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 鉴忠奸

第五回 鉴忠奸

雨下了三天,到了初六夜里都没停过。梵清寺佛塔内那句不知何人感慨的“气数已尽,恋栈作甚”,如这绵绵阴雨一直缠绕在董卓心头,殊难解脱,忽动心**便叫张辽去邻里左中郎将府看望抱恙在家的蔡邕,如其康复即请来操琴一曲。因着柳秀要守灵,董卓才会在城内太师府留宿。

因董卓不想惊动过多人,因此张辽没让人去通传,听得刚自病愈的蔡邕和从弟蔡谷在书房下棋,便在老仆导引下,行静廊虚阁,来到嘉树夹隐间的冰岩斋。细雨中蔡邕二人的声音隐约可闻。张辽不禁行止,挥手示意老仆轻悄离去。

“这棋明白还有得一争,兄长怎不继续?”

“……气数已尽,恋栈作甚?”

“兄长近日神思恍惚,弟为之不解。”

“我深感回天无力啊……”

“若为国事,兄长不必如此消沉。天子渐长,仪表文章无不令人钦服,而王司徒亦治理有术,如今西京已显出治世萌态。兄长前几日还为之称道,今日怎都忘了?”

“当今天子,为臣者理当不私相议辨。然王子师者,其在豫州时不忍睚眦之怨,今时却矫志隐情对董公言听令从,是谓‘直臣不直,内必有枉’。”

“兄长是说……王子师对董公恭顺乃有所图?”

“似是而非也。董公若一心复兴大汉,王允当无异图。”

“坊间传董公自称‘郿坞’为万岁坞,空穴来风,事必有因。”

“你不要相信那些话,更不要去散播。谣言止于智者,亦为智者所广。王允的心思太深,不是你可以揣测的。”

“兄长此言何意,弟不甚明白?”

“董公当年入京救二帝于北邙山下,他是来做汉室忠臣的。然董公性刚,轻行意愿,所为遂非,终难成一代兴汉辅臣。更何况他身边还有个野心勃勃的李儒,”蔡邕沉沉一叹,道:“我所认识的仲才变了,许是玉娥和人私奔这事给他的打击太大了。”

“要是让他得知柳夫人的死讯,只怕又会发疯。天知道这次多少人会遭殃。”

“就算你拥有天大权力,存心要避开你的人,你还是找不到。仲才是个痴人。”

听里面一阵沉默,张辽方欲开口,又闻蔡邕道:“我欲东奔兖州投奔孟德,可惜道远难达,你看乔装出逃可好?”

“兄长容貌清奇,令人望而敬仰,以此自匿,不是太难了些?”

“唉,要是宣高能带我走该有多好。”

“寇奴?”

“他就是来京进贡的徐州骑都尉臧霸,在梵清寺里我见过他。”

“他还没被卫家的人杀掉?这厮我想起就怒火中烧,恨不得恨不得!”

“小涣之……对文姬很重要,对维系仲道和文姬这个家很重要。我想宣高他是不会破坏这个家的。”

“不是因为他,文姬又怎会……”

“你说我是该相信宣高呢,还是相信卫柳氏?宣高是我徒弟,我知他为人。伤害文姬的事,他绝对不会做。”

“既然寇奴这么钟情,就算文姬疯了,他也该娶文姬过门!我看是他心里有愧!”

蔡邕声音浑浊:“不说了不说了。我倦了,你先去罢。”

“兄长在此歇息?啊,我这就去叫人来。”

“过会儿我自会过去。就不要叫人了。让我静静躺一阵子。”

张辽数几缄口,至此方清咳一声。

里面的人愣了半晌,蔡谷方才惊问道:“在外何人?”

“骑都尉张辽奉太师命请高阳乡侯过府一叙。”

蔡谷分开门,戒备的道:“张将军,未知太师深夜相请家兄所为何事?”

蔡邕从榻上起身下地,道:“季禾不要多问,速去备车。”

“不必。太师只是心情烦闷,欲听琴解忧,故不想人知。”张辽拱手道:“大师还是随我步行过去。”

“太师心情烦闷?”蔡邕皱着眉头,略一沉吟,便示意蔡谷去取焦尾琴过来,然后请张辽进屋等。张辽收伞搁在门边,进屋四下打量一圈便端身正坐,静听窗外沥沥雨声。确定蔡谷离开,方才道:“怎地大师要离开,你这时离京不怕有参与行刺太师的嫌疑?”

蔡邕此刻心境已平静下来,道:“你想对老夫说些什么?”

