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小二哥说谎,说什么天气异常,昨晚会变天转冷,我明明睡得很舒服……」真是太舒服了,舒服到她用一个既绵长又满足的哈欠收了话尾,才终于愿意睁开眼睛。

她伸了伸懒腰,一阵轻微的酥麻热感,却从发际处传来,仿佛有谁……正对着她呵出煦煦热气。

她猛地抬头,与阎焰的黑眸对上,心里蓦地一怔,无法置信的发现他的眸光,深黑黝亮得像是暗夜里的星。

气氛有着说不出的暧昧,她能感觉阎焰的呼吸愈靠愈近,灼热的气息逼近她微张的唇办……就在她的呼吸要停下跳动的那一刻,他说话了。

「我没见过像你这么没有警觉心的笨蛋。」阎焰维持着同样的姿势,动也不动的凝视着她,低沉而沙哑的低语,像是催眠曲,却说着令人无法置信的话。

「嗄?」这是水荷运作迟缓的脑子里,唯一能想到的话语,僵直着身子,听他继续骂着她。

「笨蛋。」阎焰很缓慢的从口中迸出两个字,难得好心的重复,语气冷淡,毫不留情。

水荷慢慢回过神,入耳的声线低哑迷人,说出的话却刺耳极了。

「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酸人都不用醋的!」水荷瞪了他一眼,指着他的鼻尖,像教训小孩似的。「堂堂男子汉,一张嘴这么缺德,来,跟着我说:「失礼了,易姑娘,原谅我不懂人情世故」……」

阎焰全身僵硬,仍是面无表情,薄唇紧抿,半晌后开口了,还是那两个字。

「笨蛋!」

他铁青着脸,额上青筋暴起,脸颊抽搐。「被人用手刀劈昏,不代表可以睡上一夜,但是你却不知不觉,明明麻昏已经退去,却还没有一丝警觉心,反而睡得更香更沉……我真的没见过比你更笨的笨蛋!还敢说我失礼?」阎焰毫不留情的批判着她,锐利的目光像是能把她射穿,仔细而严厉的瞪视着她。

这几个字窜入水荷的脑门,像惊雷一样,让她霍地醒过来,大眼下意识的往外头一瞧,除了白雪纷纷,她没有看到任何的不速之客。

呼!她逃过一劫了,这也让她想到一件重要的事,就是,他回来了!

「回来就骂我笨蛋?」她瞪了他一眼,倏地红唇一弯,笑了。「不过,看在你救我一命的分上,我就不跟你计较。」

正当她松口气时,掌心里不属于自己的温暖提醒了她,这才让她又想到另一件事。

水荷尖叫一声,整个人从阎焰的身上跳起来,拉住一旁的棉被遮住自己,还不忘低头察看了下。

衣裳还在,甚至连领口都是密合着,不像是被人唐突过的模样,可是……他怎么会在床上?而她……怎么会睡在他的身上?

压抑住说不出口的羞愧感,水荷试图用另一种方式转移她的尴尬,最简单的方式,就是迁怒、就是生气。

「你为什么占我的便宜?」她羞恼的隔着被子瞪他,尽量不去回忆昨夜的怀抱又热又暖,她简直是……欲罢不能。

听到她的指控,阎焰不悦的眉头深锁,一整个晚上明明就是她窝在自己的身边取暖,挤得又密又实,都不知道是谁占了谁的便宜。

「说啊!怎么不说了?为什么跑到我的床上来?」水荷小脸一红,抡起粉拳想往他胸口上招呼,只可惜,脚短,手也短,心有余而力不足。

「「你的」床?」阎焰不再保持沉默,浓眉挑得老高。「如果我记得没错,这银子还是你从我这里掏出去的。」

「是又怎么样?总还是我付给掌柜的。」水荷说起歪理来,可是无人能及。

阎焰冷哼一声,不置可否,也不知是同意她的说辞,还是压根儿就不以为然。

她虽不满意他的态度,但……睡都睡了,甚至她还算是「得利者」,因此她决定高抬贵手,不想再与他计较。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水荷轻问,虽然后脑勺、连带颈间都还疼着,但至少记忆还在,清楚记得在她昏过去之前,还没见到他出现。

「只是正巧赶上。」阎焰轻言带过,不想在这时间点上下工夫,他想知道的是她又惹上什么麻烦了。

「你怎么会招惹上「黑城」的人?」黑眸凝神看着她,有种说不出的担忧,在不知不觉中,占领他心底最深的一处。

水荷只是摇头。

「这些天,我还是诊病,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怎晓得会惹上这些煞星。」连她自己都还一头雾水。

