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他不该在她身上施放任何同情心,这女人彻头彻尾就是个骗子!
他被骗了这么多回,竟然还学不乖,他真是脑袋破洞了!
「你不可以走喔,」这句话赖泛芋是用中文说的,「你走的话,我就只好再演出哥哥抛弃妹妹了。」
任扬桐翻了一个大白眼。
「哥……」赖泛芋哀戚戚的喊。
混蛋!她要开始五子哭墓了吗?
任扬桐狠狠骂了一声脏话,直接抢走她的围巾,将地上的西红柿蜜擦干净,脏掉的围巾就直接扔垃圾桶了。
「我的围巾……」
「不准捡!」他气到想掐她的脖子了,她若敢不听话,他铁要她好看。
「外面很冷耶!」在处于亚热带的台湾生活了二十八年的她,深秋的纽约对她来说,仅穿着一件T恤是无法御寒的。
任扬桐狠瞪了她一眼,脱下自个儿的外套扔到她身上。
赖泛芋没有二话的套上,半湿的背包抱在胸口,另一手不忘抓着他,免得他又趁她不注意跑掉了。
「你跟我回饭店换衣服好不好?」她T恤也湿了,黏在身上好不舒服,而且一直有西红柿味传来。
「你的要求真是他妈的多!」他气得当真将脏话飙出口了。
该死的竟敢诈死欺骗他!
他惊惧得都快要疯了,就怕旧事重演。
「如果你愿意回台湾,我就不会再缠你了。」
「你巴不得马上把我丢上飞机,自己去玩乐吧!」这才是她的真心!
「那还用说吗?」她眨眨纯真无辜的眸。
任扬桐没好气地瞪她一眼。
「欸,你的手……」
「怎样?」他气未消,口气自然冲。
「没事。」他的手还在发抖呢。
他是真的被她吓到了吧,急得都哭了……
赖泛芋略垂着头,微微扬笑,胸口一片柔软。
这男人呀,本性比她所以为的似乎要好多了。
赖泛芋居住的饭店离任扬桐在中央公园的居处不远,约莫是三个地铁站的距离。
只有基本家具的一般套房,不宽敞,不过松软的寝具还挺舒适的。
赖泛芋抱了干净的衣服进浴室,任扬桐开启冰箱,随手拿出一瓶啤酒,拉开拉环,仰头喝了几口。
「你的外套沾到了西红柿蜜,我帮你拿去送洗。」
「好啊。」坐在梳妆台上的任扬桐毫不客气,「反正那衣服一年没洗了,刚好顺便。」
「一年没洗?」吃惊的赖泛芋从浴室探出头来,「一年?」
「有没有觉得穿起来身体痒痒的?」任扬桐露出恶作剧的笑容。
「该不会你头发里头都是虱子吧?」已经换好衣服,走出浴室的赖泛芋抓着他的头,拨着头发查看。
「满满的都是。」
「最好是!」她巴了他的后脑勺一下。
「你打我?」任扬桐难以置信瞪着她。
「我是刚才看到一只虱子,好心帮你打死。」赖泛芋一脸无辜。
她真有本事每每让他生了满肚子气,却无从发泄。
她一直一直一直有这个本事。
「如果我回台湾当了董事长、总经理什么的,我一定整死你。」他狺狺威胁。
「好啊,那你快回去!」求之不得啊,大哥。「我想看你会怎么整死我。」她互握的两拳做出拜托的手势。
「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是吧?」他看穿她了。
仔细想想,再怎么白目的员工,都不可能一看到未来的老板,就处处挑衅、不断顶撞,摆明就是让人有各种借口来整治。
她不过就是使了激将法要将他激回去而已。
为什么是她过来?
