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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暗藏杀机

看着汪大爷殷殷的眼神,王牛贩子想想,说道:“说一个人,汪大爷肯定认识。”

“谁呀?是城里的人吗?”汪大爷问。

“就是十多年前,经常在这茶馆里喝茶,每天都要喝醉酒,倒街卧巷的那个——”

汪大爷抢着说:“蒋酒罐蒋元洪,对不对?”

“对呀。汪大爷认识他嘛?”

“认识啊,他狗日的还差我的钱呢。那年我酱园修房子,叫他在河坝里给我烧几窑石灰,给了他五元钱定钱,没想到他拍屁股跑了,从此不见人影。把老子弄得旧房子拆了,新房子修不起,一家人蹲了好几个月街沿边。他在哪里,我就是要找他。”

王牛贩子笑笑,摇头。他也不知道蒋元洪在哪里。

另一个茶客说:“他可是一个很能干的人,手艺多,烧窑榨油,打井熬糖,凡是搞钱的活路,就没有他不会做的。”

谢三哥插嘴道:“屁,他什么都会做,什么都做了。怎么没有见他发财呢?他的家业财产在哪里?”

汪大爷说:“他就是烂酒害了他,攒不起来财帛置办不起家业。能干勤快,做出来几个钱都喝酒喝进肚子里去了。要不然啊,这涪城里的绅粮,还得算他一份呢。”

谢三哥说:“吹牛皮,吹破了没有办法补!自古就是,富人就是富人,命里带财,生来带得衣禄足;穷人就是穷人,命薄时骞,生来就是劳碌命。你们听说有几个会做活路的人,干活就干发了财的?他挣的就是血汗钱,汗干钱完。吃的在身上——力气;穿的在肚子里——当了。说的就是他们这种挣一个花两个的穷人。我就没有看见那个享福的绅粮会做什么手艺,做了什么东西。人家都是用的命里带来的财富,越用越有。所谓懒人有懒福,勤快人累得哭。所谓手忙脚快,不够还债!”

这就是抬杠了,把人家的话题断章取义发挥一点不及其余,让人家怎么再讲下去啊?也许人家王牛贩子根本就不是讲蒋酒罐呢,就不是讲发财讲手艺干活呢?汪大爷苦笑,不理睬谢三哥,对牛贩子说:“别理睬他,你讲你的。”

这时,茶馆中间传来了江项城龙吟虎啸般的鼾声。他听了几句龙门阵,觉得既不精彩也不可笑,他一点也不感兴趣,就脖子一仰,倒在竹躺椅上睡着了。

正是下午三点多钟,大太阳,又闷又热。没有几个喝茶的茶客,茶博士也是昏昏欲睡,没有人喝茶,他也不用随时掺茶。就是中间屋里几个人,汪大爷王牛贩子谢三哥他们几个人在那里摆龙门阵。连门口那个山里人也是闭着眼睛瞌睡着,没有吃死面饼子,也没有喝水。

话说,下河坝的河坝中间,搭了两个人字形草棚。那就是蒋酒罐儿蒋元洪搭的。这年冬天,城里开酱园的汪大爷汪道中和菜根香老板陆建中要修房子,一人给蒋元洪拿了几元钱订金,叫他在河坝里给他们烧几窑石灰。所以,蒋元洪就带着他的独生女儿狗女子,徒弟肖兴富,到河坝里搭草棚子住下,每天捡广子石,码窑,准备烧石灰。

蒋元洪人很能干,这个涪城的人都知道,打井搬盐、淘金舀纸、榨油熬糖、做瓦烧窑、以至于弹棉花纺纱织布缫丝积麻无所不能无所不会无所不精。唯一坏事的就是他爱喝酒,一年365天,就没有哪一天不喝酒不喝醉的。喝醉了酒就天地白日不知东南西北不辨,更不要说想该做什么事情,该怎么赚钱了。随时都是,在哪里喝醉了,就睡在哪里。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男人嘛,醉后便睡死便埋,想那么多干什么?”

