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季熠辰目光如炬，看着她，手里的一杯茶喝了一半，他慢慢的把茶杯搁在了桌子上，语调轻缓，却充满着一股不知为何的莫名压迫感道：「那麽娘子觉得，为夫的该去谁的院子好？」

沈香茉愣了愣，去谁的院子，不是他自己决定就好的，还要她来做主吗？

可是好像这样的回答他不会满意，沈香茉对上他的视线，眼神微挪了挪，好似在躲避。

她这举动让季熠辰很想笑，但还是板着脸孔看着她，「怎麽不回答？」

「殿下想先去谁的院子？」沈香茉闷闷的抬手问他。

季熠辰挑眉，轻飘飘的把问题打了回来，「娘子想让为夫去谁的院子，为夫就去谁的院子。」

这话甚是耳熟，沈香茉当即想起了他以前说过的话——

世子妃答应了，本世子就让你入府。

世子妃同意的，本世子就同意。

这些事都有世子妃做主，本世子听她的。

沈香茉不由得看向他，这是又把难题交给她了？

空气里传来她从鼻息中发出的轻哼声，沈香茉瞋了他一眼，「那就都别去了。」

季熠辰笑了，看着她明明是生气抛来的眼神却风情万种，外头瑞珠已经布好了桌子，沈香茉走了出去，他起身也跟了出去，脚步和心情一样，轻盈得很。

他们二人吃饭素来安静，沈家的教养很好，沈香茉吃饭从来都是心无旁骛，慢悠悠喝汤，细嚼慢咽吃着菜，季熠辰偶尔抬头，她的神情还会闪过对吃食的满足，前些日子他才发现她其实是个贪嘴的人。

这一幕对季熠辰来说赏心悦目，有时候只专注看她就会觉得她越发好看，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不假，更何况眼前的人本来就是个西施。

只不过这平静的用餐时光，没有维持一刻钟的功夫，门口那儿莫离走了进来，通禀道：「殿下，太子妃，蒋良娣来了。」

莫离来禀报的时候季熠辰的眉头微皱了一下，当即吩咐，「让她在外头候着。」

沈香茉只抬了抬眼，想必是知道太子回来了，这时辰正在用膳才过来的，过了用餐的时辰，接下来到底是留宿她这儿还是去别人哪儿就都难说了。

莫离受命後出去回禀，这儿屋内还能够听到蒋怀柔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满，但是这儿她又闯不进来，门口有人守着。

即便是这样，沈香茉不可能委屈了自己吃得快一些，慢慢喝着余下碗里的汤。

季熠辰往她的碗里添了一块粉藕，「你这儿缺两个公公，我替你安排了几个，明日选顺眼的留下吧！」

太子身边的李福公公从入宫以来一直跟着，是皇上替季熠辰安排的，沈香茉这儿原先皇后那儿派了两个过来，她指使不惯，都留在了屋外，季熠辰也是想让她有两个方便往外跑的人，便替她挑了几个，送过来让她自己选。

沈香茉见他也是慢慢悠悠的吃，并不急的样子，她就更不急了，点点头，「屋子倒是不用，不过在外头差使事情，是需要几个能跑腿的。」

外头蒋怀柔等不及了，坐在那儿打量着外屋，又朝着内屋寝殿的方向看，这儿她是第一次来，这边屋子里的摆设与她所在的菏泽院完全是天壤之别，菏泽院内前面是主屋，旁边是厢房，一间後厨房只用来烧水，顶着几个炉子，和这边的主殿比起来自然是寒酸。

