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看穿一个人的想法很有趣,但这不代表自己能被看穿,刘昌裔眸光一冷,粗鲁的拉着她,「回房去。自己走上去,还是我扛你上去?」

「我要——」

突然有模糊的交谈声音传来,由远而近。

「大人,上官将军正向此处而来。」何钧推着轮椅,急急忙忙的跑了过来,「楚大人拦不住。」

「这老家伙欺人太甚!」这是刘府内院,哪是他能随意走动的!

苏硕一怒,就要去挡人,但是刘昌裔拦住了他,现在他不打算跟上官涚撕破脸。

他的目光灼热,须臾不离聂隐娘,「若要走,行!除非我死!但要我的命,不用你亲自动手,只要你在上官涚面前说我留了你这个魏博来的刺客便成。」

聂隐娘的脸变得苍白,看着刘昌裔坐回轮椅上。

一旁的小翠不安的扶着她。

此时上官涚身旁伴着阮世君大步沿着院门前的石子铺道走来,大摇大摆的姿态俨然一副主人家的模样。

此时院里正是牡丹花开的时节,一路走在刘府这弯弯绕绕的小径上,上官涚越看越觉得这府邸雅丽不俗。他是个武夫,对这些花花草草没多大研究,但也很清楚要整出眼前这片景致,没有丰厚的财力可不成。

入眼的这一切,更加深了他的信念,他一定要取代曲环,想办法解了刘昌裔的军职,让他的人马、财富,包括身旁那含羞带怯的美人都入他的手。

边走边想,不由得笑得得意开怀,神情一直到看着刘昌裔才微冷下来,「我挂心光后的身子,所以来看看,怎么?光后不在屋子歇着,怎么反倒带着一干人在这吹风?」

刘昌裔状似无奈的轻叹,「还不是为了这女人。」

女人?!上官涚瞄了一眼站在一旁拿着剑的女子,长得算是清秀,但跟身旁的阮世君比还是差得远了,而且看那略微苍白的脸,似乎身子不适。

「这女子原是我的外室,这些日子我脚伤,无法去看她,她便气得日日守在刘府大门,前些时候何钧推我出府透气,给她抓着机会,在大街上拿着剑像个泼妇似的要杀我,我不得已才将她带进府里,怕她那善妒的臭脾气丢人现眼。果然……才过没几天而已,她知今日府中设宴,没知会她,却让君儿在跟前伺候,一下子翻了醋缸子,正闹脾气,拿着剑直说要杀了我。」

上官涚听完,只觉得荒谬。「你也实在糊涂,此等妒妇,留着何用?让她走了便是。」

「偏偏我就是喜欢她这泼辣劲,还没尝够,实在不想放她离去。」

聂隐娘耳里听着刘昌裔的谎话一句接一句,越说越离谱,原本有些苍白的脸越涨越红。

「是哪家闺女,如此不知规矩?」上官涚一问,倒令四周一静。

刘昌裔抬起头,聂隐娘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眼,心中惴惴。

「是——」他慢条斯理的说:「苏副将的妹子。」

苏硕没料到刘昌裔竟把人丢进他苏家,妹子?!他看着聂隐娘,就见她僵着身子,看来也根本不知自己为何莫名其妙跟他成了兄妹。

「原来是苏副将的妹子。」上官涚抚着自己的胡子,苏硕这家伙拚着命不要也要护着刘昌裔也就算了,现在就连妹妹都送到刘昌裔的身边。「还真是亲上加亲。」说着语气有些泛酸。

「没错!妹子,就是我妹子。」苏硕明白眼前情势,刘昌裔既然开了口,就是不想认也得认下,「这死丫头向来冲动,仗着自己有几分功夫便不知天高地厚,我前些年把她送去舅父家,原想让她学个规矩,谁知回来后还是这泼辣德性,还对大人投怀送抱,多亏大人不嫌弃,愿意收她入房。之前就是怕她没个规矩,进府来得罪了府里的几个贵人,所以才求着大人暂时别带她回府,谁知她不知羞耻,硬是巴着大人进府来。真是女大不中留。丢人、丢人!」

