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失去(1)
第一部分失去
在没有丝毫恶意的情况下,我们每走一步都会做出各种不公正的事情。每时每刻,我们都在成为他人不快乐的原因……
——果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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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人时,约翰·雷布思假装自己正盯着猫鼬。他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不是他要找的人。
在大半个钟头的时间里,雷布思一直在努力眨眼摆脱宿醉,这也就是他所谓“晨练”的全部内容了。他坐在长凳上,背靠着墙。尽管爱丁堡的早春和冬天一样冷,他还是不停地擦拭着额头。他的衬衫湿乎乎的,紧贴在背上,每一次站起来都让他觉得很不舒服。那只水豚①几乎是同情地看着他,而那头驼背白犀牛埋在长睫毛里的眼神,给他一种心有灵犀的共鸣感。它静静地站在那里,就像商场里摆放的一尊雕塑。孤立,并因此而显得威严。
①一种半水栖的食草动物,体长可达一点二米,是世界上体型最大的啮齿类动物。
雷布思也觉得被孤立了,可惜威严的程度和一只黑猩猩差不多。他已经有许多年没来这个动物园了,上次到这里来可能是带着女儿来看大猩猩帕兰戈的那一次。当时萨米还小,把她扛在肩膀上一点儿都不觉得累。
今天,除了一部隐藏式的无线电对讲机和一副手铐之外,他什么也没带。他猜测自己看起来可能很显眼,因为他的活动范围很小,而且还一直在回避上面和下面的旅游景点,同时又不时地去小卖部买一罐Irn-Bru①。企鹅游行队伍②来来去去,他还是待在原地。奇怪的是,当游客走到别处寻求刺激的时候,第一只猫鼬才现身。它前腿抬起,用后腿站起来,细长的身体不住地摇动,监视着周围的一切。又有两只猫鼬从洞穴里钻出来,鼻子贴着地面转圈。它们几乎没有注意到那个坐在围墙边默不做声的人,自顾自地在硬邦邦的地上沿着同一条路探索,一次又一次地从他身旁经过,只有在他用手帕擦脸的时候才向后退缩。雷布思感觉到血管里的毒药引起的颤抖:不是昨天喝的酒,而是今天清晨在草坪公园③附近改装成的警察岗亭喝的那杯双份意式浓咖啡。在上班的路上,他得知今天的工作是在动物园巡逻。警察局盥洗室里的镜子对他非常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