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的杀手》第二章1(2)
她把行李车放稳,双手扶着旁边的栏杆,停了下来,望着机场的方向,实在是太远了。芝加哥的郊区更像是北京四环路的某些地方,长长的扭曲着的路,稀疏的几座高楼,大片的停车场,冷漠地穿行着的车流。她现在不是很急了,她更多是在放松自己,尽量把自己的视线伸到最远的地方。她甚至像一个走累了的观光客一样悠闲起来,关注着在她面前经过的许多她在国内不熟悉的汽车的标志。她拿出了一包刚才飞机上发的劣质花生和豌豆干,使劲儿地嚼了起来。当她很有耐心地把这一包里的东西一个一个地吃完后,她看到了一个穿着制服的中年黑人,拿着小旗,正慢条斯理地向她这边走来。她把行李留在地上,只背了小挎包跑了过去,把自己的情况告诉了这位黑人。叫我斯科特,好,斯科特先生,我走错了方向,错过了飞机,我要去麦迪逊,现在。她记下了好几个地名,然后拉起了行李,看着一对互相打闹开玩笑的黑人青年,走出刚进站的一辆铁轨列车--既然已经在地上面了,就不好再叫地铁了--她拖着沉重的行李箱,跑了过去,走进一节很拥挤的车厢。车厢要关门的瞬间,她笑着向中年黑人招了招手,向回机场的方向驶去。到达机场时,她看着几乎所有的乘客,都很有秩序地消失在机场透明的滑动门里,自己留在了空荡荡的车厢里。过了机场的第二站--很短的两站地--车厢外面的站台上竖着的一块大牌子,出现了一个和她在纸上记下来的一串名字中的一个一模一样的地名,她走了出去。又是一段扶梯,她出现在下面的一层地面上,几乎封闭的屋顶挡住了势头正猛的黄昏时的阳光。在一大片阴影中,她找到了一个窗口,在窗口旁的一块纸板上的密密麻麻的一串名字里,她找到了Madison。15分钟后,她在一个高大的穿着制服的人的帮助下,把两个大箱子和那个小的登机箱都放在了刚刚开过来的大巴的行李舱里,找了一个靠窗的位子坐了下来,汗水已经湿透了内衣。这辆车按照时刻表还要再等90分钟才会开,那位制服先生走进来告诉她,如果她愿意,可以到外面转转,或是找个地方喝一杯咖啡,1个小时后再回来,不过,她笑了笑,说谢谢,没有动,她突然觉得很疲惫,就在那个人转身下车的一刹那,她觉得自己都已经睡着了。车开动时猛烈的晃动把她摇醒了,让她没有错过从芝加哥城边上经过时瞥一眼市中心的高层建筑,Sears和JohnHancock的高楼像两顶小丑戴的高帽子一样在远方矗立着。穿过了几个地下的通道,她发现车已经行驶在高架起来的公路上,有些十分陈旧的建筑,像没有洗干净的面孔,爱答不理地出现在路的两旁。然后就是绿色的田野了,一个接着一个的田野,除了偶尔出现的红色的奶牛棚,她真的觉得这就是在中国坐火车时看到的情景了。她几乎想起了那次和陆小北一起去青岛,一起坐火车经过的隧道……不过,她还是成功地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事实上,没到十分钟她就已经又睡着了。在颠簸和摇摆中,她睡得很不实在,梦到了很多她没有去过的地方,奇奇怪怪的人物。被人推醒时,她发现车厢里几乎已经空了,只有坐在后排的两个人还在不慌不忙地收拾着东西,那个略微有些发胖的中年司机大声地告诉她,麦迪逊已经到了,不过她不用急,Takeyourtime。车开走时,她发现整个陌生的街道上只有她一个人,只有两辆黄色的福特出租车趴在路边,天已经完全黑下来。她看着旁边的一个巨大的深色建筑,建筑物的旁边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有些光在那里闪动。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扔下行李,沿着就在脚下延伸过去的小路向前走了过去。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走到了一大片水面边上,墨色的水波动着,拍打在她脚下的石头上,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湖对面有些人家的灯火,像漂在湖面上一样恍惚。湖风一股股地吹过来,她才发现,对于站在湖边的她来说,她的衣服穿得太少了。她走回来的时候,刚才趴在那边的出租车已经开了过来。一个穿着正规的司机用很慢的英语问她是不是第一次来这里?她告诉这位在这里等了30分钟的美国人,不仅是第一次来这里,而且是第一次来美国,来到大洋的这一边。显然这没有超出他的想像,他只是稍微显出了一点惊讶,然后告诉她,他会带她在市中心转一圈,是免费的,如果她愿意。好吧,她愿意,她也没什么选择,不能拒绝好意吧,好吧,非常感谢。她看着灯光下的这个城市,这个出乎她的想像的很矮的城市,没有高层的建筑,似乎市中心最高的就是那个像白宫一样的政府大楼,到处都是绿地。她有些疲惫又有些兴奋地看着,不知道自己会在这里呆多久,但马上就不想这些了。当她发现车子又回到她上车的地方时,她递给了司机一张写着地址的字条。出租车在进入一条叫兰斯若普的街道时,慢得几乎要停下来了,司机把头探出车窗,仔细地察看着门牌号码,然后在一幢两层的白色小楼前停了下来,告诉她这就是了,您要去的地方。他有些疑惑地接过莫宁拿出的100美元--她已经没有零钱了,她没想到会有这么多周折,零钱都花在从芝加哥到这里的车票上了--找了钱,并祝她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