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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张扬招摇

杨幺姑把朱闷娃送到学校门口,白老师照例是等在校门口迎接学生。她从杨幺姑手里结过朱二娃,冲幺姑笑笑。

幺姑傲慢的扬起下巴,没有理睬白老师,倒是她背后的一个小姑娘引起了她注意,看着她,又询问的看看白老师。

白老师忙介绍说这是警察局余警长的女儿,叫余秋萍,是今天开始到学校来读书的。就拉着余秋萍到杨幺姑面前,喊她叫人。

余秋萍怯怯的叫:“幺姑。”

“乖啊。”杨幺姑赞了一声,拨拨小姑娘的脸蛋,转身走了。

除了看见有一个小姑娘以外,一切都和昨天前天一样。她送朱闷娃来上学,顺便就把朱二娃放在学校里让老师带着,她空着手去逛街。逛到大约放学的时候再回来接走两个儿子。回家煮饭吃了再送过来。

天天如此。

杨幺姑傲气,她漂亮,美,爱在城里到处闲逛张扬招摇,城里的男人女人也爱看她。

她是朱云贵的女人,朱云贵是涪城很有名的船老板,能挣钱,这是她傲气的理由之一;她给朱云贵一连生了两个儿子,这也是她傲气的本钱。

朱二娃顽皮,不好带,一带他上街,他总是要零食,哭着喊着不走。给他买费钱,不买又丢人。所以,她就在送朱闷娃上学时,顺便把他交给白老师带着,白老师也很愿意,说是让朱二娃早一点熟悉教学环境,养成遵守课堂纪律的习惯。听课虽然现在他不一定懂,但对他以后读书肯定是没有害处的。大城市都有幼稚园的,也是做这种学前教育。

幺姑只是认为应该,白老师就应该这样尊敬她,他送朱闷娃上学是给了学费的,朱闷娃读书用功,回回考试都是班上第一。白老师就应该帮她照顾朱二娃。

转身走,就看见沁泉茶馆的茶博士黄狗儿站在街对面贼眉鼠眼的盯着自己看。她早已经不是黄花大闺女了,不怕谁看,看也看不去她身上一块肉去。她有男人,谁也不敢怎么了她,谁咳一声怪嗽,她就告诉他男人朱云贵,让他去找他算账。男人,嫁给他就是让他保护的。“黄狗儿,你也是来送娃娃读书的吗?”她戏谑的问,对直朝黄狗儿走过去。她知道他正色迷迷的看自己。他要看自己姣好的脸,她就把脸扬起眉飞色舞;他要看自己丰满的胸部,她就把胸挺得高高的,把腰扭得风摆柳一样,屁股摇得画着圈子。让他看过够,狗日的黄狗儿不地道,他不像城里的那些规矩男人,看一眼杨幺姑就脸红心跳,吓得头都不敢抬起来,匆忙走自己的路。他每次看着她就不转眼,什么意思嘛!!

这里人来人往,是热闹场合。来往的大人小孩听了杨幺姑的问话,无不大笑。因为大家的知道,黄狗儿没有结婚成家,哪里会有娃娃嘛。

黄狗儿脸红,心虚的支吾着:“我——我···杨幺姑你吃了没有?”他是本来想说他也是来上学的,但这句话一说出口,想必会引来更大的笑声。

杨幺姑在离黄狗儿三步远的地方拐了弯,扬扬而去。

她知道他是操袍哥的,但万事抬不过一个理。你一个大男人,成天盯着女人看着不转眼,就应该遭女人戏弄!所以,她正气在胸,一点也不怕他。

她没有什么事情,没有必须马上要办的事情,每天送娃娃上学以后,就是进城里去东南西北的在大街上闲逛。手上拿了一个钱包,胀鼓鼓的,当然里面有钱,但很少,几文十文钱而已,主要是一叠草纸。

她当然也是要卖东西的,一家人吃喝穿着,肯定要买米买油买盐买肉。但那些都是不用钱的,赊账,等着她男人朱云贵回家来结。买这些东西也不用她拿回去,都是商家给送到家里。

她钱包里的几文钱主要是买零食吃的。

城里的瓜子簸簸花生摊摊糖铺子饼子店,就没有谁不认识她,因为每天她都会到这些地方去逛一转,瓜子是照例要吃一把的,品味咸淡,但是这个肯定没有前面那一家吵得香;花生也是肯定要尝几颗的,要比较一下说没有炒脆呢花生炒焦了。

当然,杨幺姑逛得最多的还是布店和裁缝铺,她可能比店里的伙计老板都更加清楚今天这店里又有什么新花色的布料,是什么价钱,幅宽几尺几寸,缩水是多少;又有什么新样式的衣服裙子,紧腰,宽腰,大摆,窄摆,是琵琶扣还是单袢扣。还有杂货店,看看有什么胭脂水粉头油口红。她一律要看要问价钱,要讨价还价,要试穿试用试妆试戴。遇到好的可她心意的,也说要买。不过不是现在,是等到她死鬼老公回来了,让他给她买。

在药店门口,遇到了米家三小姐,打招呼问好,问干什么呢。

三小姐努努嘴,示意张甫臣在里面买药。

张甫臣就拿着几包成药银翘解毒丸和一盒万金油出来,还给三小姐一大把铜圆小钱。三小姐皱眉,说:“我是你的丫头子是不是?零钱你不能自己装着吗?”转身走了。

张甫臣点头招呼幺姑好。

幺姑打趣他,说:“赶紧的跟着你小姐,跟紧了,那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了。”轻嗔薄怒,撒娇撒泼,那是女人捆绑男人的无敌软绳。幺姑是女人,她知道。

走到洗染店,进去问老板曾布客她送过来染的衣服染好了没有?

