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秋:历史是一面镜子(1)
王晓秋:1942年上海市出生,毕业于北京大学历史系。任北京大学历史系教授、博士生导师。现为北京大学历史系中国近代史研究室主任,北京大学历史系中外关系史研究所所长,兼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全国政协文史资料委员会委员。主要著作有:《近代中日启示录》、《近代中日文化交流史》、《从鸦片战争到辛亥革命——日本人的中国观与中国人的日本观》等十几部。历史是一面镜子踏上21世纪的航船,回眸20世纪王晓秋为我们搬来了一面历史的镜子。面对历史这面镜子,你可以用过去对比现在,从现在观照未来。孙中山先生说:“世界的潮流浩浩荡荡,顺其则昌,逆其则亡。”了解历史的潮流,掌握历史的规律对今天来说无疑是十分重要的。龚自珍说:“欲知大道,先要为史。”历史就是我们的老师。恩格斯说:“从来没有一个历史的灾难不是以历史的进步来做补偿的。”中华民族有过很多历史的灾难,但是中华民族也是在苦难中进步的。甲午战争中国受到重创,但甲午战争也是我们觉醒的开始;梁启超说:“中国人4千年之大梦,在甲午战争中一夜觉醒。”抗日战争是中华民族的又一次灾难,但抗日战争也是中华民族复兴的开始。有人说近代史是中华民族的耻辱史,但也应看到同时也是中华民族的觉醒史、复兴史。过去:从日本的明治维新到中国的戊戌变法。王晓秋是研究近代史的。他说,过去我们研究中国近代史,是就中国论中国,这是很大的缺憾。近代中国已融入到世界中去了。特别是鸦片战争之后,中国的国门被坚船利炮打开,整个历史潮流推着中国往前走。为此才有清代的戊戌变法。王晓秋说:“近代以来,对中国影响最大的是中日关系。中国和日本交流有两千多年的历史了。从古代来看,日本一直在学习中国,学习了一千多年,把中国的文化、法律制度都搬回去了。到了近代刚好翻了个个儿,老师变成了学生,学生却成了老师,这是为什么?”“其实,日本和中国都是在‘两高’冲击下被迫开放的,两个国家是在一条起跑线上,跑了几十年后中国被甩在了后头。中国还在半封建半殖民地的深渊中苦苦挣扎,而日本却成为了亚洲惟一的资本主义国家,成了帝国主义,这又是怎么回事?”王晓秋说:“日本的明治维新虽比中国的戊戌变法早一些,但总体上还是在一个历史时期。日本成功了,中国失败了。中国戊戌变法的失败基本上丧失了自主改革的机会,也丧失了在19世纪的最后一次崛起机会。日本改革摆脱了殖民统治,走向了资本主义‘脱亚入欧’,和欧列强并驾齐驱了。”我问:“您能具体地谈谈这是为什么吗?”王晓秋答,“成败一个主要因素还是政权问题。中国的维新派没有真正掌握政权。光绪皇帝本人没有实权,他身边的人大部分是书生。康有为、梁启超、严复都是知识分子。真正掌权的人是慈禧周围的贵族官僚。再者就是旧的势力太大。按严复的话说,新旧势力之比是千与一之比。旧势力都反对改革,以慈禧为代表的官僚贵族反对就不必说了。当时改革要裁衙门,衙门的官僚就反对,有人造谣说康有为要把六部衙门全裁了。结果京城的官惶惶不可终日。军队也反对,当时要裁绿营呀!八旗子弟也反对,康有为认为八旗子弟整天玩鸟斗狗,是浪费国家财产,让他们自谋生路。还有书生也反对。康有为看到了科举的危害,他要废科举。可是那些旧书先生只会做八股,求功名,这就废了他们的出路。所以旧文人就喊出了‘杀康、梁以谢天下’的口号。还一个失败的原因就是变法急于求成。戊戌维新103天的改革,下了200多项命令。把改革困难看得不足,太乐观。康有为见光绪皇帝时说,西方改革300年成,日本改革30年成,中国改革有你这英明的皇帝3年就可成。这一方面是吹捧,从另一方面来看也是太乐观,认为改革易如反掌。还有一个革新者不会找同盟军。洋务派那些人开始是赞成改革的,李鸿章、张之洞开始还捐钱。康有为却把他们拒之门外,说李鸿章名声太臭。张之洞是儒学大师,他最烦康有为大谈‘孔子改制’。这本来是学术问题你可以先摆在一边,康有为偏偏咬住不放,结果和张之洞闹翻了,后来张之洞不是写《劝学篇》反对改革吗?”“反过来看人家日本,维新派掌握实权,而且都是少壮派,年轻有为,曾经都是武士。核心人物全体出动到欧洲考察。康有为也劝光绪皇帝到西方考察,结果遭到骂名,说是想害死皇上。后来有个考察团出国,团长是个美国人,也就是游山玩水,走马观花,看看风景而已。日本考察团走了一年多,走了欧美十二个国家,详细考察了政治、经济、文化,而且每个考察人员都有分工。日本最后提出了自己的口号,叫‘富国强兵,文明开化,资产兴业’,全面进行了改革,而中国呢?搞的是‘中体两用’。只接受物质技术的。康有为也提出了制度上的改革,但很慢,最初的洋务运动搞了三十年,也只停留在物质上,最多搞了个海军。”  [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