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掌道奇才

第十三章 掌道奇才

第十三章掌道奇才

凌海立刻拾起地上的刀剑,蹒跚地走入树林,找了一处比较隐秘的地方坐下,迅速打开玉佩,将神光渐敛的斑澜小珠子吞入喉中。

立刻有一道清澈寒流滑向体内,一股蓬勃的生机迅速在凌海的体内爆发、滋长。凌海全身一阵舒泰,千万毛孔都似乎在扩张,将宇宙中所有的能量全都吸收了过来。

瞬间,寒流愈来愈寒,凌海体内的经脉有一种被冰割的痛苦,心都快要发凉了,血液似乎也要冻结。此时,在丹田深处又涌出一团温暖的气流,丝丝缕缕地汇聚,将凌海体内的心脉全部包裹,使寒意稍减一点,而他依然痛苦得经脉欲裂,寒气愈来愈寒,通过毛孔吸来的空气就像是冰窖中的阴寒之气。周围的空气很寒,寒得使周围的树木都快断了生机,但凌海体内的生机却不断地暴涨,涨得通体如要炸开一般。

凌海的上齿和下齿在不停地颤动,脸上、衣服上似乎在开始结冰。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那寒流逐渐转暖,转暖,变成一股汹涌的热潮,在凌海体内翻腾不休,那股生机也随着热潮的升温而变得更加活跃,此时护住心脉的那几缕温暖气息,竟随着热潮温度的升高而逐渐变得冰凉。

凌海的身体如火在煎,体外的冰早已化成了白茫茫的雾气,整个身体如烧红的火炭,散发出高热和微微的亮泽,不断地有白气外散。

凌海痛苦地呻吟着,但他依然保持着坐立的姿势,他在瞑视体内的生机,那不断滋长的生机,而衣服在一寒一热两道气流的互相作用之下,竟化成片片裂布,散了一地。头顶在冒着青烟,皮肤似闪着火花,在痛苦忍无可忍的情况,凌海竟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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恒静师太一行人,路上畅通无阻,但却发现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

那便是一路上他们见到了很多毒手盟银牌杀手的尸体,而且都是死于巨掌之下,每人是脑袋被拍碎,全身乌黑而亡。更让众位师太感到莫名其妙的是,每地堆尸体旁都有用血写的字迹。如:众位勿用疑惑,这此人是想暗袭师太和各道群雄,其中设有三道机关,但已全被我破去,请众人放心走吧。

另外一堆尸体旁写道:这些全是毒手盟中的好手,在树林中设有很强的弓弩,准备用剧毒之虫伤害众位师太及各路群雄,所以我杀之为你们开路。

还有一堆尸体旁写道:别猜我是谁,我是个罪人!就算百死也不足以赎回我的罪行,现在我只是尽我自己所能做的,尽力去做好,所以我又杀了这一批毒手盟的杀手。

恒静和众小师太都不明所以,但却知道有人在暗助他们,对付毒手盟的攻击,同时也不免有些暗骇,是谁有如此高绝的功力,如此厉害的掌法,居然能将毒手盟的杀手一批又一批地击杀!

但殷无悔是例外,他已经猜到是谁下的手,心头暗喜,但他并未说穿。

"师父,是谁有这样惊人的掌力呢?"休远疑问道。

"天下能有如此掌力的似乎不多,要说掌,'少林大力金刚掌'、'般若掌',都具备这样惊人的刚猛,而武当的'绵掌',虽有这般厉害,但却没有这种掌式的霸气,丐帮帮主的'降龙十八掌'更是威猛无匹,可算是刚猛路子的顶级绝学。另外江湖中还有两大掌力,那便是'断门掌'崔精师兄弟二人和'劈山掌'柳长空,另外还有一种叫'阴龙掌'的不知谁在习练,看死者的样子,应该是死在'阴龙掌'之下。不过,这位高人是友而非敌,对我们正道人士很有帮助。"恒静师太温和地道。

殷无悔本不想告之情况,但听恒静师太居然能将各门都如数家珍般道了出来,便不再隐瞒道:"我知道这位高手是谁,我也曾见过他使'阴龙掌'杀死敌人的情况,的确与刚才那些死者的情况一样。"

