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她重生回来,脑袋清楚了,沉淀下来的心空旷了许多,命中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上一世她强求了,用尽心机手段,结果遍体鳞伤,体无完肤,甚至丧失性命。

未穿越前她是别人眼中的老姑婆,活到三十五岁还未嫁,穿越後从死党谢湘儿口中得知灵景王是个奇货可居的男人,所以她就一头热的栽了进去。

她从未好好享受单身的乐趣,在那段「婚姻」里又是人家的小三小四,甚至小五小六,她都搞不清楚自己是灵景王第几房妾室,那位爷过手的女人太多,多的要用畚箕去装还装不完,难怪他不娶正妃,正经老婆要是娶回来,为了王府门面他还能这麽玩吗?

就算能,总要悠着点,不能撒开手的玩,那有什麽乐趣。

她是从现代过来的人,哪里曾好好想过古代婚姻可没办法像现代,把离婚当饭吃那麽容易,封建社会里,婚姻就是女人的一生。

嫁了对的人带你上天堂,嫁到不对的人,很抱歉,苦果只能自己吞,最麻烦的是不能轻易谈离。

她把人心想得太简单,其实她也丑恶的,以为只要入了侯门就能吃香喝辣,拥有数不完的富贵荣华,哪知想端那样的金饭碗得先练好铁沙掌,还得百毒不侵才是。

高门大户看起来花团锦簇,其实深似海的侯门里头,明枪暗箭能少吗?她一个不懂宅斗,不懂人心的女人跟人家发什麽疯?

何况不管现代还是古代,婚姻都是有条件的。

古代女子为了谋一门好亲事把自己弄得好像拍卖场里的猪肉,琴棋书画要会,风花雪月不能少,十八般武艺少学了一样就无法见人了。

但是碍於财力悬殊,她一个小官之女又有什麽上得了台面的才艺,因此那些年没少让谢湘儿和贵女圈嘲笑。

真要说会写几首无病呻吟的情诗,会弹几曲老调牙的曲调就叫才情,还真是小看了男人。

要是没有佐以美色,再多的才情就是个屁!

再说,这些才艺在真正当上主母时,可是半分都用不上。

女人一旦进了内宅就是柴米油盐和孩子,男主外,女主内,当初拚死拚活,夙夜匪懈的织素裁衣学箜篌诵诗书,婚後这技艺只能束之高阁。

男人要小意,要温存,要轻声细语,干麽回来看你这黄脸婆?一个有财有势的男人多的是想得他青睐的女人。

其实什麽十八般武艺都是虚的,男女看对眼,就算女子真的一无是处,情人眼里出西施,一句女子无才便是德就能带过去,即便一肚子草包,人家还觉得你可爱娇憨呢。

说来说去,女人哪,何必为了一个连是不是还在娘胎都不知的良人把自己忙成一条狗,真不值。

以前她肤浅无知,最可悲的是去做了人家的数字姨娘,那可是她现在最不齿的。

把之前的自己唾弃了一番,褒曼抛掉那些糟心事,想起这几天姊姊对她的教导,从开始的试探到发现她真心想学刺绣,於是渐渐也要求严谨了起来。

姊姊无私,几乎一股脑的想把会的技法都教给她,果然亲人才是真正会对你好的人。

除了学刺绣,她还有个念头。

重活一遍,她知道没有钱的困境,上辈子爹不在了,母亲别嫁,姊姊自顾不暇,她身边老实说只有一点点的私房钱。

去到王府才知道没有银子寸步难行,要叫王府里的下人办事要塞钱,想吃点好的,钱先奉上!要打发人更要钱,想买通人安排机会见王爷一面,没有银子打通关,谁理你?

所以在王府最後那几年,她连母亲留给她的簪子都当了。

後来,那些人见她真的拿不出银子,克扣月例、吃食、布料的事情层出不穷,乞丐起码还有自由,她连乞丐都不如。

这些都是她当年一念之差造成的後果,怨不得别人。

最可笑的是请人出去替她当簪子也是要给钱的,不然谁愿意替她办事?

她吃足了身边缺银少两无钱可使,被逼到穷途末路的苦头。

那日她清点自己的私房,差点没把下巴跌个粉碎。

「阿汝,我一直这麽穷吗?」清点本钱她没避讳自己的大丫鬟,她的钱本来就由阿汝管着,双层的雕花匣子只有两只珍珠簪子,珍珠比小拇指指甲大不了多少,及一条绞丝手链,两对耳钉。

就这样?