不知道哪一天半夜,你在街上走着,一脚踢着一个人的身上,你以为是饿殍死人,吓你一跳。仔细一看,那人还在动。没错,那就是蒋酒罐儿蒋元洪。

他们师徒父女三人,老家是哪里的没人知道,现在也没有家。走到哪里就吃在哪里睡在哪里。在河坝里烧石灰,就在河坝里搭草棚子,吃、睡就在河坝里了。

蒋元洪的徒弟肖兴富,这年17岁,是一个孤儿,跟着蒋元洪七八年了。吃苦受累营养不良不长个子,身高不足五尺体重不足百斤,还是个小娃娃样子。女儿狗女子15岁,人长得很丑,天生就一副哭像,连大笑的时候都像是在哭。

这天是腊月19,月亮快当顶的时候,下半夜了。蒋元洪在城里喝酒喝得醉醺醺的,翩翩倒倒的回到河坝来了。肖兴富和狗女子各自在一个草棚子里睡觉。

蒋元洪是和肖兴富在一个棚子里睡觉的,这草棚子虽然比另外一个要大一点,但也大不了多少,肖兴富倦卧在里面,蒋元洪无论怎样都进不去。给肖兴富屁股上一脚,叫:“起来屙尿。”

每天都是这样,肖兴富起来屙尿,蒋元洪就进去钻进热被窝里,等肖兴富回来,两人就伸直身子挤着睡。天很冷,扎着铜钱厚的白头霜。

肖兴富爬起来,出了草棚子,梦儿糊涂的眼睛也没有挣开,转过身子,扯下裤子拿出家伙就开始撒尿。

狗女子睡得梦儿糊涂的,感觉到一股温热乎乎的东西,浸漫到自己身上,腰杆大腿上。睁开眼睛一看,见是肖兴富对着自己撒尿。吓了一跳,惊炸炸的大声叫道:“妈呀,你在往哪里屙嘛,射了人家一裤裆。”

一泡尿刚刚撒完。这一声惊叫,惊醒了肖兴富,睁眼一看,才知道这一泡大尿,把狗女子盖的那烂铺盖,连着衣服裤子,都弄湿了。

肖兴富真的不是故意的,他无非是睡得梦儿糊涂的脑袋不清醒,野河坝里撒尿,也是不择地方的。习惯了,拿出东西就撒。但是这却害苦了狗女子,也把她吓坏了。正是三九天,天寒地冻,她盖的铺盖,被弄湿了大半截,铺的草也弄湿了。她没有办法睡觉了,只好蜷缩在草棚角落里,咿咿呀呀的哭泣。

蒋元洪好不生气,没头没脑的给了肖兴富一顿臭打。打完了,也不准肖兴富进草棚睡觉。

肖兴富站在外面,挨了大半夜冻。

第二天早晨,蒋元洪酒醒了。起来以后,看肖兴富脸色不好,像是生病了。也觉得昨天晚上自己很过分。狗女子衣服裤子打湿了,没有办法出草棚。他就叫肖兴富烧火煮一点稀饭来大家吃,自己就干活去了。

在河坝里烧石灰这活路,说它是一门技术也是一门技术,没有几个人能够弄好。说它不是,那也就不是。关键就是要吃得下来这种苦累。

河坝里有的是广子石,也就是石灰石,从老山里垮岩掉进河里,被河水带着冲下来,磨圆了棱角,涪城的人就叫这种石头广子石,烧出的石灰也就叫广子灰。蒋元洪现在做的事情就是把这些广子石捡起来,担到他选定的烧石灰的地方,铺一层树根疙瘩柴,码上一层广子石。这样一层一层的码起来。所谓技术,也就在这里了。树疙瘩柴形状不规整,广子石也是圆的,没有棱角,很难码稳,还必须大的石头码里面小的码外面。这样才能烧透心。这就已经很考手艺了吧?每一层该用多少疙瘩柴,是不一样的,下面要多一点,上面要少一点。广子石也是,下面要少一点上面要多一点。这就是经验理论层面的东西了,除了蒋元洪,没有多少人能弄得懂。得把这些码不稳的东西一层一层的尽量码起来,外面拿竹子篾条稍作捆扎,抹上一层稀泥巴。再码高,越是码得高,而且保证烧火以后不垮掉,就越是省柴禾。柴禾是买来的,码得越高,每一窑烧的石灰就越多,也就是烧石灰的主要成本越省,石灰的成本就越低,卖出去也就越是赚钱。蒋元洪能码到八层,七八尺高,这就是蒋元洪的技术。

肖兴富煮饭。刚刚点燃火,河边打渔的人就来了,说是要借一点盐。这是经常有的事情。河边打渔的,经常来借他们的东西用,也借盐。借东西用了要还,借了盐就不还了。当然,他们也不是白借借了不还。每天,他们打渔卖鱼,卖剩下的小鱼小虾,就拿来送给狗女子肖兴富。这也就是狗女子肖兴富每天饭食里的荤腥了。那打渔的人见今天怎么是肖兴富在煮早饭。就问怎么啦,你不去做活路,狗女子呢?