"哦,殷大侠真的知道这位朋友是谁吗?"恒静师太问道。

"不错,这位练'阴龙掌'的依然是柳长空。"殷无悔沉声道。

"啊,柳长空居然也习练了'阴龙掌'。"恒静师太惊问道。

"千真万确,当初在树林中,他的确是用'阴龙掌'杀死几名毒手盟属下。他只剩下那条左臂,但却凶猛无比。"殷无悔有些佩服地道。

"真是让人难以置信,那柳长空也真是个掌道奇才,'劈山掌'能练至独步武林的地步,而'阴龙掌'却也能达到这种境界,真是了不起。只可惜,当初他走错了一步,落到现在这个样子,若当年不是那样,'毒手盟'也绝对不敢横行。那缙云凌家之内真是卧龙藏虎,其人才之多、功力之高比少林绝不逊色。当年大侠凌归海更是英雄了得,有天下第一人之称。可惜英年早逝,使得现在江湖中群魔乱舞,几位早年追随凌归海的武林奇才却已脱节,唉……"恒静师太叹息道,隔着厚厚的车厢,却有一种让人伤感的基调。

"我曾听师父说过凌大侠的故事,所以对缙云凌家一向都异常敬仰。他老人家还说过:'如果天下有三十个人比他武功更厉害的话,那么可以在凌家找出十二个,如果说天下有七十个人武功不比他低的话,那么可以在凌家找出二十五个。'当时,我并不相信,后来听到凌家被毁,更不敢相信。但自从见了主人,现在再听师太的评价后,我也真不得不信。"殷无悔向往地道。

"哦,令师'血影子'真是虚怀若谷,不过的确也是如此,在江湖中,凌家很少和别的门派大动干戈。但凌家的每个弟子都必须有一段在江湖磨练的日子。而每个人都在江湖中是了不起的人物。在江湖后起之秀中,五年前有一个凌振羽,便是凌文风的弟子,其名号之响,其剑术之精,比昆仑的赵乘风更出名,与武当的'清风双剑'几个分庭抗礼。有人说他是四十年后的第二个马君剑,可惜这些后起人才竟在凌家一役中尽丧,真是可惜。"恒静师太万分惋惜地道。

"叮叮……当当……"一阵金铁交鸣和气劲相激的声音顺风送了过来。

"师太,前面好像有人在打斗,听声音似乎有很多人,要不要先过去看一下?"殷无悔轻声问道。

"在这里,定是一些武林同道上峨嵋时被'毒手盟'的贼子所阻,殷大侠,你快去看看情况。"恒静师太急切地道。

"好!"殷无悔应了一声,快马加鞭向声音传来的地方飞驰而去。

"柳长空,你这反复的小人,我们待你不薄,而你却不知感恩图报,反而背叛我们!"一个狠厉的声音传了过来。

"哈哈……我柳长空若懂得知恩图报,也不会做出这样的傻事,我只后悔时间不能倒流而回。否则,我定让你'毒手盟'灰飞烟灭!"柳长空凄惋地笑道。

"但你已经没有机会了,你要知道我厉啸天对待叛徒是什么手段!"那狠厉的声音自有一股残忍的味道。

"别人怕你厉啸天的手段,但我柳长空只把他当个屁放了,你若想杀死我们七人,也定会让你们付出沉重的代价。哈哈哈……"柳长空毫不把生死放在心头地放声大笑道。

"轰轰……叮当……"

"柳施主能立地成佛,真乃天下武林之幸,佛曰: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若厉施主能让我上西天极乐参拜佛祖,我将感激不尽。"一个豪旷的声音传了出来,是一个和尚,一个有些不守清规的和尚。

"不错,天禅大师讲得好,我柳长空也想和你一起去见见佛祖,让佛祖允许我悔过,不是更好吗?"柳长空也豪情万丈地道。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天禅师兄所说正是,我们少林棍僧,顺着除魔卫道的宗旨,若是不能将妖魔鬼魅清除,证明我们的道行还不够深,再上西天极乐向佛祖请教,那是再合适不过了。厉施主认为呢?"一位身材修长,穿着灰色僧袍的中年僧人一边挥棍一边应声道。每个人身上都有数道伤痕,依然在淌着血,可是却没有一人退缩,攻势异常凌厉、威猛。

柳长空的掌势更是骇人,铺天盖地,到处都是磨盘大的黑手印,使场面变得凄厉无比。他的对手也是掌——断门掌!

