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人的痛苦就像不倒翁,摁倒葫芦浮起瓢。

马丽梅的无性生活已经三周了。

都说女人的身体有**周期,可是马丽梅抓不住它的曲线。它好像是有生命力的某种小动物,总是在**马丽梅精神最薄弱的时刻,趁机伸出毛茸茸的小爪子,挠得她心神不宁。

都说女人三十如狼四十如虎,难道自己也到了如狼似虎的年纪?难道**的愿望竟能如此强大?

看着熟睡在身边的卢少川,马丽梅不止一次地深深羞愧,她感到自己身体的可耻,**的可耻。

她甚至都梦到了卢少川龙精虎猛,不知疲倦地和她一次次体验极致快感。

醒来后,身体是潮湿的,眼角也是潮湿的。

卢少川睡得很沉重,眉头皱成一团,牙关紧咬,呼吸彷佛是被压扁了挤出鼻腔一样。

他忽然被摇醒,妻子披头散地坐在他身边,看不清表情。

卢少川赶忙打开台灯,顺手摸到眼镜,戴好。

“你怎么了?”,他伸出手去摸马丽梅的额头。

马丽梅是易感冒体质,很容易烧。

马丽梅使劲一拧身子,避开丈夫的手。

卢少川不由得叹口气,“你想干什么?”

马丽梅抬起头,眼神咄咄逼人,“你是不是心里有别人了?”

“何出此言?!”卢少川惊诧道。

“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

“你……”

“是不是我没有魅力了?”

卢少川双手握拳砸床,“我的小姑奶奶,大晚上的咱们能干点正经事不?能安安生生的睡觉吗?怎么一到深夜你就折腾啊?”

马丽梅在床上站起来,双手叉腰,“干点正经事!这正是我想说的,来啊,两口子的正经事不就是睡觉吗?你怎么这样冷落我?!”

夫妻间隐晦的事被堂而皇之拿出来当做驳诘对方的言辞,马丽梅也觉得脸上一片滚烫,强烈的羞耻感,以前她觉得这种话都只有荡妇**才能启齿,但情急之下迸出来,有种无所顾忌爱咋咋地的痛快,这正是连日来不停地在她脑子里翻滚的话。

卢少川被问得哑口无言,他双手抱着脑袋,依然无法抑制突的头痛,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爆炸了,一片片闪亮的棱角分明的碎片在眼前漂浮旋转。

他起身往客厅走,马丽梅光着脚追出来,挡在卢少川的身体前面,“你跑什么啊,你要是心里没鬼,干嘛躲着我?!你很怕我吗?啊?”

卢少川忍无可忍,摇着妻子的肩头,大吼,“你究竟想干什么?!”

“你究竟想干什么?”马丽梅仰着头,反唇相讥。

卢少川大喝,“我什么也不想,我现在什么想法都没有,我是性无能,我阳痿,我要睡觉!我还有没有睡觉的权利?!”

男人带着胸腔共振的喊声在空荡荡的客厅回响,折射在马丽梅的五脏六腑里,一排老机器杂乱无章的轰鸣。她气得直哆嗦,强压声音,“你嚷什么?周围邻居都是我单位的人,你想让我颜面扫地吗?我还有脸见人吗?”

卢少川冷笑着说:“没有脸面的是我,现在我向所有人承认是我无能,你能放过我了吗?”

