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书馆之爱(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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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在台湾逛书店,非得具备超人的体力,才能有本事一站几小时还继续享有阅读之乐。目前多数装潢新颖、气氛绝佳的书店,虽说模仿了西方超级连锁书店的大部份经营模式,但是最重要的一点却没有跟进,那就是提供方便顾客阅读的桌椅。在美国呆过的人,大概少有不怀念“博得”(Borders)、“邦斯与诺伯”(Barnes&Noble)这两家连锁书店。确切地说,是怀念店中散置的舒适桌倚。至于一些小型的独立书店,就算装潢素朴,往往也都在角落摆着几张软绵绵的沙发诱你入座。每回看到这个景象,我总是感动莫名。不知是不是被西方的书店给宠坏了,老觉得台湾多数的书店不管装潢多美,就是少了一份亲切感。无论是哪一种书店,似乎它们都还是个营利单位,如果东翻翻、西看看,最后一本也没买就走出店,心中总好像夹有一丝歉疚感。但是在图书馆看书可就不同了。无可否认的,与书店相较,图书馆的特殊魅力在于它的开放性。你可以把一堆书摊在大桌上,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在舒适的椅子上坐一下午。最后看不过瘾,还可以把书带回家,一切免费!想来图书馆真是人类最开明的机构。说到这里,有人可能会认为我是个专门看白书的家伙,当属出版业的头号公敌。其实不然,我每年的购书费还是颇惊人。只不过我是属于理智型的文化消费者,对于自认没有参考价值、或是放在书架上会让人汗颜的书,我是万万不会冲动买下。偏偏有些书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在空间与金钱有限的情况下,难道得全部买回家不成?图书馆的存在,解决了我这方面的困境。天堂将如同图书馆一样坐在图书馆时,我的脑海中经常会浮现阿根庭知名魔幻写实作家豪尔赫?刘易斯?波赫士(JorgeLuisBorges,1899~1986)曾说过的一句话:“我总是想象天堂将如同图书馆一样。”这句话不仅反映了许多爱书人的心情,由波赫士说来,更令人动容。通晓数种语言、博览群籍的波赫士,因家族遗传之故,视力一直不佳。他曾于1936年到46年间,担任布宜诺斯艾利斯郊区图书馆的馆员,1955年成了国立图书馆的馆长,任期达十八年之久。但是他在接掌这项职务时,眼睛已无法阅读。他曾表示,上帝在赐给他图书馆八十万册书的同时,也赐给了他永无止尽的黑暗,世间还有什么比这更讽刺的呢?然而,作家并没有因此停顿读书、写书的生涯。他从那年开始,精读古英文,又一方面央求老母亲与亲友替他念书。他的一位侄甥后辈(指侄子或外甥)甚至努力学习德文发音,以便为他大声朗读德文书。他瞇紧眼睛、聚精会神地用耳聆听,彷佛要将那些字句深深地刻印在脑中。眼盲虽然让他无法再写长篇文章,但也迫使他训练自己,以扼要的方式口述出结构精炼的短文与诗篇,由众人轮流抄写下来。接近书籍是人类不变的渴求每个星期四,当我从学校返家时,在已经颇为沉重的公文包中,一定又加上几本刚从图书馆中借来的书。有时我并不急着打开阅读,我会靠在火车的座椅上轻闭双眼,让自己暂时失明,心中盘旋着波赫士的一段话:当一个人不能阅读时,他的心灵状态也不同。无法阅读,事实上有某些好处。当我还有视力时,若是我得花上半小时不做任何事,我会发疯。因为我必须阅读。但是现在我可以一个人独处相当长的时间,我不介意长途的铁路旅程,或是一个人呆在旅馆中,或是在街道上行走......。这段谈话看似达观,却不免予人一抹哀伤与孤寂的感觉。若是有可能选择,我相信波赫士并不会愿意停留在漆黑的世界中。否则,他不会在八十三岁时的一次访谈中,对采访者说到:“让我告诉你一个秘密,我依然假装我的眼睛没瞎,我依然买书,......我还是不断地往家里添书。我可以感受到书籍友善的吸引力,我并不清楚为什么我相信书籍可能带给我们快乐。”无论处于光明或黑暗,接近书籍都是人类不变的渴求吧!在火车到站时,我将双眼缓缓......缓缓......缓缓......张开,望着手中的书,庆幸自己重返光明。是的,天堂当如图书馆一般,在那里,我们无需假借他人的手与眼,可以亲自翻阅喜爱的书籍。(初稿发表于2000年12月2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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