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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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误会

第二天,丑女子匆匆吃过早饭,没有敢多听杨幺姑的唠叨和吵闹,抱着朱真真,送过朱闷娃进学校,就来城隍庙找金爷爷。谁知道城隍庙里一个人也没有,在街上,也很难见到一个叫花子。问,都说金爷爷在金土地。

土地,俗称土地公,土地爷,是古代神话中管理一个小地面的神。

土地神源于远古人们对土地权属的崇拜。土地能生五谷,是人类的“衣食父母”,因而人们祭祀土地。最初的土地神是社神,后来人们还将一些去世的名人奉为当地的土地神,如从前南京有的地方奉萧何为土地爷,重庆有的地方奉韩愈为土地爷。敬土地神的日子称“社日”,一般在立春、立秋后的第五个戊日,立春后的社日称春社,立秋后的社日称秋社。

因为土地级别低,因而与人们较亲近。百姓通常都给土地爷配了老伴,叫土地婆婆、土地奶奶。土地爷地位虽低,倒也办些实事。

土地庙,在别的地方,在丑女子老家范家沱也有,那就是一座很小的庙宇一样的石头雕塑,里面供奉着一对慈眉善面的土地公公土地婆婆,坐落在街头巷尾镇子边上很不起眼的角落。涪城的土地庙却是一座很大的庙宇,坐落在城里最热闹的东大街上,规模比城隍庙关帝庙还要大,土地公公土地婆婆也是装了金身的,就是用很薄的金薄拓贴在土地公公婆婆的泥塑上,使他们的形象金碧辉煌。所以,涪城的土地庙就叫金土地。今天就是立春后的第五个戊日,是春社日。前清时,州府县衙的官员,还要到金土地来劝农耕种,打春牛,迎送春官,颁行黄历,然后唱大戏,非常热闹。进入民国以后,官府就不来了,但是,春社庙会还是一样要做。金爷爷这些叫花子,每年都要扮春官,也就是穿上粘贴着各色彩纸,仿照明朝官服官帽的烂衣服,给来赶庙会的人说吉利话,送,实际上是卖黄历。这个可是种田的人生活的必须品,其实就是后来的日历,不过它是记载农历的,告诉人们哪一天该禁忌什么。要由春官送,才灵验。这也是金爷爷每年比较大的一笔收入呢。

丑女子赶到了金土地,见这里人山人海热闹非凡。来赶庙会的以庄稼人居多,在金土地门里门外,生意摊子排成排,逛庙会的人就从这些摊子夹成的小巷子里走过,买卖的东西主要是种子,谷种、花生,各种豆子,以及农具,比如锄头镰刀粪桶犁辕枷担连枷晒簟箩筐。卖吃食的,卖针线洋货的也有。

丑女子不卖什么,只是见了熟人就问金爷爷在哪里。她现在已经知道了,杨幺姑是怀孕了,要请金爷爷给一副药打掉孩子。

一个春官过来,跟在丑女子身后,大声叫道:“春官财神,风调雨顺,六畜兴旺,五谷丰登。”

丑女子回头看看,没有理睬。她没有日月,不需要黄历。

与丑女子并肩走过的一个农夫,给春官作了一个揖,给春官五文钱,春官给了他一本黄历。

丑女子看见杨幺姑也来逛庙会了,牵着朱二娃,嘴里嗑瓜子,高昂着头吐瓜子皮儿。几个十来岁的娃娃跟在她身后,挺着胸口翘起屁股,学杨幺姑走路的样子,齐声说道:“心口挺,屁股翘,急急忙忙要屙尿······”

杨幺姑身材很好,胸口大,腰细屁股翘,又是一双小脚,走起路来一扭一扭的如风吹杨柳,非常好看。遭几个孩子学起来,却显得不伦不类,惹得看见的人无不哈哈大笑。杨幺姑感觉到了,回头想发火骂人,孩子一轰而散。回头走,那些孩子又跟着。

“春官财神,风调雨顺,六畜兴旺,五谷丰登。”那个春官还是跟在丑女子身后,大声吆喝。

丑女子听声音,耳熟,问:“你是金爷爷?”

春官把脸壳子摘了,春官的冠袍脱了,交给另外一个叫花子。果然就是金爷爷。问:“丑女子,你找我有什么事?”

丑女子很高兴,说:“金爷爷,我想找你开一服药。”

金爷爷听了大惊,连忙伸手捂住丑女子的嘴巴,说:“傻女儿,小声点。”四下里看看,幸好没有人注意他们。说:“走,我们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说。”

找金爷爷要药的,都是要堕胎药,是因为不正当的男女关系产生了后果,不得已才来找他。怎麽能像丑女子那样大声说呢?