他一定要找时间跟老爸问个清楚。
「随便你要怎么做都可以,不要对我特别关爱就好。」这会让她在秘书室难以生存的。
还没来美国时,以为他应该是个糟糕的纨裤子弟,不过相处了这么一天下来,她的成见一点一点地被推翻,说不定,她还是可以期待有他的公司的未来,不用急着放履历找工作。
「打死我也不可能对你特别关爱!」任扬桐嘴上强硬的回应,却是对她那句「别特别关爱」而闷了心口。
「这样最好。」她在胸口画十字。「不过也不要特别整我,你没听说过吗?整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他当空气,你把我当空气就好。」
反正她是董事长的秘书,非直属于他,而且秘书又那么多个,要完全没交集也不是不无可能的。
「那我现在……」
「但现在不可以当我是空气,除非你愿意回台湾。」在目的未达成之前,他是摆脱不了她的。
「我真的每次跟你说话都有气!」这种想大翻白眼的无奈,却又忍俊不住想失笑,还要抵抗她软嗓的魔力,真是折磨死他了。
「你只要回台湾,就可以不用再跟我说话了。」
「你休想!」他毫不加考虑冲口而出。
「你就这么爱跟我说话,要我缠着你吗?这样我会怀疑你是不是爱上我了,所以才不肯回台湾,希望我二十四小时缠着你。」快回台湾吧,快回去吧!
「你少在那边胡说。」他喝斥。
读书时只觉得她嗓子好听,但并不觉得特别软甜,或许是成人还是入社会之后说话的语调改变了,才会这么甜腻?
或是……男朋友的调教?
思及此,黑眸微暗。
搞不好在台湾还有个男人等她回去。
「你拿出证据来,证明我是胡说啊!」
「我根本不喜欢你,因为我讨厌丑八怪!」口是心非的他视线投向一旁的窗帘。
「为什么我觉得你说话的语气很像小学生?你知道小学生都很喜欢骂喜欢的女生丑八怪吗?」语气完全就是为反对而反对。
「瞎子才能无视你的丑!」
「我不会受到打击的,因为我知道我只是平凡,还没有到丑的地步。」丑还会引人注目,她就是个路人甲而已。
任扬桐张口结舌,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这家伙,心理素质还是一样很强啊!
她那满不在乎的模样绝不是装出来的,他无耻的人身攻击是收不到半点效果的。
年少轻狂时的往事,她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他是个每天骂她丑八怪的小流氓,而他呢,还记得多少?
或者还纠结在最伤痛的那一部分?
「接下来你要去哪里?还是要跟我一起待在饭店里?」赖泛芋适时转移了话题。
「跟你在饭店能干嘛?」
「看电视或聊天。」
「孤男寡女处在一个屋檐下,能做的事只有一样。」
「上床吗?」
「……」她铁定已经忘记「矜持」两字怎么写了吧?以前他故意招惹调戏她时,她还会又羞又气的脸红红呢。
特白皙的脸颊一旦红了,超级明显的,圆圆的红晕像两颗小太阳,狠瞪他的圆圆眼珠儿像极了晶莹剔透的黑宝石,于是他为了看她红苹果似的脸蛋,三不五时就故意说色色的话戏弄她,但现在她已经能从容应对,换他是嘴角抽搐,无言以对。
「还说你不喜欢我?但是对喜欢的女生用强的,只会惹人讨厌而已喔。」娇嗓教训起人来,一点力道都没有。
不必再使用激将法了,他已经看穿她的手法了。
她厚颜无耻说了那么多让人讨厌的话,不过是想激他回国而已。
这样看来,她跟他一样本质皆未变嘛,他还是一样的愤世嫉俗、轻浮任性,而她还是一样的不择手段、狂妄奸巧。
也许是因为她忘了,才能保有特质,所以他们才有这个缘在异国重逢……
他为什么不回嘴,不生气,仅是直勾勾的,用某种匪夷所思的眼神盯着她,让她浑身直发凉?
最匪夷所思的是他眸里有好多种情绪跟心思,但实在太复杂了,所以她无法解读,却是莫名的牵引着她,很想仔细看清楚,但又怕太唐突。
他应该已经想起来他们是国中同学,她也是害他转学的罪魁祸首,所以眼神才会这么难解,说不定他正在考虑怎么在接下来的时间报老鼠冤,所以才假装不认识她?
搞不好他又在思考另一个逃跑计划。
她是不会让他得逞的。
「对了,我有带一样东西来。」她蹲身打开行李箱翻找,拿出一个毛茸莺的羽毛制品。
「那是什么?」羽毛还粉红色的。
「情趣用品。」
「情趣……用品?」她带这种东西来纽约干嘛?
在他诧异的当下,他发现自己的手被「铐」上了。
「喂,你……」任扬桐吃惊的发现,她将另一边铐上自己的手腕。「你在干什么?」
「这样我就不怕你溜跑了。」她还没想出新的替代方案,首要得先把人绑在身边才行,若人跑了,再有三十六计也是徒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