“大师要走,也不要在此时走。这样对太师的打击太大。”张辽说完,又诚恳的补了一句,“文远请大师不要走。”

“气数已尽,恋栈作甚?”蔡邕再次重复这八个字。

“大师以为太师会起谋逆之心?”张辽却是误会了蔡邕的意思,不禁一笑,道:“看来你对太师还不够了解。太师是个军人,所以他的所作所为很难为你们这些文官理解,但太师绝非专权篡国之人。”

“老夫萌生退意,不是因为老夫和董公之间存在些误会。”蔡邕轻而坚定的摇摇头,道:“老夫和董公相交多年,知其出身凉荒,讲究义气,心中也还有些儒家道理。但是文远,听你所言,想必你也知道治国不同于治军的道理,在国恭定修己,尚礼;在军抗立果行,重法。是为国之表里,不可混同。”这不是董卓孰忠孰奸的问题,而是军阀根本就不能把持国政。军人当政,国必倾覆。

“太师治兵战阵,当世罕有匹敌。然,诚如大师所言,‘军容不入国’,入则民德废。民德废,则国无秩序,无秩则国危亡。”说完,张辽沉默片刻,又道:“太师视国如军,轻行杀戮,擅断易变,确实搞得人人自危。不过太师也已放政王司徒,事在人为,相信这混乱局面会逐渐清明起来的。”

蔡邕转身正视张辽:“文远,老夫知太师对你知遇不下吕布,”目光充满赞许,道:“你能坦诚说出这番话来,老夫甚为感动。……文远,你和吕布分担着太师骑宿值守,责任重大,因此你对接近你的人,必须小心谨慎。查一伪,可究百诚之实。凡事对人不可速下结论,尤其在大是非上面。”

“你是说太师身边有小人,大奸若忠?”蔡邕让蔡谷迷惑的话,同样也迷惑着张辽。

“阴阳奇正,凡事皆有两面。迷惑你最深的不是他人,而是你自己的心。记得我那徒儿宣高说过,武道重‘静’,心静则百邪不侵。文远乃习武之人,对此应别有理会。老夫言语至此,你自思量。”蔡邕不知张辽偷听了多少内容,便虚语实指过去。可蔡邕这话对张辽而言,其影响却不亚于当年荀攸的颐之语对“华雄”的一指慧心。摊上董卓这样的恩主,张辽内心也苦闷彷徨久已。

“蒙先生教诲,文远三生受益,感激不尽。”

二人不再言语,各自出了半会神,雨是越下越大。蔡谷背着油布包裹的焦尾,走到门边。

张辽起身,道:“大师,请。”

二伞七穿八绕的出了居正里,夜色中的长安城内死气沉沉,街上绝无人迹。正走着,忽有五六个大汉从侧巷奔出,张辽认得为首那人乃长安缉捕盗宋翼,并州老乡,从前是王允的门客。宋翼拱手道:“见过张将军。”张辽沉声道:“宋翼你鬼鬼祟祟的,没事蹲巷子干嘛?”宋翼盯看了蔡邕几眼,见其沉了沉雨伞,遂不说破,乃道:“张将军,杜楷于二刻前遭人报复,被暗杀了,脑袋剁得稀烂,惨不忍睹。宣司隶和高将军已戒严全城。我等几个这不正在四下搜寻可疑。”

张辽心中一凛,为何离开蔡家到此一路风平浪静?旋即心静达渊,听觉立聪,灵触探察下,张辽感到有股杀气正踏瓦北来。

“张将军,若无它事,宋某便告辞了。”

“先别走!”张辽弃伞抽刀,逼视宋翼一眼,忽振奋丹田气,大喝一声:“小心刺客!”

音若洪钟,振聋发聩。

张辽运用的正是寇奴传授的狮子吼功。

百步外,听得几声细微的惊呼,跟着一片瓦响。

身边诸人,却只是心神激荡而已,并无内伤。

张辽嗔道:“宋翼,你还不去追?!”