肖兴富答道在棚子里。

大天白日的她在棚子里干什么?她病了吗?

肖兴富老实,说了大实话说昨天半夜,我一泡梦尿,把她的裤子给屙湿了。她没有裤子穿所以没有办法出棚子来。

这话,在肖兴富看来就是老实话。他知道他做那事是错的,不好的,是害了狗女子。但也仅仅是把她裤子弄湿了害她没有办法出来而已。并没有想到自己是男的狗女子是女的,没有想到撒尿的家伙除了撒尿还有什么用途。他17岁,还没有发育长身子,也没有经历过男女之事,什么都不懂。

但这几句话,把打渔的惹得哈哈大笑乐不可支,说肖娃儿,你狗日的人小鬼大,真敢下毒手啊。狗女子那么小一个嫩水水女娃子你就不怕弄死她吗?

一边说笑,一边拈了一撮盐巴,走了。

没想到这话,被刚好担着一挑广子石的蒋元洪听见了。这当然不是一句好话,凡是经历过男女之事的人,都知道这句话,以及肖兴富的那话,都有一种味,一种与那些话原意相左的、淫邪的味道。蒋元洪不由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顺手从担子里拿起一坨碗口大的广子石砸向肖兴富。

很巧,这一下刚好就砸在了肖兴富的后脑勺上,他身子一软,就昏过去了。

蒋元洪本身出于气愤,手上就没有了轻重,顺手给了肖兴富一下以示惩戒,以免他吊起嘴巴乱说话。见他悄无声息的就倒下了,过去一摸他的鼻子,只有出气没有进气。吓了一跳,以为这一下把肖兴富打死了。人命关天,杀人偿命啊。蒋元洪吓得连自己的独生女儿狗女子都不敢喊一声,担子一搁。逃跑了。他本来就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从此就杳无音信。

再说狗女子,她躲在草棚子里,一直羞于出来见人。特别是听了打渔的人和肖兴富的对话,隐隐觉得这一定是一件非常丢脸见不得人的事情,更加羞愧难当。一直等到过了晌午,太阳出来了,雾散了霜化了,仔细听外面确实没有人,才把衣服裤子铺盖拿出来晒在太阳下。马上又钻进自己的草棚躲起来,她没有衣服穿,只好拿一些谷草遮住身子。好在四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人。也不知道爸爸和肖兴富到哪里去了。他们每天都必须干活,很劳累。

冬天,白天很短。眼见天就要黑了。

狗女子爬出草棚,拿回来衣服裤子,晒了半天,单衣服勉强干了,穿好衣服走出草棚四下里一望,周围一个人影子都没有。爸爸和肖兴富这十几天码的那个一层疙瘩柴一层广子石的石灰窑,已经有五六尺高,矗立在草棚傍边。没有一点声响,连河里的水仿佛都没有哗哗流淌了。只有西边天空的那个太阳,在厚云薄雾斑斓晚霞中,像一个烧焦了的大烧饼,匆匆忙忙坠下山垭口,染得山峦河水,一片殷红。

狗女子饿极了,想煮饭吃。扭头往锅灶那边一看,就见到了倒在血泊中的肖兴富。他那满是血污的脑袋,就端端的放在煮饭的大铁锅里。

妈也,天哪,救命啊!!这是这麽回事啊!!!

狗女子遭吓坏了。不知道这是这麽回事,发生了什么,该怎么办。又一头钻进了草棚。慌不择路,她钻进了她爸爸和肖兴富平时睡的那个大一些的草棚里,拉起铺盖,蒙头盖脸,把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一动也不感动。心里说:我没有在这里,我没有在这里呀!

面对灾难祸患,当自己感到无法抗拒的时候,男人总是选择逃跑,逃得远远的;女人总是选择躲藏,赶快把自己藏起来。至少蒋元洪他们父女俩是这样,不知道世人和他们有没有区别。

那年,王牛贩子四十来岁,从山里买了两头黄牛,赶出山来贩卖。腊月二十,走到了涪城边上。吆着两头牛,一般是不去住店的。总是走到哪里黑就在那里歇着。挨着牛的身体,倒是不怕冷。该歇脚睡觉了,远远的,隐隐约约看见河坝中间有两个草棚子。那里有人!他心里想到:过去跟人家搭个铺,睡一觉伸展瞌睡当然很好,最不及,也可以讨一口热水喝了下干粮啊。就赶着牛往这边走过来。

