考。
上官将之牵着恍神的水若坐到房中的桌旁,拿起用红绿彩带连结在一起的酒杯给她,与她共饮交杯酒。
芳香甘醇的美酒滑过喉咙,温暖了水若紧揪的胃,她终于能稍微镇定下来,却脱口而出的问:“你为何要娶我?”
他停顿了一下,才答道:“因为你把我摔过肩膀。”
原来他只是为了兑现他的承诺,而不是因为喜欢她……
上官将之的回答令水若的眼儿一黯,感到怅然,“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可能并不想嫁给你。”
天大的违心之论!她不想嫁给他才怪!
“就算你不想嫁,也来不及了。”他说,俊容依旧淡然,看不出内心想法。
水若无言以对。
“你不想嫁给我吗!”他问。
她羞涩的摇头。
说不想嫁给他是骗人的!天知道嫁给他是她这一生中最美好的梦想啊!
两人各饮完三交杯酒后,依循最后一道婚礼习俗,执起彼此的一绺头发,以丝缎系成同心结,结发合髻,表示夫妻同心,白头偕老。
结完发,他凝视着她,黑眸跳跃出一簇若有似无的火焰,执起她的纤纤玉手沉声轻吟,“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水若接口咏完,被他直勾勾的目光瞧得更羞了,垂下嫣红俏脸,不敢与他相视。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是此生不渝的婚姻盟誓,他俩此后将携手共度此生呵!
上官将之蓦然打横抱起她跨进内室,将她放在布置得红灿灿的喜床上。
她低呼一声,心头狂乱的跳动起来。
天!他要和她圆房了吗?
阖上双眼,她颤巍巍的偎靠着他,既期待又怕受伤害地把自己的一切都交付予他。
他的手与唇如雨,无处不在地落在她唇上、脸上、身上,欲念如燃烧的火舌熊熊窜升……
“禀大将军,边关告急!”
房外霍然有人大喊。
如火的热情霎时熄灭,脸埋在水若胸豁间的上官将之为之大震,倏地弹开身,跳下喜床冲出去,气贯天地的喝令,“来人!备马!”
系着两人的发的同心结被扯掉了,孤零零的飘落地面。
水若亦急忙起身,穿戴好衣物来到房门口,瞧见门外的人们忙乱奔走,上官父母想留他过一晚再离开,但怎么也留不住他。
他矫健地跃身上马,回头一瞥。
两人四目相对,他威严凌厉的脸上看不出半点感情,遑论是留恋,有的只是冻彻人心的冷漠。
她终于明白他那“冷面将军”的外号由何而来。
近在咫尺开外的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遥不可及,仿佛对他而言,她只是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冷淡得教她的心房一揪一揪地抽疼起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已是你的妻子,不是吗?水若在心中对他大声呐喊着。
不要走?我不要你走?我不愿意你离开我呀!
水若跑上前想开口唤住他,但他却“驾”一声地策马绝尘驰去。
连一声再见都还来不及说,她眼睁睁地目送他的背影火速远离,任滚滚烟尘呛得她想流泪。
他走了,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嫂子,大哥绝不是故意弃你而去,他身系国家安危,有时不得不把儿女私情先暂时搁置一旁,请你谅解他。”静女来到水若身旁说道。
“我明白的。”水若勉强微微一笑,孤身回到仍张贴着大红喜字,却已然空荡荡的新房。
拾起落在地上的同心结,她坐在床畔,伸手轻抚凉去的被褥,脸颊偎上去感受它柔滑细致的触感。
不久前,这上头还有他的体温,可转眼间他就不在了,什么都没有了……
她忽然觉得好疲倦,好无力,空虚与惆怅强烈地掠夺她的身心,她再一次在心里自问,她真的如愿以偿的嫁给上官将之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她真的嫁给他了!
“他的妻呵!”她轻笑,重复低吟,“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他不应该放开她的手,然而,他却抛下她离去,走得无一丁点犹豫,走得毫不留情,全没顾及到今日是他的大婚之日,以及他刚过门的妻子。
水若心头一阵酸楚,晶莹泪珠儿无声滑落,在绣着凤凰于飞的锦被上,悄悄晕开一摊黯沉水痕,久久不干……
***
闲寂午后,水若独坐在上官府中的吟荷湖湖畔凉亭,沉静观赏或盛开、或含苞待放的荷花。
一阵风乍来,撩拨了满池的柔滟绿波,亦惊动了湖中两只鸳鸯振羽齐飞,双双对对的拍翅而去。
“桃花春水渌,水上鸳鸯浴,凝恨对残晖,忆君君不知……”
唉!他可知她多么思念他!
才想着,硕人忽地挥舞着上官将之捎回的家书,跑来叫道:“嫂子,大哥写信回来啦!”
水若的美目登时一亮,快步迎上前去,接过家书打开来看,只见偌大白纸上字迹苍劲地写着--
一切安好,勿忧。
就这样?
水若怔怔地看着白纸黑字,原本对他的来信满怀期望,可他却只轻描淡写了这几个字,未提及关于她的只字片语。她不由得心伤的想,他是刻意忽视她?或是根本就忘记他已娶她了?