聂隐娘握紧了拳头——她投怀送抱,不知羞耻又丢人?!她咬着牙,吞了这个闷亏。

听苏硕这么一说,可勾起了上官涚的兴趣,仔细的打量起她。

聂隐娘恼怒,瞪了他一眼。

上官涚不由得一愣,倒有双勾人的眼。没发怒,反而声音一柔,「你叫什么名字?」

聂隐娘将脸一撇,不屑之情明明白白。

上官涚眉头一皱,这女人真是不知好歹。

「我妹子叫——」苏硕看着满园春色,牡丹花盛开,随口胡诌,「苏花。」

聂隐娘一时没忍住,被自己的口水呛住。苏花?!她一阵猛咳。

「我都叫她花儿,我早死的爹娘就是希望这死丫头可以像朵小花般漂漂亮亮,风情万种。」

谁说傻大个儿没脑,聂隐娘看着苏硕滔滔不绝,说起谎来脸不红气不喘,真是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属下。

上官涚觉得可笑,「想不透啊!想不透。光后你身旁明明就有君儿这等美人相伴,怎么还有心思招惹河东狮?再过些时候,你讨个正妻进门,君儿心头会多难受。」

「男人三妻四妾本是平常,」阮世君在一旁连忙柔声道:「君儿谢过将军怜惜,君儿不觉得委屈。」

阮世君一字一句都是进度有度,但脸上那泫然欲泣却道尽了说不出口的哀愁。

上官涚看了心疼不已,「别难过!以后有事,大可派人上将军府来说一声,」他拍了拍阮世君的手,「本将军给你作主,纵使这苏花有苏副将当靠山,也欺不到你头上。」

阮世君含羞的勾了下唇,「谢将军。」

苏硕见了嘴一撇,上官涚对他人侍妾如此细心呵护,是当在场的人全都瞎了不成,偏偏刘昌裔还是不吭声,难不成真想把自己的女人送给上官涚不成。

聂隐娘见阮世君不顾刘昌裔在场,整个身子都倚向上官涚,不由得脱口道:「阮姨娘到底是大人的侍妾,纵有再大的委屈,也有大人可以作主,无需上官将军费心。」

聂隐娘的话说到了苏硕的心坎里,立刻给了她赞赏的一个眼神。「妹子说得好!」

阮世君闻言,一脸难堪,拉开了与上官涚的距离。

上官涚恼羞成怒的斥了一声,「好个兄妹情深,同声一气。怎么?本将军怜惜一名女子都不成吗?苏花,你可别仗着现在有苏副将帮着就无法无天!」

听出上官涚的火气,苏硕心情大好,「这胳臂向来都往里弯,我护着我妹子本是常理,倒是将军护着别人家的姨娘不知是何居心?我知将军男子汉大丈夫,不重细节是自然,但是阮姨娘身为女子,也该知分寸,当众人的面巴着别的男人,就怕旁人不知你是何出身吗?」

「苏副将,你——」阮世君双眼蒙上水气,看着刘昌裔,「大人,苏副将这话瞧不起奴家也就罢了。传出去,人家不就要嘲笑收了奴家的大人吗?奴家真是冤枉。」

刘昌裔状似疲累的一皱眉,「够了!你们一个个是嫌我这模样还不够狼狈,非得在将军面前丢人吗?」

上官涚不悦的一哼,目光扫过众人,「都道家和万事兴,看来大人府里可得好好管管了。」

「让将军见笑了。」刘昌裔一个拱手。

刘昌裔如此低人一等的姿态令聂隐娘锁起了眉头。

突然一个小厮从外头跑了过来。

「瞧你这般慌慌张张的,」何钧立刻上前将人一把拦住,斥责了声。「何事?」

「回何总管,」小厮连忙说道:「陈公、陈公求见。」

何钧一惊,看向刘昌裔,就连上官涚的脸色也变得有些难看。

陈公原是宫中御医,一生未娶,与曲家是三代世交,告老还乡之后就跟着曲环,医术了得,深受曲环信任,这些日子去塞外替刘昌裔提亲,未料陪同前去的苏硕先行回来,而他现在才到。

「快请。」刘昌裔没敢怠慢,立刻说道。

何钧立刻点头,转身出去。

「陈公还真是看重大人,一回城就赶着来见。」上官涚有些吃味。「看来是亲事已成。」

陈公跟曲环有着打小就种下的情谊,交情不一般,偏偏他虽亟欲拉拢这老头子,陈公就是对他不冷不热,反倒跟刘昌裔热络得多,最后还收了苏硕这大个儿当义子。

想他这辈子,不论是他想网罗的贤士、勇将,甚至是女人,都被刘昌裔抢先一步,他心中何止一个恨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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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娇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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