督教—象征主义戏剧的代表作(6)
同样,罗德里格的历程也是一个意象、一个象征。在这个人物身上,忠于爱情与热爱扩张事业是他的两大特征。
在爱情上,他与普萝艾丝始终心心相印却未能结合,最后他只剩得了一个
“任何东西都不能治愈的伤口”与普萝艾丝交给他抚育的女儿七剑;他接受了这个女儿,也就意味着他永远属于普萝艾丝!
他与七剑情同真正的父女,但这个女儿最后也离开了他,投入保卫基督教文明、遏制异教徒扩张的斗争。
在事业上,罗德里格雄才大略,野心勃勃,他为西班牙的扩张主义开疆辟土,建立了巨大的功勋,他自称来到这个世界上是为了
“扩大陆地”的,他
“要的是完美无缺的苹果—环球”,他的理想就是在环球上建立基督教式的天堂秩序,然而,他最后又年老又有残疾的时候,却被自己为之效力卖命的西班牙王朝贬为奴隶。
更有意蕴的是,最后的罗德里格既不是悲愤不平、抢天呼地,也不是自怨自艾、悲苦愁伤,而是心境平和、泰然自若、安之若素、乐天知命,甚至
“庆幸自己与自由紧密结合在一起”,剧本的故事就这样以他将
“在修道院门口剥蚕豆”的结局而告终。罗德里格的一生历程,他的兴盛与衰落,他的理想与遭遇,他的信仰与结局,无疑将引起观众与读者的深思。
作者在这一个历程中,在这一个巨大的意象中,似乎藏有某种寓意、某种意义、某种本体、某种谜底,吸引着读者与观众去追求、去解答、去把握、去阐释,而在这一幽径上行进,也就自然会得到某种美的满足。
毫无疑问,这象征形象之中的原意、本体、底蕴完全是基督教的,作者藏在深处似乎在向人昭示,只有当一生的功勋业绩不仅毫无奖赏,反而落得如此下场但又对此乐天知命时,这才显示出建功立业是一种使命,而非一种腾达之途。
这种昭示显然是宗教的,而非世俗的。克洛岱尔是一位宗教作家,他的剧作与诗歌往往都致力于表现宗教的意向。
仔细分析与评论他的宗教思想体系、宗教思想根源以及宗教思想内部各种观点的关系与逻辑,也许对宗教研究者是很有意义的,但我们的任务是分析他的艺术表现,何况,对于象征主义者来说,重视的是意象、形象、显现、象征,而不是深入到思想的内部与本质。
而以艺术表现而言,我们又不难发现《缎子鞋》所表现出来的,正是基督教的诗意与美趣,它那博大宏伟的气势,不是很像罗马圣彼得大教堂、比萨大教堂那显示出宇宙一统、无所不包势态的巨大圆形穹窿?
它那繁复、细腻的风格,不是很像巴黎圣母院那细部极为丰富、韵律复杂多变而被称为
“石头的交响乐”的奇妙建筑?它那充满象征意味的事件、形象、场景、对话,不正像圣经中一个个小故事那样寓有深意么?
基督教曾把自己的理想、诗情与趣味的烙印打在建筑艺术之中,它的思想家、作家如夏多布里昂也曾力求按近代生活的需要来发掘与证明基督教在文学艺术中的美,是谁把基督教的美学趣味推上戏剧舞台并赋予现代的色彩?
克洛岱尔显然要算是一个,从这个角度,我们不妨说:《缎子鞋》是基督教—象征主义戏剧的一个代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