曾布客说染好了。就拿出一包衣服给她。

幺姑翻看,拿起一件衣服,问为什么这一件衣服没有染。

曾布客苦笑,说那衣服已经很旧了滑纱了,再染还有那必要吗?从染缸里捞起来成了渔网,我怎么赔你呀。

杨幺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你洗染店不就是染旧衣服的吗?谁拿新衣服来让你染哪?赶紧的,给我染好。要不然我就不给钱。说着,出店门走了。

曾布客的老婆出来,冲杨幺姑的背影瘪嘴,说杨幺姑你就是一个妖精,一件衣服就不是穿烂的,是染烂的。那么爱穿新衣服,拿钱买布缝啊。染一水变一个新色算什么!

曾布客苦笑。杨幺姑就是这样的人。也正是有这样的人照顾他的生意,才可以开这个染坊。只是,杨幺姑太过分了,砍价不说,衣服旧得成纱布了,也要拿来染,真的是怕给她染烂了成了渔网没法赔偿她呀。

独自逛街,就很快把城里逛了个遍,今天布店杂货店都没有什么新的货色,裁缝铺又没有开门。杨幺姑把大西街的菜市、柴市、米市、人市都逛了,差一点就逛到猪市上。闻到猪屎臭味,恶心,才回过头来,往十字路口走。

见了打饼子的,问:“饼子,椒盐饼子还是三文钱一个吗?”

打饼子的人姓赵,三十岁吧。在这里打饼子讨生活也十来年了,和幺姑熟。说:“幺姑说笑话了,这椒盐饼子,从古至今都是三文钱一个的。比较变化的就是分量。”

“这倒也是啊。怎么就不能讲价钱呢?这椒盐饼子三文钱一个是皇帝老官儿官府定的价吗?”幺姑问,她就是爱讨价还价,今天她还没有过这个瘾。

“这——”赵饼子无言以对。他学着打饼子卖饼子,就是三文钱一个。师傅也没有告诉他这是什么道理,这也不需要什么道理吧?

幺姑说:“拿几个来嘛。”

就给她拿了三个出来,让幺姑比较着选重的大的。赵饼子知道幺姑就是这么一个人,没有办法和她计较。

幺姑慎怪说:“你多拿几个出来嘛,是怕我吃了不给你钱吗?我们这些也不是那样的人吧!”

“不是不是!”就又拿出几个来。

“把那一个给我。”幺姑指着保笼子里的一个饼子,看起来拿了六七个她都没有选上。

赵饼子就把她指着的那饼子给她拿出来。

幺姑没有看饼子,她在看炕饼子的鏊子,问:“这锅是铁做的吗?”伸手就拖鏊子,似乎要把它提溜起来。鏊子烫,刚刚拈上,就把她烫得惊叫起来。

赵饼子吓坏了,连忙问:“烫着没有烫坏了没有?”

杨幺姑手指被烫,在嘴里吸溜一下,拿起一个饼子就反复的磨蹭。大叫:“怎麽没有烫着嘛,有鬼啊,买一个饼子都不顺利。”把那饼子换到另一只手上,让赵饼子看她手指,说:“看看,看见了吗?都烫红了。”

没有看到什么,拇指有一些油垢甲,食指有锅烟墨。

“算了算了,”幺姑看看手里的饼子,两面都有好几个黑色的指印。说:“还真的是啊,这饼子上都是油垢甲和锅烟墨。”就拿起另外一个饼子,打开钱包倒出七个小钱,精心挑选了三个道光通宝。(道光钱小,分量轻。)递过去。转身欲走。

赵饼子说:“你拿这个你选好的呀!”

“你凭什么拿脏饼子卖给我,我少给你钱了吗?”

“这——这饼子是你弄脏的呀。你看这又是锅烟墨又是口水的。”

“你不说你的锅烫了我的手呢,我没有找你赔汤药去就便宜你了。”

“这——这弄脏了的饼子我拿来怎么卖啊?”

“我管你怎么卖。”杨幺姑强横的说。

“这样这样,幺姑,这饼子是你弄脏的,就是不好看,其实也没有什麽,你知道,那糊的也不是毒药脏东西,少一点钱你拿去吃了好不好?”