殷无悔认识这些人,他曾经是翠花的属下,在练剑之时便见过这些人,并且知道这些人都是"毒手盟"的精英,绝顶高手。厉啸天和属下四名高手,而另还有五人却是陌生的面孔。但看每人的功力绝不在厉啸天的属下四名高手之下。他们便是来自内坛的高手,这次和总坛主从洛阳赶至川中,便是为了将各门各派的高手截杀。却在这里将少林的六大棍僧拦截住,而当六大棍僧在岌岌可危之时,柳长空正好赶到,截下"断门掌"厉啸天,从而让六大棍僧的压力大减,但依然敌不过九位高手的击杀。形势仍很紧张,只是勉强苦撑,那厉啸天与柳长空对敌,却因柳长空只有单手,而比起厉啸天来却差了一筹。不过柳长空以命搏命的打法,让厉啸天也无可奈何,谁也不想让这绝毒之掌沾到自己的身上。一旦沾上,那结果不用想就会知道。

大驹马飞驰而至,在离打斗现场还有三丈之时,殷无悔"哈哈——"地一声暴喝,向其中一名持刀的高手飞扑而下。手中的"血邪剑"泛起一道厉虹,卷起一道狂猛的飓风,带着无匹的气势猛击而下。

一股凌厉的杀气使空气都变得冰寒起来,这是一位极为厉害的刀手,二十年前曾在东北一带凭着一手"定风刀"杀得各路山贼、马贼闻风丧胆,而现在却成了"毒手盟"右护法身边的八大高手之一,仅排在"断门掌"崔精之下,其武功自成一派,别具一格,而此时也是以他最凶,杀招最多最狠,因此殷无悔便挑中了他。

借大驹马的狂奔之势而奋力一跃,顿使殷无悔的速度增加了一倍,剑上的气势更是威猛无比。

众人都大吃一惊,少林六大棍僧和柳长空心头一喜,原来来人是友非敌。

"定风刀"却是大惊,他很清楚地感觉到殷无悔身上的那股凛烈的杀气,人还未到那有形的气劲和杀气让他如置身于冰窖之内。这绝对是一位高手,一位不可小看的高手,甚至比少林六大棍僧更难惹。因为少林六大棍僧心中毕竟还有一些佛性,又是名门正派中的弟子,不会耍手段,老老实实的凭真功力以硬搏硬,且杀气也不重。

而这人一上场便有如此重的杀气和气势,绝对不是少林六大棍僧之流,更非善男信女。

不错,殷无悔一上场自有一股死不罢休的惨烈气氛,任谁都知道是一个杀敌绝不心慈的人。不过"定风刀"对这位敌手似乎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却无暇去细想。因为他必须出刀!

抽身、出刀、定风。

"叮叮……"血邪剑与定风刀在虚空中交击了七十八下。

一缕缕游丝般的真气,从"定风刀"刀身传至手臂,定风刀飞退,退出九人围成的战圈。那一缕缕游丝般的真气似附骨之蛆,破开他的真气网向心脉冲到。殷无悔终于使"血邪真气"与"昆仑真气"相合形成一股刚柔并济的真气——"血邪昆仑气!"

殷无悔的身形倒飞,同时抽出一只钢箭猛地甩了出去。

钢箭似一条毒龙,饥不择食地向"断门掌"厉啸天冲去,这正是厉啸天与柳长空壁垒分明之时。

殷无悔落回大驹名马身上,冲过打斗场面,然后再令驹马调头,冲刺而回。殷无悔又长天一扑,向"定风刀"重扑而去,这一次化作漫天的血红,有若晚霞一般凄艳无比,给人一种眩目惊心的感觉。

杀气依然那么浓烈,虚空中流动着冰水。

"定风刀"刚才那七十八击已经试出对方的功力之精湛实比他高上一筹,又借飞马疾冲之势,使其冲击力倍增,所以被殷无悔的那一击,伤了手上的数道经脉。不过这当中又有了近一秒多钟的休息时间,也便恢复了战斗力。

