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耀曾的最后十年(10)

张耀曾的最后十年(10)

读书人本色

1927年10月1日,张耀曾日记写道:“近日杀伐之声满全国,*晋奉有战,鲁豫有战,汉宁有战,浙宁有战,粤有战,滇有战,一时[唳]气云挡,金鼓地震。哀我民族,何其愚谬,至于斯极也。昔日之战,尚有名义可假;今则尽揭去假面具,赤裸裸为个人之战。……余有激言,民国以来,自命健者,竞言治理,计划万端,标举争行,曾无几时,无不溃败,而乱乃益剧。而最切近最明白之一件事,总不能做,且不肯说。此事为何?即‘罢战’二字而已。余以为,我国不要什么主义,不要什么政策,更不要许多办法,只要大家抛弃一切军备,绝对断绝一切内战,则三年而民安,五年而民乐,十年而精神与物质之文明将为五洲冠。‘罢战’为回生之惟一良药,战为致死之惟一毒药。”

1932年1月4日,他在上海公宴冯玉祥时说:“现代任何国家,养兵皆以对外,无用之内战者,独中国犹袭二千年封建思想,内争不已,亡国之原在此,非从此改革不可。”

看着军阀们整天杀来杀去,这位书生政治家深感无力,1927年夏天,他辞去法权讨论委员会的职务,闭门养病,读书明志,就是要远离是非旋涡。(1928年6月3日,知张作霖离开北京,他在日记中说从政十多年,未曾与“东北王”张作霖一通款洽--“余素拒斥军阀,故亦不为军阀所喜,去岁张自称大元帅,余即日离去法权讨论会委员长职务,避之惟恐不速。”)

在民国官场上浮沉十多年,三入内阁,一旦下野,他竟连生活都有问题。1928年3月23日,“余半生奔走,所得私产,仅此地四亩,房四十余间。此外,不但毫无积储,且有负债(因团体事负债除外)。今生活困穷,并此区区不动产,亦将不保。古语,廉吏可为而不可为,诚有慨于中之言也。……况奔走国事,曾无寸金之积,一椽之构者(豪华浪费者不在此限),非无其人,余视之有愧色矣。故凡事退一步想,则无怨;取法乎上,则不自是,然以此自处可也。若观夫恃籍权势、巧取豪夺、食人肥己者,往往反能擅荣华、据高位、长子孙,殊令人叹。谨厚者,不适生存;狡悍者,反处优越,有世道沦落之惧也!”

在离开政治舞台的日子里,他日日自省、反思,骨子里他还是个读书人--“喜观天、亲自然、爱学习、善思考”的“做学问的读书人”。1927年10月12日的日记:“连日战事传说不一,余则此心恬然,一切置之度外,仍作读书作画(即求真乐美)之生活。余少喜吟咏,虽不善作诗,却极喜读诗。读亦漫无轨辙,皆随意翻阅。尤好吟诗,吟亦别无选择,或间步,或饭余,信口呓语,适意而已。”1934年12月31日,又是一年将尽,他在日记中感慨:“惟余除夏间读书数种,思想少有进展外,均操笔为诉讼文字,别无著作,亦无事业,为可愧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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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律师的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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