下大雾,天上有一个柠檬月,昏暗无光,天地间就像被扣在一个大黑锅里,黑得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牛铃叮咚,蹄声得得,牛贩子赶着牛往草棚子那边去,都快要走拢了,也没有见有人出来招呼闻讯一声。怎么回事啊,看草棚子很新色,怎麽会没有人呢?仔细一听,那大一点的草棚里有响动,是嘿乎嘿乎、又粗又急的喘气声。是什么啊?如果是人,他听见牛铃牛蹄声,就应该出来看看,闻讯一声啊。那里面是什麽东西呢?

“谁呀,出来!”牛贩子大吼一声,到了草棚子正面,双手平端着他赶牛用的一根指头粗的黄荆棒子,就像端着一杆枪一样。

草棚里没有回答。那喘气的声音却更加急迫粗重了。

牛贩子心里电光火石的一闪,想自己今天可能是遇到大野兽了。他常年在山里转悠,曾经遇到过野猪老熊狗豹子,还有花猫熊。(大熊猫)听这个动静,是熊啊,不是老熊就是花猫熊。他在山里就看见过老熊跑进了人家屋里,也看见过花猫熊跑进人家屋里。老熊是要伤人的,花猫熊和善懦弱。山里人大多数都是手无寸铁,只好点起火把敲起锅盆,制造出一些响动光亮,赶跑老熊花猫熊。牛贩子害怕,但并没有扭头就跑,他知道人两条腿,是跑不赢四条腿着地的野兽的。而且,山里人告诉他,人有三分怕野兽,野兽也有七分怕人。人,特别是在荒郊野外,独自面对野兽,不能跑,要凶恶一点,不怕它,把它吓跑!

这样想着,牛贩子就把那黄荆棒子,朝那出气声音发出的地方,下很劲一捅,感觉是戳在了什么软绵绵的**上了。收回来要再捅一下。却听见草棚子里传来了一声:“妈呀,哎哟。”那声音分明是一个小女孩儿的。

这是一个人啊。

人是人他妈的,只有人才会喊妈,学会说话的第一个字都是喊妈妈,遭遇灾难祸患也是第一个字喊妈。野兽狼虫,妖魔鬼怪都不喊妈不认妈妈的。

草棚里是人!只要是人,那就不怕了。牛贩子心里一松懈,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他紧张惊恐,被吓瘫痪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牛贩子赶的那条母黄牛,撒了一泡热尿,淋在肖兴富的头上,脸上。终于把他给淋醒了,哎哟哎哟的呻吟起来。

牛贩子缓过劲来,点着一个火把,才看清楚,这是一男一女两个半大小孩儿,两个人都伤病不轻。男的主要是病了,他脑袋上有一处伤,一条口子,虽然很吓人,但只是皮外伤,伤口不深。他其实是被哪一石头震昏了。他是受了风寒,发烧,烧得烫手。女的是外伤,也伤得不轻。被牛贩子拿那个赶牛用的黄荆棒子,一棒捅在了大腿内侧,连裤子带肉,拉开了半尺多长的一条口子,血流不止。

怎么办?

牛贩子不是医生不懂医道。他只是一个牛贩子,只会看牛买牛卖牛。这里是荒郊野河坝,离城里有四五里远的路,现在半夜三更的,就是把他们弄到城里去,能不能找到医生给他们医治呢?他们有没有钱给诊费药钱呢?

怎么办啊?牛贩子焦急,他不能眼看着两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死去吧?但是他不是医生啊,怎么办呢?

牛贩子不是医生,但是他背着的褡裢子里却有很多草药。那是他在山里走路,看见了自己认识的草药随手就采摘了,什么防风大戟、荆芥薄荷、黄芪党参,山药大黄。他当然不知道这些药该怎么用。那是救急的,给牛吃的。他常年赶着牛行走在人烟稀少的山路上,遇到牛有什么缓急病症,就拿出这些草药来,让病牛挑选着吃一些。畜生机灵啊,它好像就知道它吃什么就会好。这比人可是聪明多了。

