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报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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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城击鼓报官,贾知县升堂问案。差役们将灰衣人拖上来,摁在地上,大棒举起,正要动刑逼问,谁知一个县臣俯在知县耳边小声几句。那贾知县转口喝道:“这厮面黄肌瘦、头青脸肿,只怕吃不起这顿棍子,别给打死堂上断了线索。来人哪,给我押在大牢,容后再审。退堂。”差役们“喳”一声,喝过堂威,将灰衣人押入大牢。
连小虎和众村民只得逗留等待,每日前去衙门打探消息,得的就是一句:“老爷正在查案。”竟是没了下文。无奈下,族长道:“农活耽误不得。这案子不知几日才能断清,还是回去想想其他办法寻人吧。”一干村民垂头丧气地返回小贞村。
连小虎心头犯恼,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在店中干坐烦闷,却听人聊起倭寇事情。一个胖人道:“那些倭寇凶悍残暴,十个官兵也抵不了一个。我们船本靠近了乍浦卫,明明望见前面的兵船,可倭寇一出现,官兵溜的比兔子还快,可怜我们一船的老少爷们,杭州锦绣坊王掌柜的小公子,七八岁光景,生的水灵可爱,倭寇生是拿竹篙穿了他,荡在海面逗鲨鱼玩,一个小身子给咬的血肉模糊,还不能就死,惨啊!”
众人拍桌大骂。一人叹道:“咱百姓生来就是命苦,鞑子霸占江山,当牛当马来使唤。都成想洪武帝坐了金銮殿,能过上太平日子,不知从哪里冒出倭寇,烧杀劫掠比鞑子还野蛮,而当官带兵的……”他话未说完,旁边有人用肘捅了捅,道:“七哥。”那人像醒悟了,忙刹住话头,支吾着喝了口茶。他心里有气,茶水灌到气嗓,不由一阵剧烈咳嗽。店堂里一时没了言语,一个黑瘦汉子忍不住一拍桌子道:“今天都是乡里乡亲,有什么不敢说,这些当官的就是欺压咱们老百姓在行,和鞑子有什么区别。碰到倭寇,就他妈的吓成王八缩头。若不是官兵怕死,倭寇就是头狼,当官的带头,咱老百姓还能怕丢了性命不跟他们干?”他一开口,众人也去了顾忌,纷纷附和。有的道:“倭寇又不是三头六臂,老子若碰上,拼了命也得杀他两个。”“杀倭除寇本就是官府的事,养那么多兵不用,白吃皇粮,咱老百姓还是受罪。”“唉,白指望这些当官的,倒不如像绿林好汉一般,聚一帮人马,和倭寇来个大拼杀,那才痛快。”“绿林好汉真要招人马,你小骡子去不去?”“顺爷,你又笑我,咱小骡子除了甩鞭子赶个车,哪会那把势。可咱小骡子走南闯北,知道天下有的是好汉,什么少林派、全真派,都是武林名门大派,使刀弄剑,高来高去的,可厉害了。听说杭州府鼎鼎大名的赛孟尝陈二公子就在张罗一个武林大会,去的都是厉害人物。”“哎,厉害有屁用。你说这些武林好汉有这么好的武艺,他们为什么不去和倭寇拼杀呢?”“话好说,你当倭寇是泥捏的,人家犯得着吗。本来就是官府的事,官府不问,谁愿意强出头冒那个险。”“这倒也是。别说抗倭了,就是这几年附近州县村民失踪的事情,官老爷可查出一个交代来?屁!”“听说咱们县太爷审这案子更绝,天天管劫人强盗有吃有喝,还……”“七哥。”说起本县太爷,众人都不敢说了,吃着茶,闲坐一会,各自散了。
连小虎心里一动,自己何不去衙门里逛一遭,直接问灰衣人。探个究竟。他打定主意,候到傍晚,从僻静处跃进官衙。落脚处是花园。他正愁大牢在何处,阁楼里传来语声,连小虎纵到窗下,从窗棂向里一看,顿时愣住:贾知县一身便装,满面春风地和一灰衣人饮酒,灰衣人不是外人,正是小贞村被擒的贼人。连小虎不由想起白日间众人言语,好生着恼。
却听贾知县有说有笑道:“侯焕老弟,这两日让你受委屈了。”侯焕冷冷道:“贾大人太客气了,这两日鱼肉款待,谢大人关照。”“哪里哪里,若不是那些村民蹲在城里不走,老弟早可出来了。让贤弟多受了几日委屈,为表歉意,一份薄礼,请贤弟笑纳。”他一挥手,侍女捧上一个漆盘,盘上一把鲨鱼皮鞘的短剑。贾知县笑道:“贤弟武林中人,不知这把短剑能入贤弟法眼乎?”侯焕取下剑,轻轻一抽,映的须眉碧绿,满堂的烛火为之一暗,不禁“啊”了一声,惊道:“贾兄,这把短剑如何得来?”贾知县见他惊异脸色,沾沾自喜道:“贤弟识得此剑?”侯焕点头道:“贾兄不知,此剑名“灭血”,当年武林擂台彩头就是它。呵呵,小弟多谢老兄馈赠。”他马脸上挤出了笑容。贾知县一愣,转而笑道:“那里那里,所谓红粉送佳人,宝剑赠英雄。还靠贤弟在贵上面前替下官美言两句。”侯焕笑道:“贾大人放心,小弟心中有数。”
连小虎眼见两人称兄道弟,推杯换盏,怒上心头,再也按捺不住,举手“砰”地一掌,打碎门板,跳进厅来,指着侯焕喝道:“强盗,你们把章小毛带哪去了?快快交出来。”
厅中人俱是一惊,侯焕一见连小虎,叫道:“好你个兔崽子,那日暗算爷爷,爷爷正要找你。”一掀桌面,身子冲过来,手中灭血削向连小虎头颈。连小虎侧身一闪,灭血挟着股寒气掠过,鬓边一缕头发迎风飘落。好锋利的短剑,连小虎心中吃惊,忙欺进身去,缠身擒拿。侯焕倚仗着灭血,反身刺连小虎眉心。被连小虎举手“啪”地一合,在面前数寸处夹住灭血剑锋。侯焕翻腕抽剑,要割去连小虎双掌,可水汪汪,薄薄如纸的刃锋如被坚冰冻住。侯焕左掌并指插向连小虎双目,他变招虽快,但手指刚伸出,大腿根处挨了连小虎一脚,身子后飞出去,“砰”地撞在板壁上,撞的他内腑五脏翻江倒海,软瘫倒地。连小虎抢上一步揪住他胸襟,喝道:“臭贼,村民劫到哪里去了?”侯焕双眼恐惧地瞪着他,无法做声。
贾知县躲在椅后,色厉内荏道:“忤逆刁民,敢在衙门斗殴,想造反?”“大人,这个强盗掠走了小贞村村民。”贾知县见他尊重神色,顿时威风大涨,喝道:“来人,将这作乱少年拿下。”闻讯赶来的捕快们涌进屋中,铁链将连小虎缚住。连小虎叫道:“你们怎么抓我?快放开,那人才是劫匪。”侯涣已经趁乱开溜。捕快们冷笑道:“你小子就是强盗,少穷嗥。”连小虎还待再言,耳畔风声响动,“梆……咔嚓……”只觉头懵了一下,耳鸣不止。鲜血顺着头皮淌下来,糊住双目,望出去满目血色。连小虎头脑中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