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误解之后(17)

在误解之后(17)

“这是草案,是否能顺利完成,还是个未知数哩,我们只能尽力而为,如真,你说是不?”“是,完全对。反正我尽全力!”“嗳,英,你可不能放开不管哦!说到底,是由东亚系出面办的。”“墨院长,你上次答应过的,让我专心把资料收集起来,四月间交进,争取我的永久聘约,你答应过的!”如真不用看她,光听她语气,就知道她焦急的程度了。“啊,英,不要紧张,今年来不及,延到明年,只要我一句话。”“不行,明年我打算停薪休假一年,专门去准备写李清照的书。因为明年这个时候,我们有了另一全时教授,我可以把系务交出去。墨院长,这都是我们谈过而你完全同意的。”墨院长陡地黑起了脸,但如真瞥见次英毫无惧色地等他回话。而终于调整了脸上表情的,却是墨院长。他略摇一下头,含着一丝不知他怎么招来的笑容说:“唉,有时我真拿你没办法。好吧,好吧,由真去主办,但我警告你,不管怎么样,你不能一概不过问哦!出了什么差错,还是唯你这做系主任的是问。”“那当然,墨院长,十分谢谢你的了解。”在回办公室的路上,如真说:“真有你的,次英,他变脸时你居然神色不动,同他顶。”虽然她没有说出口,但她的语调充分表达了她对她的佩服!“有什么办法?对我讲来,为了拿到永久聘书,我豁出去了!还有一点,我告诉你,如真,该硬的时候就该硬,有什么好怕的!”两人各自回房前,次英说,“好,现在看你的了,如真!”八“真,想死我了!你好吗,小甜心?”想必是有一阵没听见他雄厚低磁的声音,她又全身轻栗起来,手心冒汗,只好抬起左肩把话机紧紧夹住。“圣诞过得好吗?”“不好。”她说,但就是讲不出“我也想你”这四个字,虽然她身上每根神经都在这样呼喊,“巴不得开学。”“我也是,甜心。我们得想个办法,我恨不得天天能见到你,像在中国旅行时那样。”她紧夹着话机,吞咽着口水。她想的,完全与他一样!但怎么可能呢?光见一次,就伤尽脑筋,鬼鬼祟祟,满嘴谎言,满心愧疚。“真?”她半天没响,他轻呼一声,想必离口机近。她几乎闻到了他的气息。她嗯了声,简直是低吟。“下礼拜,我必须去纽约首府主持一个仪式,你来,像上次那样,可以吗?”“不行,这次不行。”她不能再撒谎了!她不忍看到孩子们脸上嗒然的表情,她怕看到若愚不是不信任但也不是全信任的目光。她可以撒谎,而且也能。但绝对不是高手。何况,自上次会晤回来,履行房事变成一种苦刑,脸上的表情她尚可控制,身体的表情则由不得她。若愚用手抚摸她、用舌头挑逗她,用**冲刺她,只给她带来不快的、嫌恶的、恨不得将他推下身的反应。若愚不是最敏感的男人,但男女欢洽的不协调能使最不敏感的当事人感到“不对劲”。好几次,若愚在事完后及酣睡前问她:你怎么啦?今天头痛。她回答,今天人不舒服,她回答。今天很累。今天今天今天,藉口用光,明天还会变成今天。她终于说:对不起,我最近不想……她知道,如果她再与他会晤,后果不堪设想。“你不能想像我这一阵是怎么过的。”她也把嘴吧紧抵口机。“但我实在不能外出了。”她想讲的是“但我实在不能再见你了”,可是讲不出口,不想。不肯。不能。更不愿!“真,我求你,我非见你不可,无论如何,我们要好好谈一下……”有人敲门,如真吓得直立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进来,次英已进来了。她对话机说:“有人来了!”即挂了电话。立时觉得至少应该说声“对不起”的。马上又拿起话机,只听到嗡嗡之声。次英当然发觉她失措的样子,“怎么啦,如真?!跟谁讲话呀,这么神经兮兮的样子?”她颓然坐下,两手蒙住脸,在手的遮掩后面调整自己异乎寻常的面部表情,然后才放开手,说:“坐,次英,这么晚还没回家?”“咦,你还不是!你同若愚之间,没什么事吧?”“噢,”她舒了口气,知道自己遁出危险地带了,“夫妻间,争执总是有的。你有事找我?”次英知道她不愿多提有事,而且凭她直觉,刚刚如真的异样不像是夫妻口角,因为那不是怒容,而是一种“眉目含情”的媚容。那么对方不可能是李若愚,那么是谁呢?为什么总在星期四下午?以往二四下午,如真几乎是一下课即回家的。现在连着好几个星期四、四点之后,她办公室总关着门,亮着灯,有人声。难道她有隐情?!“如真,你有没有把我当朋友看待?我说除了同事之外?”“怎么没有?”如真一面应付她,一面努力把自己镇定下来,把柯玛校长的形象从她脑中(当然不可能从心中)驱逐出去;“不然……”她停顿了,如果说了,“不然我怎么会帮你进这个学校”这句话,她不会高兴。于是她改口说:“不然,你也不会告诉我许多有关菲比的事了,对不?”“所以我也要你把你的秘密告诉我,你是不是有了男朋友?”不是她一字一句的锵然,不是她透亮洞悉的目光,不是她清晰的“不要瞒我”的表情,是三者加起来,形成一股令她无法抗拒的力量,向她泼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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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华人知识圈的“士林百态图”:在离去与道别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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