她好歹是个知县的女儿吧?没穿金戴银,体己也用不着见底啊啊啊啊啊!

太震惊了,她好一会没能回过神。

匣子底层就剩下几个铜钱,她记得每月公中固定月初会发下月例,这银子发下来也不过几天,是要怎麽个花钱如流水才能只剩下这些?

阿汝欲言又止。

「停,我自己想。」她的表情就是一副「姑娘,还要婢子在你的伤口上撒盐吗?」,那就不必了,本姑娘自己想。

阿汝动了动唇,慢慢的把匣子扣起来,收回立柜的暗屉里。

褒曼很闷,她把钱花哪去了?

托着腮,不用什麽心思也想得出来,之前为了打进谢湘儿为主的贵女圈没少花钱,衣裳不能重复穿出门,首饰也是,为了要攀比、要跟得上时下流行风潮,为了能在那些贵女里得到注目,自然都得花钱,为此,她没少和姊姊母亲置气。

然後戴过一回的首饰衣裳,下回自然不能重复,那些花大钱买来的饰品又拿去熔、去当,换得的银子自然和买卖时不能比,来来去去,她能有什麽余钱?

十五岁的褒曼就是个月光族。

这回她要想办法挣大钱,把她放体己的匣子装得满满的,满到溢出来为止,但是一个关在内院里的女人能做什麽赚钱呢?这又是一个头痛问题。

所以她必须找姊姊合计合计,看能不能商讨出什麽赚钱的法子,三个臭皮匠胜过一个诸葛亮。

说起来惭愧,她上辈子是默默无名的服装设计师,替一家服装公司设计衣服,薪水加上年节奖金,每年能出国数次,一个人过得还算舒坦。

飞机失事後穿到官家,当起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官家小姐,更没为吃穿烦恼过。

说起来,她们姊妹能过上好日子其实是托了巴氏的福,巴氏嫁妆虽然构不上什麽十里红妆却也可观,她掌家後,对她和姊姊也不小气,该给的一样没少,但是多余的还真没有。

她心里也明白,将来母亲要是有个一男半女的,那些资源还是得留着给自己的孩子。

自己想过什麽生活,自己挣,她不眼红别人的。

这日她带着姊姊布下的功课去了褒姒的院子,褒姒的丫头见二姑娘来,本欲通报里面的,却在她的示意下噤了声。

褒姒的闺房不同於妹妹的江南小调风,她的屋里有着一整面墙的书,长案上,各种素调的绸布,剪子粉笔丝线,琳琅缤纷,一个大棚摆在光线最明朗的西窗下,褒姒正埋首在绣棚上,绷子上的绣针如飞,茵茵一干伺候的丫头们屏气凝神,屋里安静无声。

「姊姊这是什麽针法啊,看着一层一层的好有趣。」褒曼不近不远地瞅着,那短直针顺着形的姿势,以後针继前针一批一批的抢上去,仕女襦裙层层叠叠的层次就活灵活现的产生了。

「吓人呢,来也不让人知会一声。」褒姒随手把绣针戳在绸布面上,也把指上绣圈拿下来,吩咐丫头沏茶拿果点。

和茵茵站在一块的丫头叫依依,她很有眼力的出去吩咐备茶点。

其实大姑娘早知道二姑娘天天这时辰会来小叶什院,茶点什麽的早就备下了,茶是二姑娘爱喝的烟燻小种茶,点心则是白象香糕。

茵茵欲言又止,又忍了回去。

「吓到你了吧?是我不让说的,就是想看姊姊惊吓时会是什麽样子。」褒曼轻轻带过,一屁股坐到褒姒身边。

「都是大姑娘了还淘气!」褒姒瞪了她一眼,却一点杀伤力也无。

近来姊妹俩走得近,彷佛她印象里那个无忧无虑的妹妹回来了,这样的她很好,不再像大半年前心野又难沟通,姊妹俩小冲突不断,母亲也是一提到妹妹就喊头痛。

亲娘走得早,她身为长姊,责无旁贷要照顾好唯一的妹妹,妹妹好了,在天上的娘亲也才能放心微笑不是?

「笑得狐狸似的,这是把功课都做好了?」掐了掐褒曼光滑水嫩的颊还不过瘾,连带又抹了一把。

褒曼夸张的龇牙,示意沉香把她带来的小布头拿过来,一边把布头摊开递给褒姒,一边瞄着大棚上的青花仕女刺绣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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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妻是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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