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一 带有痛苦的美(3)

序一 带有痛苦的美(3)

回答“我”的疑问,困难在于,“我”在使用我们的语言时对于它的功能,它所指称的、所证实或证伪的有很大保留,通行用语似乎已经失去客观描述的作用:“经常在半眠状态中,受她的控制而说出些天经地义的话来,只是借用人的语言时,意义全变了。”

变成了什么?天经地义地变成为一个巨大的疑问号!

这是世纪之交人类自省的艰难历程最直截了当的总结:起点在困惑中,终点也在困惑中。困惑代表我们这个时代的富有和贫乏。

没有办法回答的最大疑问是,人为什么这样孤独:“彼此陌生地走过来,彼此陌生地离开,彼此陌生的影子倒拖于地,拖得很长很长。”人与人之间滋生着一层又一层的负面影响,一层又一层的模糊的薄膜拉开了彼此的距离,稀稀拉拉的一个孤独的人用“无法回答”回答自己对自己的提问。多么阴沉、冷落的惨相!

“我正沿着附地而行的电线寻求宇宙的灯,但愿其间不要有裸露着的铜线,把我电毙。”谁能告诉“我”,什么地方有裸露的铜线,什么地方没有?宇宙的灯依靠电线输送的电源发光,而电线裸露就能击毙所有生物和所有生之愿望、生之自发的骚动和勇气,然而“我”还在寻找。

“我”的忧虑于是无际无涯,于是近于荒诞。人问:“那你忧虑什么?”“火在水中燃烧。”难道宇宙的灯亮在水中,水也带电?

难道我们应该相信命运?

4

按说,高技术时代的人类很可能被新奇、舒适的物质享受宠坏,可能失去思考的兴趣甚至能力--真的是这样的吗?至少有一部分人不这样,他们不会患流行的痴呆症,不会堕入神秘主义。以痛苦为乐,以痛苦为代价换取思考的极乐,他们是诗人。

他们发现命运的类似物,但这不是命运。把“一件无血的衣”“无可抗拒地脱掉”以后,审视“巢的状况(色色小说”,审视一部很可能就是命运经典的“亡书”,那“亡书复杂而简单地叙说着一个个幻觉,一个个现实的鞭影。在亡书中,我才活着,才知道自己是一个水铸的人。”是现实的鞭影融合成幻觉呢,还是幻觉使鞭影更加生动?一个水铸的人,水有无穷的可塑性,能接纳无数种添加剂,水的适应能力可以是无所不至的。很自然,“我发现我主是我自己”同样很自然,“何须深究生死二头,截断它们”,何等壮烈,何等的气概!何生命之有?生命无所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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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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