可是这一刻,殷无悔的剑又似水银泻地,其势锐不可挡。想躲、想避都已经没有可能,只好再一次挽起一片茫茫的刀影向那漫天的血红迎去。

"轰……"厉啸天与柳长空又击了一掌,同时厉啸天的那一只手去接那飞来的劲箭。"哧"地一声,劲箭刺破了厉啸天的衣袖。柳长空的这一掌运足功力,是连环八击,虽然只有一只手,但每一掌的力道都比前一波重。

"轰轰……"又是几声狂震,厉啸天因劲箭一惊,只能以一掌对敌,却怎是用惯了单掌的柳长空之敌?在第四波掌力时便受了一些小伤,一些不很严重的小伤。但是后四波时,他便是以两掌对敌,终还是击退了柳长空。

"呀……"数声娇喝,峨嵋众位师太仗剑向九位高手攻去,恒静师太也绝不容情。本是疾恶如仇的恒静师太,绝不像六大少林棍僧那般对敌手留有后路。

"哧哧哧……叮叮叮……"先是一阵剑气刀风狂绞,再传出一阵刀剑相击的脆响。

殷无悔又倒飞而去,用"金鲤倒穿"之式向厉啸天那漫天的掌幕里钻去。

这一击竟使"定风刀"被迫飞退七尺,右肩上被划出一道长长的伤口。他心中骇然,但终还是想起了对方是谁,不禁大吼道:"'血邪剑'殷无悔!"心中更是不解,这殷无悔的武功怎会增长得如此快,而且剑路和邪气竟全改了,怎不令人心惊?

"哈哈……"殷无悔也不否认,只是一阵狂笑,便整个人都没入了厉啸天的掌幕里,不见了。

"哧、呼、滋、砰……"一阵阵紧密细碎的气劲交击声传了过来。

"蓬、轰……"尘土飞扬,柳长空绝不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和殷无悔同时对付厉啸天,一连互击了七掌。

掌影斜散、凌乱,剑芒由厉转淡。

殷无悔拄剑而立,他左肩的衣衫尽数碎裂,露出一个微红的掌印,他在喘息,这一掌并不沉重,是柳长空救了他,也是自己救了自己,但对方依然有二成功力击在了他的身上。刚才他与厉啸天有一百七十多次气劲相激,同时,在最后一击中,他终于在柳长空的协助之下把"血邪剑"刺入了厉啸天的小腹,但不是致命之处,只是使对方受了伤,比殷无悔自己的伤重一点。

厉啸天立于殷无悔两丈远处,右手捂着腹部的伤口,眼中射出一抹森冷的恨意和杀机。他的功力经过一个多月的苦修终又恢复到未与凌海交手前一刻的状态,所以一路上截杀了六个门派的数十名高手,而今天却遇上了两名叛徒,两名绝不好惹的叛徒。

柳长空也绝不好受,厉啸天对"断门掌"的造诣,的确比崔精高出很多。刚才与厉啸天交手七掌,虽让殷无悔将厉啸天刺伤,并将对方的内伤加重,但自己也一样受了强烈的反震之力,气血难以通畅,一时与殷无悔、厉啸天成三角形状而立。

"很好,很好,你们两个走到一条道上来了,我厉啸天今天真是幸运,幸运之至!"厉啸天喘息道。

"厉啸天,我们只是顺天行事而已,多行不义必自毙!金国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我大宋子民挥汗成雨,结袖成云,只要一旦复醒过来,金国只会徒劳,甚至会一蹶不振,你最好找块安定的地方,去享享清福吧!"殷无悔苦心规劝道,他看那厉啸天的确是条汉子,而其武功又超卓不凡,实起了怜惜之情。

"哈哈……我厉啸天英雄一世,还要你这种后生晚辈来教训?纵观天下,大宋王朝君昏臣庸,岂是大金国精英良将之敌,迟早都会被灭亡的。"厉啸天凄然大笑道。

"难道你就不为天下百姓考虑一下吗?若两国交兵,受苦的只是天下百姓,将会有多少人妻离子散?有多少孤儿寡妇无家可归?"殷无悔深沉而真挚地道,心中不由得想起幼时的惨况。

