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嵘王也觉得委屈:「之前有皇帝,有汝王,谁能想到我们嵘王府也能被推上风口浪尖?」这倒是真的,皇帝死了,还有汝王继承大统,只是汝王死的如闪电一般快,叫人措手不及,嵘王府没来及意识到自己的重要性,就被盗走了婴儿。
沈琤摆摆手:「算了,说什么都晚了。我已经派人去查了,虽然可能也没什么用处,若是能追上还好,若是追不上,只能等着绑匪再来消息。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不许透露被绑的不是世子嫡子这点。王爷,您也回去好好叮嘱下面的人,嘴巴守牢,若是叫人知道这孩子不是世子嫡子,可真就凶多吉少了。我和暮婵在这里等消息,你先回府安置吧。」
嵘王觉得有道理,对女儿和女婿道:「那、那我先回去了。」说完,真的撒腿转身跑了。
等人走了,暮婵凝眉道:「琤郎,你怎么吩咐人怎么查啊?大理寺那帮人根本靠不住,赵贤妃被刺杀那事,他们查来查去也没眉目。这件事非同小可,不能找这帮废物。」
「我知道,当然不能找那帮废物了。这群绑匪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但离开京城一定需要骑马,目标也不会太小,而且他们带了一个婴儿,肯定需要奶娘,除非他们上京来的时候就带了奶娘,否则一定需要在京城附近找个女人喂养那婴儿。只需查查京城附近哪个地方丢失了或者被绑架了刚生过孩子的妇女,说不定就能有点眉目,走运的话,说不定能被人看到他们的面目,或者听到他们的口音。不过我觉得希望渺茫,还得靠他们自己来信。」
暮婵心里觉得很安慰,丈夫是真的在乎这件事的:「我一开始还觉得你会觉得我们家多事,你会生气呢。」
当然生气了,但是生气能解决什么问题,到头来还得帮着找,不如一开始就高风亮节的主动帮忙,还能让暮婵更信任自己一些。沈琤微微一笑,摸着暮婵的手,安慰她:「我怎么会那么想呢,我反而担心你后怕,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嵩儿身上,现在咱们不知道该如何活了。将心比心,我能不帮忙么,所以赶紧赶了回来。」
「琤郎,你真好。」暮婵将头靠在丈夫身上:「我真的想过,或许这帮匪徒真的打过咱们孩子的主意,只是没成功罢了,真吓人……」
沈琤握住她的手:「你放心,这府邸可不是谁都能进来的,咱们嵩儿安全着呢。」
「那倒是。」暮婵赞同他的说法。
等消息分外难熬,却心急不得。等天彻底黑下来,终于有消息传来,却算不得好消息,原来京郊真的有一户人家丢了个刚生育过的妇人,说是早晨出门倒脏水,人就没了,地上只有一个铜盆。有人看到是被三个骑枣红色马匹的男人劫走,来去一阵风似的,旁人只看到这一幕,却没听这三个人说过话,所以不知道是哪里的口音。
于是又去查这三匹马的下落,后来也查到了,只早些时候一个在酒楼吃饭的富商丢的马匹,等着富商一出门,三匹马全被人偷了,气得他立即去报官了。官府也去差了,说是更早些时候,看到三个乞丐在附近鬼鬼祟祟,旁人以为是要吃的,没成想竟然敢偷马,甚至还会骑马,这年月骑马可不是人人都会的。
查到一堆与没查到没两样,沈琤若是想救这个孩子,只能走别的门路了,他对暮婵道:「咱们现在只能到处张榜,寻找这嵘王府的婴儿了,悬赏之下未必能找到,但却可以告诉绑匪,咱们很看重这孩子,叫他们别痛下杀手。」
暮婵很信赖丈夫:「都听你的,你说了算。」
其实沈琤也憋了气,他倒要看看哪个藩镇如此大胆,真是不想活了,敢在他眼皮底下绑人,虽然邦错人,但更可恨,这么愚蠢,真想看看他们的真面目。
按照沈琤的吩咐,四处贴满了悬赏,榜中承诺,可以不计代价,只要将婴儿平安的还回来。
当然张榜的同时,也叫各关隘严防死守,查探往来可疑人员。不过这就难了,沈琤也没抱希望,因为婴儿不会说话,长得也都差不多,如今战乱频发,四处是逃亡的人家,到处是长得差不多的婴儿,绑匪伪装成夫妇,很容易能够逃过盘查。
果然,查了一个月没有任何消息,可疑的人倒是抓住了几个,但都是江洋大盗,跟盗婴的根本不是一路人。
建庆节度使谢戴仑,想杀人。
虽然他迄今为止杀人如数,但最近几年修生养性,脾气收敛多了,能叫他燃起杀人欲望的人越来越少了,尤其是身边的人。
他很想以德服人,并且一直叮嘱自己戒杀,可就在今天,他打算破例了。
瞅着眼前的三个笨蛋和一个婴儿,他觉得额头的青筋一直在跳。除非给三个笨蛋放放血,他这暴跳的青筋才能消下去。
谢戴仑抽出挂在墙上的宝剑,刮了刮刀刃,很锋利,盘算着先从哪个笨蛋杀起。
郝窟头已经察觉到主公的心情似乎不大好,而刚才又拿起了宝剑,心想,莫不是要砍自己,于是战战兢兢的道:「大人,这孩子是属下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从京城偷、啊不、抓来的。他是沈琤的侄子,沈琤看得极重,可以用他要挟沈琤,叫他拿城池来换!」
谢戴仑被这个笨蛋打败了,对一旁侯立的嫡长子谢岫安道:「你来说。」
谢岫安黑着脸道:「叫你们去绑沈琤的儿子,是因为他重要,直接能拿住沈琤的七寸,让沈琤动弹不得。你们带回个嵘王世子的儿子回来,根本不足以威胁他,反而叫他积生怨恨,与建庆结仇!」
要绑就绑最重要的,绑个不那么重要的回来,除了把人惹的怒火朝天,准备摩拳擦掌灭了他们之外,没别的用处。
「不会的,沈琤张榜了,说会赎回这个婴儿,不论什么代价。他还是有用处的,再不行,可以拥护他登基,也学沈琤来一个挟天子以令天下。」郝窟头为了活命,赶紧抬高这个婴儿的代价。
「放屁!」谢戴仑受不了了,一刀劈过去,削断了郝窟头的脖子:「好不容易皇帝死了,谁还想再立?」各藩镇都想自己过瘾做皇帝,谁还会傻到再立皇帝?尤其是立一个还没满月的婴儿,又不是占据京城,有太后的懿旨,否则立一个婴儿还不被天下笑死。
谢戴仑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气的呼哧带喘,又朝郝窟头的尸体上砍了几刀,仍不解恨:「废物,废物,叫你们去绑沈琤的儿子,结果绑回来个烫手山芋。」
郑本吓的状如筛糠,闭着眼睛,听着刀砍尸体的声响,吓的几乎失禁。
谢岫安待父亲的火发泄的差不多了,才劝道:「您也不必太过生气,咱们并非一点便宜占不到,若是沈琤真的想赎回这个婴儿,咱们趁机要几处城池也不错。虽然跟定北的矛盾摆在了明面上,但现在天下大争,沈琤有睥睨天下的野心,早晚也会对咱们动手。不如这时候真的与他发难,或许还能联合乐兴藩镇,对沈琤来个左右夹击。」
谢戴仑皱眉:「你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用这孩子换几座城池也行。最重要的是跟沈琤的仇怨挑明了,虽然被他记恨,但更多记恨沈琤的人会向咱们靠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