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卷 第十五章 这一世，仍是无法爱你（1）
醒来，已是翌日夕阳西沉，余辉漫天。环视一周，温热的药泉早已备妥，算算日子今夜该是寒毒复发之时了。在冰天雪地的日子里，从千里之外取来的药泉送到我面前时永远都是温热的，我不知道残星如何做到这一点的，只知道他远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神秘莫测、还要强大。对于他，我现在真的不知道该以怎样的态度去面对。是的，在最初的最初，他曾利用过我，他的利用注定了我再也不会信他，那时我是真的恨他；可是在他为救我而自残的那一刻，我们之间的一切已经一笔勾销，从此无爱亦无恨。如果我们之间再没有后来，如果后来我们只是天涯陌路，那该是最好的结局。可是后来，他却找上了我，也找上了麻烦。面对他，我是愧疚的，虽然我一直忽略着这份愧疚。原以为只要我留在他身边，便是对他将要失去的一切最好的补偿。可是现在，在知道了前世的纠缠之后，面对他，我想逃离的冲动比以往的每一世都强烈。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每一世我都会伤他至深。这一世，注定了又是伤他的结局，我怎么忍心再让他经历生不如死的过程？夜辰，你爱了我几世，我便伤了你几世。这一世，仍是对不起；下一世，下一世我甘愿用一生的泪还你三世情债。
残星端着点心进来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紫月望着药泉脸色惨白、梨花带泪的模样，心中万分不忍。他连忙放下盘子，探手感受紫月的体温，还好，没事。“云儿，睡了一天该饿坏了，先吃点东西。”
我任由他拉着坐到桌边，看着他半晌无言。夜辰，我该拿你怎么办？
察觉到紫月的异样，残星想询问却又不愿开口，不想听到被拒绝的话语。可看着紫月望着他满眼内疚的模样，他最终还是败下阵来先开了口。“云儿有什么话要说？”可他的眼神明明在说：不要说。
看着曾经倨傲自负的眼中飘出几缕淡淡的哀愁，我突然好想哭。残星，你也想起来了吗？那你又想起了多少？你可曾想起奈何桥边我的誓言？”残星——”话未出口，泪已成河。
她的眼泪是为了前世的无缘，还是——？残星不愿也不敢再想下去。轻手拭去那一片晶莹：“云儿别哭，乖——”话语中的疼惜更盛过往。物极必反，如果让他知道这一世他的爱仍注定无果，他会否真的如他所言与紫月一起毁灭？
好不容易止住了眼中的酸涩，泪眼朦胧看着眼前手忙脚乱的人，咬牙暗下狠心。长痛不如短痛，今夜就让我们做个了断吧。“残星，我——”
仿佛感受到了什么，残星眼疾手快地夹起一块糕点塞入紫月口中，截断了她的话。“有什么话等吃完点心再说。不然寒毒发作，你会无力撑下去的。”
香甜的糕点如今我吃着唯觉苦涩，一夕之间这个世界全乱了，突然发现曾经的坚持只是一个错误，今后我又该何去何从？罢了罢了，这最后的晚餐就让它留些美好的回忆吧。
“云儿——”看着唇边的糕点，残星惊喜出声后迫不及待的含入嘴中。以前云儿不是没有喂他吃过东西，可是唯有这一次她的笑温柔亲近没有隐藏的疏离。
这一顿不知道该算晚餐还是下午茶，残星和紫月吃的宾主尽欢、其乐融融。直到紫月寒毒复发，两人之间难得的和谐才突兀的打住。
残星抱着意识涣散的紫月跳入早已备好的药泉中，并用内力缓解着寒毒。
在刺骨的寒冷中，我下意识地向唯一的温暖靠近。
看着往自己怀里钻的可人儿，残星嘴噙笑意，目含温柔。也许有今晚是一个好的开始。可是紫月无意识的呓语生生地打破了他美好的展望。
“焰——”是他吗？他的痴、他的傻、他的怨、他的恨、他的宠、他的爱，一遍遍在脑海中回放，与夜辰的痴情一起撞击着我本已欲裂的头。焰，虽然这一世我们情缘天定，可是我们真的可以幸福吗？他真的会允许我们幸福吗？