"哼,妇人之仁,若天下不经这些苦难,老百姓永远也过不上快乐的日子,现在老百姓活得好吗?杂税比狗毛还多,贪官污吏把百姓民脂民膏全都纳为己有,若没有一个新的刺激、新的改变,不仅眼下的百姓会受如此的践踏,他们的子孙,他们以后的每一代都会生活在这种没有天日的世道中,我大金国就是为让天下百姓的万代子孙过上更好的生活,才会攻打大宋,这又有何错?"厉啸天振振有词地道。

殷无悔与柳长空对望了一眼,不免也有些赞同,但他们当然也知道对方有很多语病。

"哈哈……妙论,妙论!可是你想过没有,金人残暴无德,他们当上了皇帝之后,不也像今日的皇帝一样吗?哪一个在做皇帝之前不是说为百姓办事?可是他们一旦当上了皇帝之后,哪里还能去体贴百姓,他能让百姓免去杂税吗?其实那只是你的想法而已。要知道,打完仗后,只不过是一个皇帝换另一个皇帝而已,受苦的始终是老百姓!"柳长空也大声辩驳道。

"哼,你只不过是个反复小人而已,有什么资格评论?"厉啸天不屑地向柳长空道。

柳长空的心抽搐了一下,眼中射出一抹冰寒的杀机。

"好,各位各持己见,反正今天我们只有一方可以活着离开此地,我看你厉啸天怎么去助那些金狗!"柳长空狠声道,然后整个身子幻成一道蒙蒙的蓝影,带着一只磨盘大的掌印向厉啸天扑去。

"以为我怕你吗?"厉啸天愤然提掌怒喝道,双掌立刻幻成一道道铺天盖地的狂澜向那只磨盘大的掌印迎了过去,而小腹那道伤口虽然经点穴止血,但这下子一经用力便立刻有丝丝血水涌了出来。可是这时的厉啸天已形如凶魔,对于这涌出来的血水根本就是毫不在意,而且那掌劲,杀气更厉、狠!

"柳前辈,既然我们走到一条线上来了,便得在同一阵线上杀敌,对吗?"殷无悔缓和地提剑飞扑道。

这一剑似乎很温柔,看起来很缓和,很优雅,就像是一阵雾一般朦胧,就像是一片云一般飘突,就像一道晚霞一般凄艳,没有定向,没有角度,只是一片云、一阵雾、一道晚霞优雅地向那铺天盖地的狂涛反扑而去。

殷无悔受了伤,不错!他在刚才中了一掌,二成功力的"断门掌",伤了左肩的几条经脉,但他也在受伤的一刹那明白了"昆仑心法"与"血邪心法"融合后的漏洞所在。那是一个完全结合之间的缝隙,也便是破绽,当那二成真气入体的那一刻,"血邪真气"与"昆仑真气"都有一个颤动,但却未能补住这个缝隙,也就是这一刻,他真的明白了两股真力的实义,他找到了缝合这道缝隙的途径。他刚才在说话,但也在用那道途径实验,很快他便使两道真气完全结合,那还是因为手中的"血邪剑"帮忙。

"血邪剑"本有吸食人精气的特性,当剑身刺入厉啸天体内时,便本能地吸食了厉啸天的精气,刚好厉啸天的真气从殷无悔左肩侵入,与血邪剑内的厉啸天之精气在殷无悔的体内相激,而殷无悔也运用"血邪剑"的灵性,再得体内两股已融合了的真气之助,很成功,也很快地便将两道真气那细小的缝隙焊接。这是谁也想不到的结局,连殷无悔都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神奇的效果,这样理想化的结局,若厉啸天早知如此,恐怕宁肯白挨那一剑也不会挥掌击在殷无悔的身上,以致引起这样可怕的后果。

后果的确很可怕,这一剑竟在刹那间混入天地万象之中,不再是什么剑招,也不再是殷无悔,阴阳两极相生,正邪两极互换,殷无悔就是一片云,"血邪剑"便是一道晚霞。剑招,便是一团雾,是迷雾。

厉啸天吃惊,柳长空惊奇,殷无悔心喜。没有喜,那不是叫喜,自然是没有情绪的,有的只是宁静和莫测。

另外一边的形势也急转直下。这二十几位全都是好手,那九位虽然是高手,但又怎敌得过这边的好手,六大棍僧以二敌一,小师太们以三敌一,恒静师太则以一对一。这些高手只有挨打的份,不用片刻便已伤痕累累,毫无还手之力。

