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集 枢辅蒙冤1

１高阳

［熹宗皇帝八月份驾崩，新皇登极，到高阳来专门监视孙承宗的锦衣卫便衣全部撤走。十一月中旬，魏忠贤在河间被凌迟枭首示众的消息传到高阳。孙承宗心境豁亮了许多，亲友们也敢于更多地来往了。不久，孙承宗听说新皇上不动声色就取消了内操，东林朋友们的冤案得以昭雪，一批正直人士渐渐被起用复官，心情更加明朗。他觉得，今年，全家可以高高兴兴地过个松心年了。

［五公子孙钥带着孙承宗的一大帮子孙跑进屋来，念着当地民谣。

孩子们闺女闺女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腊八饭，吃几天，哩古啦古二十三。二十三，糖瓜粘，灶王爷上了天。二十四，家家忙，又磨面，又扫房。二十五，做豆腐。二十六，炖猪肉。二十七，杀公鸡。二十八，白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儿黑介坐一宿，大年初一扭一扭。

孙钥：（拉孙承宗的手）爹，领着我们赶集去。

孩子们：赶集去！

孙承宗：今儿是大年三十，还逢集呀？

孙钥：是集，年前最后一个集了，可热闹啦！

孙承宗：走，咱们赶集去！

［孙承宗带着一帮子孙出门上街。

［高阳城东西南北四条街一大早就被商贩们占好了位置，临街的商店也在门口搭好台架，把店里的东西搬出来卖。有肉市、布市、粮食市、杂货市、风筝年画市等等。炮杖市不在城内，怕万一炸了市出危险，在西关外的一个大空场子上，牲口市也在城外。

［孙承宗与孩子们在风筝、年画市驻足，边看年画，边听卖画小贩唱曲儿。那里俚俗小曲儿都是世代传下来的，也有画商现唱现编的，都充满生活情趣。

小贩：（对着一张大公鸡唱）

买斗鸡来买斗鸡，

买到家里打鸣儿去，

不打鸣儿来就下蛋，

不下蛋来——杀着吃。

（又对着一张抱着大红鲤鱼的胖娃娃唱）

买小人儿，买小人儿，

买到家去哄小人儿。

哄得小人儿睡了觉，

咱们叽溜嘎得儿——包饺子儿。

另一小贩：（唱着套曲儿）

天又冷来地又寒，将画放在地平川。

有人揭我两张画，唱到天黑不嫌烦。

老鼠娶亲抬着个龟，打的打来吹的吹。

蝎子蚂螂来道喜，爬的爬来飞的飞。

胖小子，上学堂，写了付对联真叫强。

春月春日春光好，仁德仁心仁寿长。

买春牛来买春牛，买到家去看暦头。

一年四季全都有，二十四节在上头。

颜色好来纸篇白，我把主道唱了来。

买画本是随心意，愿要哪张揭下来。

［周边有小贩指着四扇屏，八扇屏按顺序一幅一幅地接着唱的，那简直就是叙事长歌。诸如《呼延庆打擂》、《千里送京娘》、《猪八戒背媳妇》等等，往往聚来一大堆人，听完之后就开始卷画儿，你一套我一套，卖得格外红火。庄稼人们把这些画儿买回去，大都是挂在里屋墙上，整整一年他们就陪着这些画中的人物和故事过了，直到明年再换新的。

［孩子们你要这张我要那张，吵着买画，孙承宗乐呵呵地，请小贩给卷画，让孩子们抱着。又买了些风筝、灯笼和空竹，热热闹闹欢欢喜喜地回到家。

［一进门，二郎孙鉁迎了出来。

孙鉁：爹！

孙承宗：从北京回来了？

孙鉁：刚进家。爹身子骨好吗？

孙承宗：好，没什么毛病。

［孩子们散去，孙承宗和孙鉁进入堂屋，坐下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