现在,他面对的这两个孩子,一个发高烧烧得昏迷不醒,一个受伤皮破,流血不止。他们比牛还不如,不知道该吃什么草药,只有让牛贩子给他们做决定。再不想办法,可能真是要出人命了。当然,另外的什么办法是没有的,只能按照医治牛的办法。牛贩子先抓一大抱草药放在锅里,舀水点火熬上,再拿一些草药在石头上捣烂锤绒,把狗女子的裤子脱了,给她的伤口上敷一些,再给肖兴富敷一些。敷好了,牛贩子遇到了一个难题:他没有办法给狗女子穿上裤子。因为他害怕裤子把狗女子身上刚刚敷上的药蹭掉,她的裤子上有很多血,不洗一洗,也没有办法再穿。

看着狗女子那副胆怯羞涩望着他的模样,牛贩子笑着说:“看什么看,滚到棚子里去睡觉去呀。老子当你的老汉都嫌岁数大了,在我面前还有什么害羞的嘛,赶紧去睡觉!”说着,就拖着狗女子进了草棚,让她睡下,给她盖上铺盖。

药,牛药也熬好了。

牛贩子先给肖兴富灌了一大碗。恐怕是药量给的太重了吧,牛贩子本来就不是医病的先生,不知道什么要用多少合适,当时就把肖兴富灌出了一身大汗。

狗女子也喝了一大碗,就着热滚滚的苦药汤子,吃了牛贩子给她的一块玉米饼子,一天的惊吓饥饿伤痛折磨,她太累太疲倦,吃过就睡着了。

牛贩子又遇到了第二个难题。当他把肖兴富弄到另外一个草棚里,才发现草棚里铺盖是湿的,铺草也是湿的。这当然不能让病得九死一生的肖兴富睡。王牛贩子走南闯北,本来就不是一个很讲究的人。他把肖兴富抱进了狗女子的草棚,让他和狗女子并排睡着。好在这时,两个孩子都睡得跟死猪一样。

牛贩子这才感觉到累,筋疲力尽,累得连再去烧一口水吃干粮的力气都没有了。将就那又苦又臭的牛药,吃下了一块玉米饼子,蜷缩进小草棚里,拉半边没有打湿的铺盖盖住脚杆,睡了。

“妈呀,救命哪!——”狗女子的惊呼吵醒了牛贩子。

牛贩子起来钻出草棚,问:“又怎么啦?”

狗女子是午夜梦回,发现肖兴富跟自己挨着睡在一起,吓坏了。“他,他摸我了。”

牛贩子看肖兴富,依然沉睡着没有醒来,过去摸摸他的额头,感觉高烧已经退了。他知道,这个孩子的命算是已经捡回来了。笑着对狗女子说:“你不可以摸吗?你有什么地方好摸啊?大惊小怪的,睡觉!”

没过一会儿,天就亮了。

牛贩子起来,先给锅里添了一些水,把那牛药又熬了一锅,给肖兴富喝了一大碗,自己和狗女子也一人喝了一大碗。因为他认定了,那些草药,就是荆芥薄荷防风大戟,就是车前草夏枯草癞格宝草,很苦很臭,给人医病可能医不好,但是绝对肯定是没有毒,不会毒死人。喝完了,才把要渣滓倒掉,刷锅煮饭。

肖兴富终于醒来了。

狗女子看清楚了牛贩子的模样,也不害怕了,有了精神。趁着煮饭的空挡,牛贩子盘问了他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们你一言我一语,断断续续的说了事情的根源。牛贩子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牛贩子讲完了他的故事。

汪大爷突然觉得不对了!他看着江项城江大爷,觉得不对呀。江大爷刚才是仰躺在椅子上睡觉的,现在他匍匐在桌子上,而且,脑袋不圆,脑袋是瘪的!仔细一看,他身下的地上,流了好多的血啊!!!“谢三哥,你看江大爷怎么啦?”

谢德贵的座位就挨着江大爷,回头叫:“江大爷,江大爷你怎么啦?”伸手推推江大爷。

江大爷应手瘫倒到地上去了。

江大爷死了!!!

江大爷是被人抹了脖子,又在后脑勺上狠狠的砸了一下。那下手的人也真是狠毒,一刀割得颈项都现颈椎骨了,也不知道用了好大的劲,好大的刀啊!那一砸,硬生生把江大爷的脑袋给砸瘪了,也不知道用什么东西砸的。

天老爷,这是大白天啊。这是在江大爷的袍哥公口茶馆里啊,茶馆里二三十个喝茶的,十之**都是码头上的三哥五哥二哥幺满啊。陌生人,就只有门口坐的那个长着一脸乱渣渣的大胡子,包青布头巾的山里人。

山里人已经不见了。

肯定就是他干的!!!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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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土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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