“是是。”宋翼惨白着脸,招呼手下向发声处围了过去。

张辽目光幽邃的追着宋翼一行,若有所思。蔡邕捡起雨伞,道:“文远。”张辽回身道:“累大师受惊了。”

蔡邕还以一笑,道:“老夫没事。项庄舞剑,意在沛公。你这往后可要小心啊。”

“保护太师,文远职责所在。”张辽回刀入鞘撑开伞,道:“倒是大师你琴技通神,可闻弦知心,更可抚弦而察情,常于太师宴上操琴,颇为奸人忌惮。如今敌视太师的势力蠢蠢欲动,大师您不可不防啊。”【注:初,邕在陈留也,其邻人有以酒食召邕者,比往而酒以酣焉。客有弹琴于屏,邕至门试潜听之,曰:“憘!以乐召我而有杀心,何也?”遂反。将命者告主人曰:“蔡君向来,至门而去。”邕素为邦乡所宗,主人遽自追而问其故,邕具以告,莫不怃然。弹琴者曰:“我向鼓弦,见螳蜋方向鸣蝉,蝉将去而未飞,螳蜋为之一前一却。吾心耸然,惟恐螳蜋之失之也,此岂为杀心而形于声者乎?”邕莞然而笑曰:“此足以当之矣。”】

听得蹄响水声由远及近,却是高顺带队过来。一行遂向西行。

行不多远便到了被太师府高墙围住的崇仁里。长安城内一里(坊)约五百户,居二千四五百人,太师府独占一里。南向左右高墙内缩,夹出一条四驾车道,直达府门,足九丈深。

张辽止马路口,蔡邕一抹脸上的雨水,早有门吏领门士恭迎于此。高顺一路护进太师府,方才离去。二人略作整饰,便走长廊来到白虎堂。董卓刚舞罢一路刀法,大口喘着粗气,斑白的发须皆已湿透,见到蔡邕进来,喜道:“伯喈,你且少坐,老夫先去更衣。”蔡邕微笑道:“看太师气色不错,一扫连日阴霾,必是有了好消息。”董卓颔首道:“刚刚到的消息,陈留的朱俊已被仲才和稚然、阿多打垮。啊,还有件不好不坏的事儿,待会老夫让你见一个人。”说完他大步噔噔去了别处。【注:英雄记:“(李)傕,北地人。”刘艾献帝纪曰:“傕字稚然。(郭)汜,张掖人。”郭汜小名阿多。】

留下蔡邕孤零零的一个人跪在空旷旷的白虎堂里,虽有些呆怔,但蔡邕生平不作亏心事,稍微忐忑之后便也坦然。好在不多时,张辽便来请蔡邕过去碧歇亭。碧歇亭在毗邻池塘的小石山上,潇潇雨中显得清冷无比。张辽小声道:“大师,你要走的事我已向太师禀告了。”

小子长舌!蔡邕脸色刷一下铁青,旋即回复,他觉得张辽不是那种卖人以邀功的小人。“文远,多谢你盛情挽留。其实老夫也就说说而已,其实并无走的可能。”

“文远枉作小人,大师不怪我就好。”张辽见蔡邕微微一笑,松了口气,下意识的道:“大师学富五车,德高望重,更乃我姐夫……啊,太师就在密室里。”

蔡邕暗自好笑:这个张辽乱七八糟,老夫何时成了他姐夫?难道,不对,林早她可没兄弟呀?……蔡邕狐疑的再看看一脸尴尬的张辽,嗬哟,倒是和林氏真有两分相似。见足前地砖两分开,露出一截石阶直通地下,有光透上来,“辛苦了文远。”蔡邕袖手拾级而下。

空荡荡的密室里摆放着三张木几,两柄白烛。

听得亭上刷一响机关关好,蔡邕才定下心神,开口道:“太师,这是……?”

坐在董卓左下那人赫然是死去多日的司隶校尉赵谦。

赵谦笑道:“吓着大师了?告罪告罪。”

“邕生平不信鬼神,吓是吓不着的。”蔡邕亦笑道。观陈设,此室也非赵谦藏匿之所在,定有别窟。再看董卓身后默立着一个中年人,面容呆滞,眼睛却十足精亮。

“伯喈请坐。老夫身后这位是仲才的朋友羊遇春,毒功不下蒯镜奇。”

羊遇春对蔡邕拱拱手,并无言语。他正是震坤堂西堂堂主杨春杨惠存。

董卓摆摆手,道:“彦信诈死是老夫特意安排的。你不用奇怪,初平元年山东兵起,刘焉独保州自守,老夫数征之不来。巧逢犍为太守任岐与从事陈超举兵击焉,老夫乃命彦信将兵攻蜀,彦信说动校尉贾龙共击,却不料青狼羌王姚莫被刘焉请出参战,仓卒下故未能取胜。随后得知刘焉囚禁了彦信在成都的亲族并致函相威胁,老夫便收刘范兄弟三人锁械于郿坞,那刘焉便未敢轻举妄动。彦信**此情,从此便对老夫死心塌地了。”

蔡邕恍然,前任左中郎将刘范因何丢官下狱在此前一直是个谜,原来是为了收服赵谦。这么说来,彦信委实可怜。因问道:“太师行此秘策,莫非与霸陵遇袭一事有关?”