“这——好嘛。”幺姑选了一枚比较新色的钱拿了,再拿起那有她手指印的饼子。笑着说:“这个饼子就是两文钱啰。”

“是是。”赵饼子送走幺姑,觉得不对,去摸一下鏊子,热,但根本不烫手。生意不好,鏊子很久没有放到火上烧了。才明白这是杨幺姑在砍价,上了她的当。大骂:“杨幺姑,你是一个妖精,那一文钱老子送你拿去吃药!!”

笑骂由人笑骂。杨幺姑只当他是耳边风,不予理睬。逛,就逛到了卖豆芽的摊子前。

卖豆芽的是一个姓黄的女人,人称黄豆芽。她面前摆一筐黄豆芽一筐绿豆芽。老远见她往这边走,就拿起一片干荷叶,包上一些绿豆芽,笑得狗熊一样递给幺姑。

她惹不起杨幺姑呀,想起前几天那事情她就肝颤。

那天,幺姑来买豆芽,讲价钱。

这豆芽不讲价,五文钱一斤。

幺姑讲半天没有砍下价,就不讲了,拿过她卖豆芽的称盘,掐豆芽根。

一根一根的掐。

和她摆龙门阵说他们家就是这讲究,吃豆芽是要掐根的。

但是她这样坐在筐子前边,占着称盘,她就没有办法卖豆芽啊。就请她到旁边,拿一张干荷叶去慢慢的掐。

幺姑说怎么着啊,你要五文钱一斤我也不讲价,我卖你的豆芽。出钱买东西我不能挑选卖我高兴的啊?不着急,我都不急你急什麽?继续掐豆芽根。掐了放在称盘里。

黄豆芽能不急吗?卖菜就是这上午一会儿时间,这豆芽又和另外的菜不能比,当天发出来必须当天卖完,放到第二天就变绿了,不能吃了。看着那些老顾客一个个走了,她心里火焦火燎的,真想给这个买主磕头,你快走吧。

幺姑掐了半天,见黄豆芽也着急上火,很体谅她。说你急那就称称吧!

黄豆芽看,那么一点,连二两都没有怎么称啊,称了也不好收钱啊。就说算了,送你吃吧。

幺姑大怒说我是叫花子吗?要你送我吃。我给钱买东西天经地义。称称!

黄豆芽一点办法都没有,称,二两望,不足三两。

幺姑问报称啊,多少钱。

黄豆芽说不足三两,我给你添一点,收你一文钱。就抓一大把添上,递给幺姑。

这又错了,幺姑大叫说你干什么呀,我刚刚摘好的豆芽,你拿这些没有掐根的豆芽我怎么吃呀。就又坐下继续掐。说我知道你急,但这是你自找的。掐半天掐完了,说本来该再称一下,算了,我们这些人能吃亏。就这样吧。

那天,为了卖她一文钱豆芽耽搁了时间,剩下了好几十斤豆芽没有卖完,只好倒掉了。

黄女人笑着把豆芽递给幺姑。

幺姑说我今天不吃豆芽,生意还好吧?

黄女人忙说还好,你卖饼子了?拿豆芽回去燀一水,拌了夹在饼子里吃,味道真的是不摆了。

幺姑笑说:“倒还没有这样吃过,真的好吃吗?”

“真的好吃!”

“买,这豆芽多少钱?”幺姑惦着钱包,里面的小钱哗啦啦的响。

黄女人头皮子发麻,感到她又要掐豆芽根根了。这不还是自己自找的吗?想想说:“幺姑,这个是那天我该赔你的,称不够嘛。你是有钱的大户人家,能吃亏,但不能老是叫能吃亏的人吃亏不是吗?”

幺姑点头,说:“生意人和气生财,你可是真会说话。添称也不要这么多吧!”那豆芽起码有半斤。黄女人说:“该当的,谁叫我有错在先呢?”心里说这还真的不多,比起倒掉的那几十斤,这连零头都不是。

幺姑说:“那我就拿了,我回去摘。”

“是是,你回去摘。”幺姑拿着豆芽扬长而去。

摆着水蛇腰,挺着大胸脯,扭着磨扇子一样的屁股。杨幺姑继续逛街,她知道沿途的男人都在看她,眼光里有欣赏更有**。她美她漂亮,她也不能买一个小脸壳子把脸蒙着不让人家看吧?她不怕谁看,爱看不看,不看白不看看了也白看。就让那些色鬼们做梦去吧!转过十字路口,又碰上米家三小姐了,她抱着早晨看见过的那个叫什么来着,对,余秋萍的小女孩。

虎娃子愁眉苦脸的跟在她后面。

打招呼说:“三小姐,这就放学了吗?”

三小姐说因为有点事情,一册的人放学了。

事情,就是一册的大学生陆云衡放了一个鞭炮在余秋萍的裙子底下,把她吓坏了。三小姐这是把侄女儿送回家去。

幺姑一听急了,赶忙走了去接娃娃。

三小姐说:“杨幺姑,刚才在学校门口,有一个女的问你屋在哪里。她说她是你们家亲戚。我把她指给朱云龙了。”

亲戚,女的,还不知道他们家在哪里,这是谁呀??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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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土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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