硕人瞧见她极其失望的神情,连忙安慰道:“嫂子,你别想太多,大哥向来不爱说话,就连写信也一样,以前我们接到的信都只写着‘均安’两字,这回他多写了好几个字哩!”
“对啊!三小姐说得是,姑爷一定很忙,所以才没时间好好写信,小姐,你可别想太多了。”陪嫁到上官家的小梳子迭声附和。
“我知道。”水若沮丧的漫应,将上官将之的家书轻轻摺好放入怀里。
想起母亲于她临嫁前曾对她说,要无怨无悔的跟随丈夫到天涯海角,如今她却独守空闺,成日像个等待丈夫归来的深闺怨妇。
说起来,她甚至还不能算是他真正的妻子。
她心中凄冷无奈,可面对翁婆小姑时,只能强捺下心头的孤寂苦楚,尽力学习做个人人称许的好媳妇。
婚后数日,方家遵照礼俗,派遣家中一名小男孩送柬帖到上官家,邀请新人回门归宁。
由于上官将之离家赴西关镇守国疆,水若只得单独回到方家拜见父母。
“爹娘万福,女儿回来看你们了。”她向父母跪地磕头施礼。
“乖!快起来。”方母眼眶泛湿的扶起女儿,关切的询问道:“在夫家一切可好?”
为了不使父母为她挂心,水若强颜欢笑。“请爹娘莫要担心,女儿在夫家一切安好。”
“如此便好、如此便好。”方母安慰地拍拍她的手。
但,真的好吗?
稍后,当她独伫在蚝紫嫣红的方家后院花园时,纵然身畔蝶蜂争舞,好不热闹,却衬得孤单影只的她更形落寞。
唉!即使不好,她又能如何?怨怼他的冷漠无情吗?
不!她永远都不想怨他,她既然已经嫁给他,成为他的结发妻,他便是她的天、她的地,她不怨他,也不该怨他的,她只不过是有一点点的寂寞罢了……
水若忍不住叹了口气。
“都已经嫁给你最想嫁的人了,还在叹什么气?”
水若闻声转头,见聂勿言一半的身子挂在围墙上,一如从前笑嘻嘻地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勿言哥!”她微笑轻唤。
聂勿言跳下围墙走向她,戏笑道:“哟!才短短几天没见就变漂亮了,害我差点就认不出来是你,人家说女人在嫁人后会变漂亮,没想到是真的,看起来成熟多了呢!”
“勿言哥又取笑我了。”婚后她即梳起妇人发式,减去了一分少女的娇嫩稚气,多了三分新妇的妩媚风韵。
“我是说真的。”聂勿言绕着她打转,很认真地打量她。“变了,真的变了,不再是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啰!”
水若的唇角不由得漾出苦笑。
她确实是变了没错,有哪个女人在嫁人之后不变的?天真在一夜之间被迫成熟,特别是成亲当天即被丈夫“抛弃”的女人……唉!
“怎么,在上官家过得不快乐吗?”他关心地问。
她摇了摇头,再勉强一笑。“上官家的人都待我极好,我很快乐。”
“是啊!快乐,快乐得唉个不停?才刚嫁人就变成冷宫怨妇,你会快乐得起来才有鬼!哼!上官将之那个家伙竟然在成亲当天就丢下你,自己跑回西关,真是太过分了!”聂勿言义愤填膺的为她抱不平。
“勿言哥,你别这么说他,他也是身不由己,边关告急,国家大事当然比儿女私情更要紧。”她极力替上官将之辩驳,可“冷宫怨妇”四个字令她的心又一抽一抽的揪疼。
“笨了!你不会叫他带你一起去?如果换成是我,死也要巴着他不放,才不会让他把我摆在家里变古董哩!”
“可是他……”她顿住,心念霍地一转。
是啊!他其实可以带她一起去西关,又或者--
“小姐,原来你在这儿!老爷和夫人找你呢!”小梳子的呼声打断她的思绪。“聂少爷,你是不是又翻墙进来了?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你这样会害我们家小姐被说闲话的,而且我们家小姐已经嫁人了,你……喂!聂少爷,我话还没说完哪,你翻墙翻得这么快干嘛?”
“你这罗嗦的丫头,每回瞧见我就呱呱叫,本少爷若翻墙不翻快一点,迟早被你的口水给淹死。”墙后传来聂勿言的嘻笑怒骂。“我看,也别叫小梳子,干脆叫小鸭子算了,呱呱呱!”
“真是的。”小梳子对他翻过的那道墙做鬼脸。
“小梳子。”水若沉吟着。
“小姐,什么事?”
“你觉得我去西关找姑爷怎么样?”她问,但眼神闪烁着决意的光芒,任谁也无法阻挡她。
小梳子当场呆若木鸡,小嘴张开开的,眼看小鸟都可以飞进去了。
“我不会强迫你随我去的,你只要替我拿封信给--”
“不管小姐去哪里,小梳子死都要跟着小姐!”
哇!她小梳子的愚忠实在可以出国比赛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