丑女子问:“不会耽搁你挣钱吗?”

金爷爷笑着说:“是你丑女子的事情,就是捡金子,我也得放下了,先帮你。”

“谢谢你,金爷爷。”

金爷爷带着丑女子来到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前后看看,没有人。才问:“几个月了?”

丑女子摇摇头,说:“不知道啊。”

金爷爷恨了丑女子一眼,知道她就是一个很傻很傻的女孩。心痛她,又没有办法。又问:“是谁,谁干的?”

丑女子还是不明白,反问:“谁?什么谁干的?”

“就是你男人是谁?”金爷爷真的生气了。丑女子不会不知道那男人是谁吧?

“我男人是朱云贵啊,金爷爷,你不知道吗?”

金爷爷心如刀绞。要是别人,来找他要一副打胎药,他是不问这些的。给药,收钱。过不了几天,还能挣一份掩埋私娃子的钱。但是丑女子不同,丑女子老实,或者叫笨。瞎眼鸡儿天照应。金爷爷得问清楚了,如果真是有人骗了她欺侮了她,金爷爷得帮她讨回公道。不由得急了,骂道:“丑女子,傻女子,你对金爷爷也不说实话吗,你再这样,我就不管你的事情了!”

丑女子也急了,说:“我说实话了,金爷爷,你是问我,我男人是谁,对不对?”

“对呀。”

“是朱云贵啊,我又没有说错。”

金爷爷跟丑女子说不清楚。他知道丑女子的男人是朱云贵,但是朱云贵死了啊,死入怎么能弄大丑女子的肚子呢?丑女子心怀鬼胎嘛。大骂:“丑女子,傻婆娘,你给老子滚远些。老子如果再管你这些X事情,老子就不是金讨口,是他妈的金乌龟金王八。”说完,不再理睬丑女子,大步流星的回城隍庙去了。

丑女子不知道什么地方,哪一句话说错了,得罪了金爷爷,惹得他发那么大的火。但是,朱云贵叮咛的,找金爷爷要一服药给杨幺姑吃,却是必须办到的。就跟着金爷爷来到城隍庙,见金爷爷还在生气,就把真真放在地上,让刚刚开始学步走路的真真翩翩倒倒的向金爷爷走过去。真真脚步本来就不稳,又穿得很厚,加之过去一直很喜欢自己的金爷爷冷着脸,很不喜欢自己的样子。犹豫一下,就摔倒了,大哭。小孩,对爱,看得很重很真。别以为他们小,什么都不懂。

金爷爷冷着脸,听了真真的哭声也不为所动。过去可不是这样,看见真真会笑了,会爬了,会站起来了,他都非常高兴,呵护真真,比他自己的孩子还要细心,生怕有什麽闪失。

丑女子过去抱起真真,深情的叫道:“金爷爷。”

“叫金讨口。”金爷爷冷冷的说。人情冷暖世道艰难。金爷爷几十年讨口叫花生涯,以笑脸乞讨,受了无数的冷脸白眼。他现在是真心想帮助丑女子的,就是因为她丑,她老实。他害怕她吃亏。但是这分真心,换来的却是假意敷衍。这就是金爷爷生气的原因。

“金爷爷!”丑女子委屈的大声叫道。她是真的不知道怎么就把金爷爷气成这样了。什么地方误会了啊?

“叫金讨口,你没有听见吗?耳朵没有钻眼眼吗?少说,拿起滚嘛!”金爷爷丢给丑女子一小包药,说:“两元半。”

丑女子赶紧捡起药,不解的问道:“什么两元半?”

金爷爷冷冷的说:“药钱,童叟无欺,两元半。讨口子吃八方,总不会有吃十六方的角色,拿了讨口子的药不给钱吧。”

丑女子轻轻的把药放在金爷爷面前的小桌子上。

“嫌贵吗?嫌贵就自己夹起XX去生,生他妈一串私娃子出来,改成假假,丑丑,笨笨。老子管得你改什么名字,滚!”金爷爷吼道。

真真被吓得大哭。丑女子拍着女儿,泪流满面,说:“金爷爷,不是嫌贵,是我没有带钱出来。你不是不让我装钱在身上吗?”

金爷爷破口大骂:“丑女子丑婆娘,丑娼妇,你要把老讨口子气死吗?没有带钱,你不会把药拿回去吃了再说。讨口子会为了几个药钱,跟着你屁股要吗?”