在她最痛苦无助的时候，在他的怀中，在他编织着属于他们的梦时，她竟然想着其他的男人，喊着别人的名字。残星原本温柔的目光猛地一暗，再看时已是一片嗜血的冰冷。“为什么？为什么每一世在我怀中的你心里想着的永远都是别的男人？”
“残星，对不起，对不起……”
听见紫月喊着自己的名字，残星冰冷的脸色总算缓和了些。“云儿，如果没有了银焰，没有了这个人，你的心就可以全都属于我了，对吗？”
等到寒毒平复，紫月早已体力不支昏睡过去，残星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来人——”
一直侯在帐外的绿荷和珠儿闻言马上掀帘而入。“奴婢在——”
“绿荷，你服侍娘娘更衣，她睡着了莫要惊醒她。”
“是。”
“珠儿，你书信通知丞相准备封后大典，然后准备一下马车衣物，我们明日正午回宫。”
“奴婢遵命。”珠儿正准备领命而去，又被残星唤住。
“别忘了炭火，手炉。”
“是。”珠儿快速离开办事去了，一边走一边还在想，皇上对娘娘真好，连如此细微之处都考虑得万分周全，娘娘可真幸福。
正为紫月更衣的绿荷也是微微一愣，早知道羽帝心细如尘却不曾想他竟连此等小事也考虑周全了。不过回想一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也就不觉得奇怪了，天下怕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爱妻如此的男子来吧！可惜啊可惜，可惜她不会是你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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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荷传来消息，明日正午羽帝会带着小月回宫封后，少主，你看？”
银焰略一思索，沉声道：“安排人手，蓝关劫人。”
听得银焰如此安排，紫陌总算放下心来。离恨天没有追上小月，回来后少主一直沉思不语，好像突然多了不少烦恼似的。不过既然少主能这么快决定在蓝关劫人，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吧。蓝关，确实是不二的选择。可是……”那个人……”紫陌边说边看着对面对面忽然陷入黑暗的房间。
银焰刚要开口，一道冷冽至极的声音从窗口飘进屋内。“有我在，你们别费力气了。”
“为什么？”这些日子接触下来多少摸清了这个银面女子的性格，银焰也不废话直切主题。
“她还不想离开。”只要紫月还不想离开残星，那么谁都别想将她带走。
“你从何得知？”难道月儿一直和这个神秘女子有联系？可是在这么严密的监视之下真的可能吗？
“总之，你们别白费功夫了，回去吧。算算日子你也该起事了。”
“我的事不劳阁下挂心。”
“若不是为她我才没有这个闲工夫管你。奉劝一句，若是紫月不愿离开，没有可以强迫她。”
说完，一身黑衣便融进了漫天白雪中。这雪若是下一个晚上，明日该是雪拥蓝关马不前了吧。
“少主，你看——”
“不管她，你自去安排。”
“是。”
看着满世界飞舞的精灵，银焰无论如何也压不下心中的那份担忧、烦躁。今夜又是寒毒复发之夜，月儿你一定很痛苦是不是，请原谅我没能在你身边守护你，但我银焰发誓这样的情况以后绝不会再发生！恍惚间，他仿佛又看到了也是这样一个雪夜，那个绝世的女子绝望一笑后决然跳崖的情景。那个女子是谁，和他有什么关系吗？为什么哪怕只是想到这一幕，他的心就痛得无法呼吸，一如当初听闻云曦不在人世的消息一般。整夜无眠，最后心绪不宁的银焰拿起无情剑在雪花纷扰的夜幕下忘情挥剑。
雪幕后面，有一双眼透着比雪更冷的寒光。银焰，没想到你竟然就是神帝转世。好，很好，这个游戏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