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她喘着气,心脏几乎要跳出心口了,她已经快要跑不动了,一闪身躲进巷子里,路边砖头隔出一个空间,她迅速蹲在那里,这是有一次看到一群小孩玩捉迷藏时,一个小孩躲着的地方,即使是在白天,也不易发现这角落躲着一个人。

刚蹲下,还没平缓呼吸,眼前跑过一个人影,模糊的灯影下能看见他脸上的焦虑。

她屏住气息,用手紧紧捂住嘴,看着他跑出巷子。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敢呼吸,胸腔已憋得疼痛,侧耳倾听着,凌乱的脚步声时近时远的响着,最后终至消失。

又不知道过了多久,浑身的汗都干了,狂乱的心跳终于平稳,两脚已蹲得发麻,她再也没法忍耐了。

巍颤颤的起身,扶着墙走出巷子,就着灯光慢慢的往回走。

等她回到家,少不了又是一顿骂。

「你一个女孩子家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都十一点多了,现在社会多乱啊!」婶婶皱紧眉头叨念着。

「老师留我们晚自息……」苏以绵细声说着。「而且,等公车等了很久……」

「好了,不要再说她了。」奶奶出声阻止。「以绵,快去洗澡准备休息吧!」

她松了口气,感激的对奶奶露出笑。

洗完澡躺在床上,她迷迷糊糊的听到叔叔婶婶在嘀咕着什么。

「少爷还没有回来……先生和太太都在找……好像……晚上又出去了……听说在门口待了很久……不知道去哪了……」

他还没有回来吗?还在巷弄里?是不是还在找她?

月夜下他那张写满焦急的脸庞在她脑海里挥之不去。

他到底想做什么?他不知道他让她很烦躁很焦惧吗?

一边胡思乱想着,她迷迷糊糊的睡着了,直到一声清脆的石子敲打玻璃窗的声音传来,她登的坐直了。

揭开窗帘的一角,看到月夜下一个少年扬手朝她的窗子再丢一块石子。

这次落在墙壁上,看来他是真生气了,三更半夜的,一点都不在乎会吵到别人,见他又低头找石子,吓得她连忙打开窗户。

他仰头看她,月夜下的他冷冽得让她打了个寒颤,他的唇紧抿着,如刀刻的五官凌厉愤怒,他做个要她出来的手势,她连犹豫都不敢,穿起拖鞋蹬蹬蹬的往外跑。

月夜下,他高大的身影给人莫名的压迫感,他狠狠的瞪着她,黑眸里有什么燃烧着,握紧的双拳像竭力的忍耐着什么,她下意识的退后一步,这样的他让她害怕。

「好,很好……」他用鼻孔重重的哼气。「你知道我找你找多久吗?」

她沉默着。

「三个小时……」他从牙缝间挤出话来。「我整整找了你三个小时,像白痴一样的找着,怕你出事,怕你遇到坏人,你到底知不知道!」

见她仍是一言不发,他剑眉拧紧。「你知道的,你都知道是不是?这样耍我你很得意是不是?你心里是不是很高兴?你说话啊!不要像个哑巴一样,为什么要这样躲我,我很可怕是不是?我很讨人厌是不是?」

想到这些问题的答案,他越来越烦躁,气闷的想找个出口发泄。

她动着唇瓣,几次要开口,在他暴烈的怒气下又忍了下来。

「说话,你给我说话,不要每次都像个闷葫芦一样。」

他愤怒地叫嚣,激动的想把她抓起来狠狠的摇一摇。

「你……你到底要干什么?」月光下,她脸上写着无可奈何和一丝惶恐。

他真的火了,干脆把压抑多年的不满都吐出来。

「你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干什么,我一天到晚发神经似的跟着你转,看你的脸色,看你躲我跟躲一个杀人狂一样,我还能拿你怎么样,现在是我要问你,你要把我怎么样,你到底要干什么?」