阎焰回想着那些人的言谈内容,推断出是「黑城」里有人患病,加上她这一号「女神医」一一讲好听点,叫声名远播,说得实际一些,就叫树大招风,才会惹祸上身。「这里不能久留。」阎焰起身,开始收拾简单的行李,一边分析着昨夜那些人的心态。「黑城」既然已有动作,就不可能空手而归,一次不成功,就会来第二次。

水荷闻言才知道情况的严重性,业不敢继续赖在床上,跟着跳下床收拾行囊,但碎嘴的毛病还是没变。

「既然知道事情紧急,怎么不昨晚就离开,还能在这里安稳的睡?」水荷斜睨着他,猜测着他大概是对自己的武功有很大的把握。

怎奈,阎焰冷冷觑来一眼,丢下凉凉的一句话,听来却刺耳得很。

「睡得安安稳稳的人不是我。」

阎焰朝她望了望,虽然没有指名道姓,但言下之意却明显得很。

水荷动作一僵,气得杏眼圆睁,亮如秋水的眸子里,满是不可置信。

「你要是早个一刻回来,我就不会被劈得七荤八素,金星乱冒,得睡上一整晚才能回过神。」水荷再理所当然不过的,又把责任丢回他的身上。

「哈!」阎焰的回答很简单,就是一个「哈」字。

「你这是什么态度?」水荷胃中酸水直冒,不懂他这是什么意思。

要是他反驳几句,她铁定能找出话来酸他一把,但……他就这么一个语助词,反倒教她没了使力点,一口气哽在喉间不上不下的。

很讶异她突然的停了口,阎焰看她一眼,瞧着她想说、却又说不出口的模样,一张小脸气得红通通,又气鼓鼓,他觉得有趣极了,嘴角忍不住牵动一丝笑容。

他还没意识到什么之前,水荷三步并作两步的冲到他的面前,仰头好奇而疑惑的看着他。

「怎么了?」他是鼻子长瘤了?还是额头发角啦?

「你刚刚又笑了。」水荷语气充满笃定,小手大刺刺往他的脸上去,不偏不倚的停在他的唇边。「这次我可是睡足了,既没有眼花,也没有闪神,你真的笑了,瞧瞧,这嘴角的弧度、微咧的唇,在在都证明你在笑……」

而且,他笑起来真是好看极了,教她不仅诧异,在他冲着自己笑的那一刻,某种陌生的情绪涌上心头。

扑通扑通……她的心发了狂的跳着。

笑了?

阎焰的笑意僵在唇边,能明显感觉她的小手,毫不客气的压住他的唇角,为的就是固定住他的笑睑……

「你这丫头真是够了!」阎焰大手一扬,往她的后脑上一敲,制止她的唐突。

「哎哟!」水荷痛得随即收手,痛得是龇牙咧嘴,摸着后脑勺,一脸委屈。「你这个人这么开不得玩笑,疼死人了。」

「我这样还开不得玩笑?」阎焰再次冷哼一声。「要是你没戴着屠血戒,早死了八百次,搞不好这银白的断魂鞭都要染红了。」

听着他话里重申着对她的宽容,水荷不但没有任何感谢,小鼻子连续冷哼了几声,硬是要压过他的不悦。

「这是你要感谢我的地方。」水荷瞪他一眼。「也不瞧瞧初识的你,不但性子孤冷,浑身像长着刺,跟只刺猬没两样,要不是我,你现在会这么有人性?」

敢情是他还得谢恩,感谢她这阵子以来,对他冷漠脾气的磨练了?

这歪理也只有她能讲得出来。

「我们还是赶紧动身吧。」阎焰决定转开话题。「黑城的人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

「好啊,那我们上哪去?」水荷明知故问的开口,清澈的眼里,跳着调皮的光采,唇边笑容更柔更美,简直让人目眩神迷。

「这目的地,只有你自己知道。」这小丫头,到现在还在装傻?

「我怎么会晓得呢?」水荷装模作样的摸着尖下巴,一脸的困扰,长长的眼睫遮掩了闪亮的黑眸,只有唇边的微笑,泄露了一丝端倪。

阎焰的黑眸微眯,看出她的口不由心,确定这一趟回来,还是没能让她学到教训,好,那他们就走着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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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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