丑女子松了口气,胆怯的拿起药,说:“谢谢你,金爷爷。”

金爷爷也出了一口长气,仰起脸,老泪纵横。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这种事情,他见得太多了。女人,就有那种为了不说出男人的姓名,宁愿自己被打死,被活埋,被疼死;忍辱偷生,独自供养私娃子,一辈子在屈辱谩骂中度过余生的傻女人,痴情女人。何必啊。想着,丑女子是初次经历这样的事情,又不敢指望杨幺姑太多,还是免不了要吩咐:“去请你牛婆婆,要她照顾你几天。”

“请牛婆婆?”

“方老婆子也可以。”金爷爷知道这些老婆子都是好人。

丑女子仍然不明白,问:“我为什么要请她们照顾呢?”

“滚,滚滚,有好远滚好远。老子难得和你说那么多。”金爷爷捶胸顿脚的吼道。

莫名其妙,受了一肚子冤枉气,回到家里,给杨幺姑煮好饭,等着。

杨幺姑回来,说累了,不想吃饭,叫丑女子弄给孩子们吃。就进屋躺下了。

丑女子过去,要杨幺姑起来把药吃了再说。

“你——你还真的把药讨回来了?”杨幺姑很吃惊,她收了丑女子的钱,以为她没有钱,就买不来药。金讨口的药是两元半一副,一手钱一手药,从不赊账的。因为这是很**的事情。拿药吃了,孩子打下来了,谁也不会再认账。

丑女子说:“你吃药吧。”

杨幺姑拿过拿药,起来,出门,一直来到河边,把药撒进了河里。

“幺姑幺姑,你干什么?!!”丑女子跟着,见状大惊,问道。

杨幺姑翻身过来,抓住丑女子的大辫子,一拉摁在地上,踩在脚下,双手在丑女子身上打,抓,掐,扭。大骂我早就知道你不怀好意,你就是想害死我,就是想独霸这个家,独霸我的孩子。你就是想牛拉犁,马吃谷,人家生儿你享福。

杨幺姑没有哭,也没有去碰墙,只是摁住丑女子朝死里打。

牛很苦,拉犁耕田,却不能吃谷子,不是人不给它吃,是它的胃不能消化,谷子精白米给它吃了,它不能消化不说,还会胀死。因为它吃下去的东西必须回嚼(反绉),磨细食物,才能消化吸收营养。颗粒食物无法回嚼,发酵,就会胀死牛。而马就可以,还必须喂它精饲料。

丑女子却很伤心的哭了。这不是被杨幺姑打疼了才哭的。杨幺姑没劲,拳头耳光打不疼她。也不是她听懂了杨幺姑骂她的话,她就是听不懂这些骂她的话。她是伤心了,她不明白,要这药,金爷爷为什么发火,骂她;骂她没有什麽,为什么金爷爷连真真也不爱了。她有什么错,得罪了金爷爷,真真没有错啊。千辛万苦要回来的药,杨幺姑不吃,洒进了河里,还成了她要害杨幺姑。这是朱云贵要她这样做的啊。

又过了几天,朱云贵再次回来了。再次来找到丑女子,要她再去求金爷爷给她一些药,一定要杨幺姑吃。杨幺姑当着朱云贵,没有说什么,她拿朱云贵没有办法。

丑女子带着五元钱,给了金爷爷,要再讨一服药。金爷爷一听大骂,拿银元打了丑女子一个满脸花。大骂丑女子你要死死远些,不要来害老子。那药都是可以随便多吃的吗?吃不死你,滚,滚远些,老子再也不见你了。不容丑女子再说什么,叫叫花子把丑女子赶出来,说以后丑女子再来找他,就乱棒打出去。朝死里打!

丑女子回家来,要给杨幺姑煮饭。杨幺姑不准,也不让丑女子再带朱二娃,训斥她:从今以后,不准进她的前边院子;不准动她的东西;不准靠近她;不准抱朱二娃;更不准动她吃喝的东西。说是怕丑女子下毒药害她,怕丑女子把麝香之类的毒药放在朱二娃身上,对她的孩子不利。

丑女子伤心,委屈啊。

刚刚和杨幺姑有一点缓和的关系,又紧张起来了。甚至比丑女子刚刚来涪城还要紧张,难过。看着杨幺姑吃不下睡不好,拖着病唉唉的身体忙碌劳累,日渐消瘦,丑女子什么也不能帮她,她心痛。想去找金爷爷问问该怎么办,也见不着金爷爷。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只好以泪洗面。很苦啊,心里苦。

她丑女子有那么坏吗?她怎麽会伤害杨幺姑和孩子呢?爱还爱不过来呢。天理良心,天理良心啊。

可是,杨幺姑不给丑女子辩解的机会,见了她就像见了仇人一样。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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