看来今天的战事,毒手盟又败得很惨。

的确很惨,殷无悔这一剑,厉啸天是没有办法躲开的。实在没有办法,因为另外还有柳长空的毒掌,所以他是最先一个离开这个世界,最先见到佛祖的。

殷无悔立于厉啸天三丈之外,是在厉啸天的背后,也是背朝着厉啸天,立成了一棵老松,沧桑的老松,立成了山岳,自有一股威猛无俦的气势。又似是一片漂浮的云彩,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剑斜持,指向地面,在淌着血,厉啸天的血。剑本是血红色的,再滴着鲜红的血,给人一种莫名的诡秘,但这一切都显得那么自然,从剑斜指的角度到血滴下的方位,都似乎给人一种顺乎心理的启示,一种让人震撼的哲理。

他们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动,只有另一边兵器相击之声和娇喝、怒吼之声。

柳长空的眼神狠厉得如刀,如剑。

殷无悔的剑,却带着一丝嘲弄的韵味。

有一种悲哀,在柳长空嘴角上挂着,对死者的悲哀,渐渐地他的眼神不再狠厉,而是悲哀、惋惜,还有一种落寞而空虚的情绪存在。

厉啸天的眼睛瞪得好大,但却没有神彩,已变成了一片灰暗,一片淡淡的灰暗,嘴角也挂着一丝嘲弄的笑意。

苦笑、生涩的笑意,似在笑命运的无奈,似在笑生命的无聊,似在笑精神的空虚,似在笑世情的淡薄,似在笑人生的枯寂。

笑不再是笑,他的嘴巴在艰难地张合着,吐出一串断断续续而让人糊涂的话:"你……终……终于……超……过了你……你的师父……达……"然后什么也没有了。没有了声音,没有了呼吸,甚至没有了生命。

真的没有了生命,厉啸天死了,尸体渐渐变冷,然后慢慢倒下。但血仍在喷洒,是喉管被割开的伤口。眼睛也在刹那间闭上了,似乎在向世人宣告,这就是命运。

殷无悔缓缓地转过身来,他明白自己终于达到了师父"血影子"所未能达到的境界,终于也可以跻身于一代宗师的境界。他没有喜悦,他并不为能杀死厉啸天而喜悦,相反他感到悲哀、无奈。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眼神清澈如水,如雨点寒星,高挂于夜空中的两点寒星,有些凄冷,有些寂寞,有些孤独。

殷无悔又看了看那正在搏杀的"毒手盟"高手,眼神中更加悲哀,似是对生命的一种慨叹。

殷无悔的剑斜斜举起,微微颤动的剑尖逼出了眼中的那一点点无奈。但他还是出手了。

现在他的每一个动作都是那么优雅,每一个动作都那么自然。简单而又暗含玄机,包括那平平跨出的几步,都给人一种震撼的力量,都给人一种自然而不匹敌的气势。

"蹬……蹬……"脚步声很震撼人心,更震撼人心的是他手中的"血邪剑!"

那几乎不叫做一把剑,那简直是个梦,让人难以醒转来的美梦。

很奇怪,那拿枪之人明明知道这是一把来杀人的剑,而且就是要杀他自己,但却总有一种不愿意用枪去挡的感觉,生怕一枪会把这个美梦击成粉碎。

和拿枪之人交手的是休远、休清和另外一位小师太,她们也感到很奇怪,这一剑竟似有一种别样的魔力。

拿枪之人死了,死在一种很美的梦中。他也在中途醒转了,那是在"血邪剑"离他三尺时,他惊醒了,本来以他这种高手可以不为这一剑所迷惑,但是他的功力的确消耗太严重,他身上的伤使他的心神已经散乱,所以他被这个不是美梦的"美梦"所迷惑。但基于一个高手的直觉,终于使他在对方的'血邪剑'距离自己还有三尺时醒了过来。可惜,枪已经不能及时回救,所以他便死了。当剑刺入他的心脏时,他感到一股奇异的能量注入了他的体内,于是他又坠入了一个梦,一个永不苏醒的梦中。