她又朝着内厢那儿看了一眼，神情逐渐不耐烦，想要站起来过去喊，门口莫离守得牢，神情严肃。

半晌，蒋怀柔终於坐不住了，内厢的门打开，季熠辰先走了出来，蒋怀柔看到他後脸上一喜，忙起身叫了一声表哥，直接无视後面跟出来的太子妃。

季熠辰眉宇微皱，「规矩呢？」

蒋怀柔一怔，面容爬上一股难堪，才委委屈屈喊了一声太子殿下，又喊了一声太子妃。

这是皇宫，自然有东宫的规矩，在主殿这儿，蒋怀柔永远坐不到季熠辰的身旁，他身边的位置只能留给太子妃。

蒋怀柔在左侧的位置上坐了下来，瑞珠上来奉茶，他端起杯子看着她，神情中虽有笑意却带着疏离，「这时辰不在自己院子里好好待着，来这儿做什麽？」

做什麽，自然是看表哥了，蒋怀柔眼神流露出委屈，此时此刻行礼後，坐在那儿的太子妃在她眼里就似不存在般，她捏了捏手中的帕子，「表哥，院子里有鼠物。」好大一只，她去院子的时候看到在花盆间窜过，很是可怕。

「屋子里也有？」

「屋子里倒是没看到，可外头有，屋子里谁知有没有？」蒋怀柔瞥了一眼沈香茉，好似在说太子妃打理院子一点都不周到。

「天底下哪里不是鼠物的家。」季熠辰放下杯盏，「宫里你看不见的地方到处都是，屋内防住了就行，院子里难不成你要掘地三尺把牠们挖出来？」

「以前在家里的时候可没有。」蒋怀柔不服气，到处有鼠这她知道，可是可以撒药防住啊！

「菏泽院久未人居，住一段日子就没事了。」

季熠辰这句说完，蒋怀柔睁大着眼睛，看他的眼神里满是不可思议。什麽叫做住一段日子就没事了，要是在屋子里乱窜怎麽办？爬上床怎麽办？那可是会咬人的！

沈香茉解释了一句，「蒋良娣放心，屋子里绝不会有，各角落都放了防蛇虫鼠蚁的，住上一段日子更不会有，这些东西会出现都是受人惊动，往後院子里也不会再出现。」

蒋怀柔并不领情，眼神闪闪的似是有泪，「表哥，我可不可以搬到侧殿去住？」

她这麽一开口沈香茉就听明白了，原来还是想要搬去侧殿。

季熠辰神情里露出了一抹不悦，「便是你也不能不守规矩，到时要让宫里传你恃宠而骄，落人口实。」

蒋怀柔被他喝斥而怔住了，随即眼泪就蓄积在眼眶里。表哥以前都不会对自己这麽凶，过去她去兰城，他多惯着她、多宠着她，什麽都依着她。

「表哥那你什麽时候去我那儿？」半晌，蒋怀柔期待的看着他。

「我留宿太子妃这里，往後要去你们那儿自己会过去，你这麽贸贸然跑来问，可是坏了规矩。」季熠辰紧掐着规矩二字。

规矩成了蒋怀柔耳朵里的符咒，越听越不顺心，她看向太子妃，见她神情淡然的坐在那儿，便把这一切的错都归咎到沈香茉身上。表哥就是在娶了她之後才对自己态度大变，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

蒋怀柔无功而返，回去了。

沈香茉其实也发现了一些端倪，当初还在兰城的时候她曾见过太子和蒋良娣相处，那时太子对蒋良娣还是很温柔的，怎麽如今似有些想要敬而远之。

「她要是不懂规矩，你教就是了，不用顾忌母后与我。」季熠辰见她望着自己失神，开口提醒她。

「母后之前可与殿下提起过要让蒋良娣入宫？」沈香茉忽然记起此事，皇后好似也没有很明白和自己提起过这件事。

季熠辰摇了摇头，「提起过，但是我拒绝了。怀柔从小到大我都拿她和敏嫣她们一样看待，只把她当妹妹罢了，母后要她入宫，实在是一己之见。」

别说侍寝了，就连过去说两句情话季熠辰都办不到，无关情愫，仅是兄妹亲情而已。

沈香茉一怔，「母后不知道吗？」

季熠辰看着她不语。

沈香茉当下理解了，母后不是不知道，只是觉得小时候当表妹，如今可以当妻子看待，以前这麽惯着的，往後也能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