“这是仲才行前设计好的计谋,老夫是依葫芦画瓢。”董卓微笑起来,旋即想到枉死的女儿女婿又不禁面泛悲戚。“彦信你把调查的结果给伯喈说说。”

“据查实,郑太兄弟已逃离京城多日,与此事定有干系。而何顒平日与郑太兄弟私交甚笃,故可归一处追究。随即查实长安城内有那么十来个世家子暗中与何顒结党,而我把布出的暗线收拢回来,发现根子竟是司徒府的养花老叟平伯,以何顒为首的这帮子儒士皆听命于他。我有十足把握可以确定他就是当年刘焉在阳城山的伴读杜平原。”

蔡邕惊道:“杜平原?他竟然委身司徒府做一花匠?难道此事还牵扯上了王子师?”

“太师对王司徒素来信任有加,不过,仲才大人对王司徒却很怀疑,一直命我接近并暗中监视他的行走。但这次的事件,可能真与王司徒无关。真正在京都兴风作浪的,应该是刘焉。”赵谦斟酌着道,“我看除了臧霸碰巧进京进贡之外,王司徒并无可疑之处。”

“曹仁不也同时来京了,又作何解释?”蔡邕整整裙下摆,道:“宣高是我徒弟,我知道他的为人。他这孩子重感情讲义气,真要说起来,他的个性和太师早年倒是很相近的。”

“是嘛,怪不得老夫见他一面便好似相熟多年一样。我和他还真是有缘。”董卓生受蔡邕一马屁,极是舒坦。

赵谦强笑道:“伯喈兄可别误会。皇上亲口认可了臧霸的骑都尉,我自然也不会去怀疑臧都尉的忠诚。所以我才说‘这次的事件,可能真与王司徒无关’,伯喈兄你多心了。”

蔡邕闻言眉头一皱,暗忖董卓要过问老夫离京一事了。

果不其然,“说到这‘多心’二字,”董卓表情显得沉重起来,道:“伯喈,你是不是想离开长安回圉县老家去?”

蔡邕欠身道:“邕此前确有此意,然前后思量,不由愧汗淋漓。为人臣者岂能置国于不顾,一走了之?”

“‘气数已尽,恋栈作甚’,字字诛心,伯喈可是为此八字而心生退意?”

“太师明鉴。”

“老夫也为此八字困惑。这话究竟作何解释?伯喈你说说看。”

“无非是说汉家气数已尽。邕为此妖言感惑,终还是学识不纯的缘故。”

“你这么看?”董卓长出口气,闷想了会儿,道:“为臣者当忠君爱国,逢有此言,更应勃发精神,把国家治理好,伯喈你错得厉害啊!”

“邕深自惭愧。”

“当然你能想通并留下来,这样最好。你若不在长安为官,你在圉县的亲族家财逢此乱世势必难保。这可不是老夫吓唬你,更不是威胁你。”

“太师所言,邕自然明白。”蔡邕这时深切体察到董卓的内心世界:汉室气数已尽,以董卓武夫心态而论,力大者当可取而代之。当今天下势力最大者当属董卓,闻此妖言他应该庆幸才是,可他却召自己来抚琴解闷,何以至此?蔡邕感到在董卓心里能和篡国诱惑相抗敌的,只能是忠。

难道说董卓是个大忠臣?蔡邕扪心自问,答案虚无飘渺,无从捕捉,应在脸上便是苦笑连连。这问题,换了李儒去问,恐怕董卓也说不清道不明。野心这玩意,可以瞬间归虚化无,也可瞬间充塞躯壳。这一点,蔡邕却很明白。

“明白就好。对这个杜平原,老夫的意思是等仲才回来后再动他,先不要打草惊蛇。”董卓回到正题上来,“老夫要看看他背后除了刘焉,还有没有其它人。”

“太师可知我徒宣高为何反对秀女这门亲事?”

“你也反对不成?”董卓反问一句。

蔡邕跽身,挺直腰板,道:“太师兵还西京,欲称尚父。邕曾谏言过,不知太师有无记忆?此情同彼。太师已是富贵臣极,原本就不需要虚衔虚名增进权望。凡事过犹不及,刚易折,强易损。既然太师素无,绝无篡国异志,又何必近河湿鞋,授人以柄呢?”