本就不平衡的局面,现在显得更不平衡,已成了一面倒的局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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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海渐渐醒转,只觉得天地之间充满了一片无边的生机,而自己便是这无边生机的一部分,抑或是源头。每一片树叶的振动,每一声沙粒的滚动,甚至土内蚯蚓翻土的声音,也能够捕捉到。这是一个很奇妙的声音世界,每一种声音都是那样清晰,那样有动感,每一种声音都是那样祥和那样体贴。

凌海的心中充满了爱,无限生机的爱,这每一种生命与他都是那么的贴近,这每一种声音都让他那样感动,他不想睁开眼睛,他不想从这美丽的世界里抽出心神。

他知道,自己没有死,在那身体近似燃烧的时候,他怀疑自己会死。那时,他连呻吟的声音都没有了,他发不出来声音,喉管干涩得只有火焰在吐。可现在他却清楚地感觉到自己没有死,因为体内那团跃动的生机。

他听到了马儿在嘶叫,带着一种焦灼的情绪,他能够感受到马儿那失去主人的悲哀,他还感受到鸟儿的喜悦。

他睁开了眼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天如一块明镜,林中幽密无伦,他眼中从来都未见过如此美妙的色彩,这是一种不能形容的清晰,无与伦比的丰富,没有哪一个画家能想到凌海眼里会出现这样丰富的色调,充满着立体感,充满着无限的生机。每一株绿油油的小草,都显出一种含蓄的生机。每一片飘落的叶子,都仿佛在诉说着另一种生机的滋生。

已是黄昏,夕阳的光辉。是那样的动人,从树隙中透出一种五彩的梦幻。

"这是梦吗?"凌海有些怀疑地问自己。

"这是哪里?难道我真的上了西天极乐世界吗?"凌海很不放心地拍拍身子疑惑地道。

没有不适,凌海又转头望望四周的环境,这里和服食那颗珠子的地方一样,但却变了色彩,变得更有生机、更美。

"这是不是在同一世界,另一个空间?"凌海很担心地自语道。

"佛祖,如来佛祖,你在哪里?"凌海高声地喊道,他真的怀疑是在极乐世界,是以想请佛祖来亲口告诉他。

声音传出好远、好远,使这片树林更显得清幽空旷。

"希聿聿……"一阵马嘶,带着极度的欢悦情绪,显然是听到了主人的声音,然后便是"沙沙……"一阵树枝折断的声音响起,大驹马向这边直奔而来。

凌海心中一动,伸出一双无比莹润的手,就像会发出一种淡淡的光辉,让凌海感到奇怪,这只手怎么会变成这样的色泽,是他从来都没有想过的。以前的那双手已够亮泽了,可是眼下这双手,却蕴藏了一种无尽的生机,比起以前又亮泽了很多。

手在空中停顿了一下,那是因为凌海对手感到惊奇,摸了摸身边的一棵树,他立刻有一种奇异的感觉,这棵树中似乎在流淌着一种生命,一种生机。他的心中充满了爱,爱惜之心传到手上,然后由手心传到那棵树。突然他发现了一种更为奇怪的现象,那就是树中那流淌的生机变得更快,更旺盛,也似乎有一种淡淡的欢欣。他有些惊愕了。

"希聿聿……"一声欢叫,马儿已跃到凌海的身边,将它的头在凌海身上磨蹭着。

凌海的心中充满了怜爱,伸出手缓缓地,轻轻地抚摸着大驹马的头,他立刻感到大驹马那种驯服的情绪,一种无与伦比的欢欣,对他的轻抚有一种热烈渴望的感觉。他很奇怪,为什么能感觉到马的内心活动呢?他以前曾以精神去抚慰宝马,可却从来没有今天这种感觉。

无论如何,反正这种感觉异常美妙,异常动人。一阵欢喜,他翻身跃上马背,不用他说话,马儿顺来路疾驰,走出树林,欢悦无比,就像是驰骋于千里大草原的那种欢欣。

大坑依然存在,血迹也依稀可见,这一切都是事实,他仍然存于这个世界中。凌海知道,他猜的没错,玉佩中便是如意珠,传说中九天众龙抢夺的"如意神珠",可现在却被他吞食了。