一向张扬的纪靖远,浓黑的眉皱着,漂亮的脸上一片黯然,不知为何,她竟有那么一丝丝的心痛。

「以绵……」他沙哑地轻唤,她的名字在他的唇间,用一种缠绵的余韵吐出来,让她心里微微一颤。

「我……我喜欢你,我想对你好,这样有错吗?」

一个骄傲、优秀的少年,情窦初开时,拙劣的将自己的情意摆在她面前,着急的、不知所措的等着她的响应,情意真挚且直接。

「我不配你对我好。」这话讲得好轻好轻。

「那是我的事。」

他回得干脆,让她又是沉默。

「纪先生和太太不会答应的。」

「只要你答应就好。」

他黑亮的双眸有像火似的热情,这热情带着强烈的感染力,让她几乎被烧灼。

「你不要这样。」她轻声的说着。「我们快要高三了,还要准备大学联考,等我们考完试再说好吗?」

他眼睛一亮,像天上繁星都跃进了他眼里,灼热晶亮。

她知道他长得很好看,学校好多女孩子都在背后偷偷的谈论他,德馨曾说他不当明星太可惜了,虽然她对他一直有偏见,但不能否认他确实俊朗有型。

这一刻,他心里像有闪电蓦地画开了黑暗,有刹那间的震撼明亮。

「我们在一起?」

他显而易见的喜悦让她呼吸有些困难。「不是,我……不是,我的……我的意思是……」

他的眼眸暗了下来,她沉默了一会,艰难道:「一切等大学联考结束再说吧!」

他轻轻的握着她的手,她有些惊慌地想挣脱,他却握得更紧了,朦胧的月光下,他的大手合拢着她的小手,坚定而温暖。

他看着她许久后微微一笑。「我们念同校。」

她微微一颤,有些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好不好?」

正迟疑着,握她的手又是一紧,她轻轻的应了一声。「嗯。」

这样的应许让他又惊又喜。

「以绵,我们在一起。」他再强调一次。「我们会在一起的。」

他说得那么坚定,彷佛再无可疑,彷佛誓言就此生根,终会蔚然成林。

他那样毫不掩饰的快乐刺痛了她的心。

夜晚,她将自己埋在棉被里,一片漆黑里只有她的呼吸声。

她默默淌着泪,害怕啜泣声惊扰到家人,咬着棉被无声的哭泣。

对不起,纪靖远,对不起……

她家是依附在纪家之下才能生存下去,先生太太因她和靖远同年也是同学,一向都很照顾她,因自己成绩好,小学、国中、高中的学费、餐费、补习费等都是纪先生付的,对他们而言只是举手之劳,于她却是再造之恩。

她一直知道,她和纪靖远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住别墅,她住小阁楼,他吃穿奢侈,一件衣服的价钱就让她惊得说不出话;他比她聪明,她是苦读型的学生,而他随意马虎,数学未见敌手,她把读书当成出路,若非她的成绩,先生太太岂会对她另眼相看,叔叔婶婶又怎会让她一直念下去,她可能国中毕业就去工厂当女工了。

读书对纪靖远没那么重要,他以后可以念贵族学校,可以出国念书,就算他放荡败家,他日后都是纪家的继承人,偌大的家产,雄厚的背景,注定了他未来的锦锈前程,而她,只是住在他们家外宅的下人而已。

没有人乐见他们在一起,狼和羊不能同群,就如飞禽和走兽分辖不同领地,她很清楚,可纪靖远却盲目的看不清。

他们一点都不合适,灰姑娘的剧情只有童话才会发生,独独不会发生在她身上,从很小的时候她就知道,命运这东西是不可违抗的,她尽自己的努力去争取自己本分能得到的。

他不是她能高攀的,年少时的冲动,最终不能圆满。

不要经历那个过程,就不会有最终的伤心了。

不用美化可能,她早就知道了那个悲凉的结局。

纪靖远发愤图强了。

这个消息流传没多久后就被证实了。

纪靖远开始全心认真读书,主动参与各种补习和辅导,努力的程度让众人大吃一惊。他推掉所有活动,操场里再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他停止所有玩乐,埋头苦读,他的母亲佟迎梅几次在深夜看到他仍苦读不懈,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相较纪靖远发狂似的拼命,苏以绵还是那样安静,只是专心用功,成绩稳定保持如几名。

「以绵,有人找你。」隔壁桌的德馨小声道。

下课时,听到同学们的笑声,只见纪靖远在教室外看她,全班同学都像看好戏似的停下动作看着他们。

苏以绵涨红了脸,低着头走出去。

「干嘛?」

他好像忍着笑。「我们去楼下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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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裁好不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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