“天子开口,老夫怎能拒绝?”董卓顿时激动起来,起身来回疾走,半晌才抖颤着肥肚,道:“知我者伯喈也。老夫这些年来所受的枉曲,憋在胸口的鸟气,今日方得畅快。先帝爷亲口对仲才和宣高说过嘉德殿行刺的是何进、下毒弑主的是何苗,仲才还费尽周折将立董侯为帝的遗诏送到老夫手中。老夫进京救主,废长立幼,诛灭何氏,哪一件不是秉承先帝爷遗愿在办?对此老夫问心无愧。老夫禀政之初,追理陈、窦及诸党人,征海内名士为官,国家渐稳,孰料这些个竖儒一到任上,便合起来造反。老夫自问没哪点对不住他们,他们读的圣贤书都他娘的喂狗吃了!”董卓来回又走了几步,“老夫自知肚里墨水少,对读书人历来礼让三分,可他们明白便瞧不起老夫,哼,文官领兵老子还瞧不中呢!张温韩馥孔伷张邈有几个有真本事?读过几本兵书便纵横拉拢,不识存亡。把山东闹得天响,又奈我何?”董卓忽地一瞪赵谦,“那那彦信你说说,迁都是不是兵家必然之举?”不待赵谦回答,又道:“当然是。西迁路上遭遇黄巾渡河攻击、张鲁和姚莫突然袭击,这帐能不能算到老夫头上?不能1

“那数千骑兵是张鲁和姚莫的?”蔡邕惊问道。

“这是彦信回长安后才发现的,起先老夫见他们中有人里衣为宛织,便以为他们是袁术的队伍,其实是弄错了。这笔帐,老夫迟早要找刘焉讨回来!”董卓少歇,又道:“刚入长安时,宫殿城墙是啥样子,如今是啥规模?京城营建和百万人口的安置要不要银子?当然要。可国家迭逢黄巾乱、羌独、禁宫乱和诸多天灾,哪来那么多钱?老夫只能向死人要!奉先这一发陵,老夫便平添许多骂名。如今又说老夫对京兆富豪搜牢过甚,哈哈哈,他们这些个恶贾借着安置移民营建宫殿大发了一笔横财,如今局势已稳百姓安居,老夫当然要把这钱重新拿回来。没有足够粮饷,老夫靠什么指挥兵马去收复山东,让皇上东迁?哼,”董卓冷笑数声,“老夫行事,岂为竖儒可以理解?纵不为人解,老夫也无所谓。老夫还有郿坞,积粮足三十载,‘事成,雄据天下;不成,守此足以自老’。”

让西京富豪发财,待稳定后才搜刮回来。可是郿坞里堆积如山的财宝如何解释?何况事若不成,区区郿坞岂堪守之?赵谦眼中滑过一丝嘲弄之色。

蔡邕暗叹,董卓你再有理,弄得二百里路无复鸡犬,也无道理可言了。他又想起豆汁大师的话来,遂道:“太师,豆汁大师似曾预言今春会有雨涝,邕以为此情关乎民生,不可不提早准备啊。”

董卓不在意的道:“老夫把内政全部交给子师了,他会办好的。你可直接与他说去。”

蔡邕沉默会儿,道:“昨日黄琬来我府上作客,郁郁不得志的样子,他这人还是有些本事的。太师,邕以为治理国政非一人可以负全责,得有人为子师分担分担才好。”

董卓这才会过意来,蔡邕竟是对王允不太放心,欲启用杨系官员来掣肘。乃道:“伯喈说的也有道理,此事容仲才回来再议。毕竟黄琬和刘焉这奸贼是亲戚,起不起用不是一言两语的事。”(不久,黄琬起为司隶校尉。)

赵谦没说什么,心里暗喜:杨黄二人故意疏远王允,果有先见之明。

董卓回过头来再想想臧曹进京其事,味道又有点变化:“伯喈,你看曹仁臧霸二人对皇上是否忠心?”

“曹仁不辞而别,分明对万岁不敬。而宣高,唉他虽有告辞,急切间却不称臣,他内心里也是不太恭敬。”

羊遇春不紧不慢的道一句:“臧霸是泰山独孤家的姑爷,青州三十万黄巾就是被独孤家赶去南皮的。”

董卓倒吸一口凉气,道:“曹操要做兖州牧,臧洪要做青州牧,臧霸要当徐州王,他三人事前都串通好了的,根本就不在乎长安这边事态如何严重。他娘的,三个大奸臣!嗨,真是没想到他三人竟会突然崛起起来。……也罢,任他们去。”

赵谦直是一惊。此情得告知种拂,让徐州方面好有个准备,若让臧霸掌握住徐州兵马,难保他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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