他有些好笑,那些人以为这当中藏有大秘密,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去研究,却不知道这是用来吃的,用来增长功力的。不过他现在仍有些害怕,想到那种极寒、极热的气流,若非他先食了"地火神乳"护住心脉,恐怕此时早已死去多时了。

他想起了孙平儿,心头涌起了狂澜般的爱意,不由得仰天一声欢啸,声冲九重霄汉,音震百里山林,这啸声很响,但不刺耳,给人一种很柔和,很舒爽的感觉。

马儿也感觉到了主人心头的欢悦,也长嘶一声,撒开四蹄朝峨嵋飞驰而去,夕阳的余辉洒落在凌海的身上,耀眼一片雪白。

凌海感到有风从皮肤上掠过,不禁低头向身上一看,居然身无寸缕,刚才一时兴奋,竟忘了衣衫全被那如火般的体温烧焦。一阵羞涩,连忙取出马上的行囊,换了一套白色的儒装。令凌海感到惊奇的是,身上的肌肉竟变成了粉白之色,伤疤全无,而且全都带有一种爆炸性的生机。这难道是传说中的"脱胎换骨"再得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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峨嵋天下秀,山峦险峻,林密境幽,古寺名刹给人一种风景秀丽的感觉。

峨嵋山不仅秀而且雄,万仞入云霄,紫气顶霄汉,千峰万峦,叠成满眼的苍翠。峨嵋山的险,也堪称一绝。

仙山多灵奇,猿、猴出没无常,在峨嵋这些猴子最野,也最讨人喜欢,最让人惊讶。不过今天似乎最让人惊讶的不是这些,而是人,一个人!一个很年青的人,他的俊逸潇洒是不可否认的,最让人惊讶和向往的是他那种气质。

轻风微吹,白色长衫翻出圣洁清纯的"浪花"。散洒着的披肩长发,自有一股飘然出尘的感觉。满身的祥和之气,全身都充满着勃发的生气,那涌动的力量似乎欲裂而出,给人一种如山般沉稳的印象,同时也有让人有如沐春风的享受。他便是凌海!

他终于到了峨嵋山下,一路上见过很多武林人士的残躯和血迹,这一切只增加了他要将"毒手盟"消除的**头,不过他似乎有些厌倦杀人,他不想杀人,他所要除去的人只有一个,那便是司马屠。他深深地体悟到,万物皆有灵性,每个生命都是值得人去爱护珍惜的,所以他不想多造杀孽。但若能为救下更多的生命,而牺牲少数的生命他还是会去做,一定会去做!

峨嵋山上的动静不大,"毒手盟"并没有攻上来的意图,甚至驻扎在城里的毒手盟属下也都移到沿途截杀武林同道去了,所以乱在途中,安在山上。

凌海的到来,早有人报到卧云庵,那是山下的寺僧。他身上的那股正气,他身上那涌动的生机,任谁见过一次都不会忘记。那些寺僧都是修行之人,但却从未见过一个人的气质达到了这样的程度,这几乎是一种只有入佛才能具有的状态,所以很快便有人去报告了凌海的行踪。

一路上怪石、奇树、秀草、艳花多不胜数,虽已是秋天,但峨嵋的秋天却更动人,灵猴戏飞叶,独具一番韵味。

凌海从净水上山,走过万年寺,经"息心所"、"和老坪"、"初殿",当走到"遇仙寺"时,便遇上了殷无悔。

不止一个殷无悔,还有休远,前来迎接凌海,休远绝不会落后,而后面才是恒静师太,外加一个老和尚,两位老尼姑。

"凌大哥。"休远像小孩子一般欢叫着,飞奔而至。但他到了凌海的跟前,却呆住了,她不敢相信,眼前的凌海便是几天前的凌海,那是一个让人敢爱的凌海,那还是一个很真实的凌海。而眼前的凌海,却似一个梦,一个不真实的梦,一个比阳光更灿烂更不可捉摸的梦,对着这一身包涵天地之灵气的躯壳,休远哑然呆立。

殷无悔的眼中暴射出奇光,烈如火焰的奇光,然后激动地走近几步道:"主人,你来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却饱含了激动、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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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门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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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掌道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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