马丽梅的眼泪一下子就喷涌而出,大颗的,砸在胸前,疼。

卢少川若无其事地返回卧室,倒头就睡。

第二天,马丽梅来到办公室,觉得大家脸上的神色诡异,大声说话小声笑,眼神闪烁暧昧,她马上明白了,不由得将目光定格在曲阳身上,狠狠地瞪他一眼。

曲阳就住在马丽梅家隔壁。

曲阳是组里唯一的男性公民,26岁,小伙子长得很阳光灿烂,皮肤白皙,眉眼细长,一抿嘴,便显出一道月牙似的弯弧;一张嘴,满口洁白若贝壳的牙齿,据说他这种长相最新潮。

这话是卫飒说的,马丽梅看不出他潮在哪里。

但卫飒不接受曲阳的追求,卫飒鄙视所有学校的男老师,她觉得男老师跟古代皇宫里的太监差不多,慢慢就被磨去了男人的棱角,变成不男不女的怪物。

每当曲阳不厌其烦地给学生讲解习题,而那女学生恰恰用仰慕和花痴的眼神小鸟依人般偎在曲阳身边花痴一般呆笑时,卫飒就在旁边连咳嗽带嘬牙花子,对花骨朵儿的恋师癖深表惋惜。

曲阳来到学校4年了,在马丽梅的印象里,他不是个爱搬弄是非的男人。

从大家的神情上,马丽梅猜到昨晚他们家上演的好戏被转播了,有条件充当业余转播评论员的也只有曲阳一人而已。

马丽梅心里对曲阳很失望,心想,学校这种地界儿,阴盛阳衰,脂粉气太重,果然有利于培养妖孽。

别人都上课去了,四下里无人,卫飒悄悄过来,趴在马丽梅的面前的桌子上,“马姐,我听说……”

马丽梅脸一红,赶忙摇头。

卫飒浅浅一笑,对马丽梅耳语道:“这算多大点事啊?马姐,别放在心上,有种药,一吃就灵,就是伟哥,让你家老公试试?”

听到那俩字,马丽梅脸红得更厉害,一时之间找不到合适的言词应答。

卫飒晃晃自己的脑袋,又贴得马丽梅更近些,“还害羞了?这不丢人,多少男人都靠这个呢……”

马丽梅突然看到周雅兰一脸旧社会地站在办公室门口,像黄世仁他老婆周扒皮的妈。

“上班时间,是让你们聊天的吗?”

周雅兰的话一出口,背对着她的卫飒猛地打一个激灵,从马丽梅的办公桌上弹起身子,乖乖地回到自己位置上去。

“年轻老师懒散懈怠,老教师怎么也这么随便?成何体统?!”

周雅兰严肃地训话,不等马丽梅和卫飒辩解,转身离去。

卫飒夸张地用手抚摸着胸脯,长长出了一口气,“哎呀妈呀,吓死我了,我这俩糟钱儿挣的,真憋屈啊,不光受累,还得受气,她那个脸长得紧急集合似的,能吓死李逵!”

马丽梅苦笑一声,打开学生的作业开始批阅。

下班时,马丽梅特意晚些走,不愿意引起他人的注意,卷入闲话的中心,别人爱怎么说怎么说吧。

曲阳也一直没走。

整个教学楼渐渐睡去。

马丽梅站起身来,穿上外套,戴好围巾,才说要出门,曲阳追过来,唯唯诺诺地说:“马老师,我……”

马丽梅盯着曲阳的眼睛,直言不讳,“曲老师,你为什么要传闲话呢?我们家的话就那么香?”

曲阳脸红了,手足无措,低着头,盯着自己的脚,“我只是告诉了吴老师……我没想到会给您带来……”

“谁?吴鹤琴?告诉她不等于告诉全世界吗?为了能让聋哑人知道知道,都恨不得去学哑语,那是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主儿,事儿妈一个!”

马丽梅勃然大怒,在心里直骂骂曲阳糊涂,但这话并没有说出口,她相信曲阳是无心之失,她将语气缓下来,“算了,事以至此,我也就不怪你了,谣言止于智者,凡是有点脑子的都不会捕风捉影穿凿附会。”

说完,抬脚往外走。

“马老师,我请您吃饭赔罪吧。”

“不用。”

马丽梅边说边出门,正巧碰到吴鹤琴进门,二人险些撞着。

马丽梅若无其事地问:“吴老师,您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吴鹤琴像往常那样一笑,“是走了,忘记拿家门钥匙了,呵呵!”

马丽梅在心里恨恨地骂吴鹤琴,“这该死的老娘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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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丽梅的三十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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