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官司的滋味儿(2)
我的敏感肯定使法官感觉到了。她轻松一笑说,其实,就是去那里玩几天,周五回来。但是,周五能不能宣判,还得回来再说。
我硬着头皮问:不是没有什么节外生枝的事情吗?她说,没有。
我突然又问了句不该问的话:“该不会是张建伟给联系的吧?”女法官笑了,她说你想到哪儿去了。我们去天津其实就是去轻松地玩几天。
我问了一个多么愚蠢的问题呀!但我仍然心里边犯嘀咕,于是我又问:宣判结果不会因这次改变时间而有什么变化吧?她说:不会的。
我觉得她好像在安慰我。
蓦地,心里边就沉了,闷了。
15日下午,天气开始阴了,闷了。这种越来越浓的沉闷显然预示着要下雨了,而且憋闷得时间越长越意味着将会有场大雨降临。
到了下午4点多钟,外面的天气阴得更厉害了。突然,我接到了法院的通知:明天上午9点准时宣判。我说,你们不是要去天津吗?怎么……法院说,我们是明天下午去天津,上午还有半天时间,所以,还是决定上午宣判。
仅一天当中,就以三个电话,连续跳跃性地变了三次。这怎么能够让我平静呢?这个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想了许多。两年零九个月了,其中发生的那些应该或不应该的事情都在折磨着我。我突然有种深刻的无助感。
第二天一早,就下起了大雨。把我的心情搞得更加沉郁。出了鲁院的大门口,那条窄街上本来就不清洁,此时泥水雨水混浊不堪,肆意横流,令你无处下脚。想打的士,却没有一辆的士能够停下来。所有从你面前驶过的车都会粗暴地溅起一片浑黄的水花朝你飞过来,你只有躲闪,再躲闪。
足足有半个小时,没有打上车。雨好像比我还焦躁不堪,散弹般斜扫着人群,使得城市节奏变得一片仓促混乱。窄街上总有车辆往来,却就是不肯停下来。眼瞅着要误时间了。我只能往前猛走,希望走出十里堡这条窄街,走到朝阳路宽阔的大道上去打车。
如果出门就能赶巧打上车,还多少能够使我得到些许宽慰。但是,越是不顺利,就越使我神经兮兮地意识到判决结果可能于我不利。好不容易坐上出租车在风雨中驶到方庄时,那条更宽阔的大马路却突然塞车了。出租车司机说这条路从未塞过车!
当时,我看了一下手表,已经是9点15分了。9点开始宣判,已经过了一刻钟,这心里边急的呀。还好,往远处探望时,风雨飘摇中,已经隐现出北京市第二中级人民法院那迷蒙的楼房顶部了,上边高悬的国徽也一同模糊着视线。我推开车门,闯进了风雨中。
那天上午的一切感觉都不够好。到了法院门厅登记处时,那位守门人居然不知道我的这桩官司在哪个厅宣判。我说出了法官的名字,他仍然说不知道宣判这一说。后来,我又说出了书记员的名字,这人才若有所思地说:可能在第十法庭吧,你去看看吧。他大笔一挥,开了一纸通行证。
天气是清冷的,法院的建筑物有着高高的台阶,台阶是灰色的。铺满雨水后,灰得更沉了。正门紧闭,得从侧门绕行。侧门的台阶上的雨水放纵地流淌,将青灰色的大理石地面弄得更加阴冷。我小心翼翼地踩踏着这样的湿滑台阶,走进了楼内的大厅。
大厅空荡,看不到一个人。在一个圆柱上,我看到了指示牌,而后,我上到二楼,找到了第十法庭……
2一开始,就注定了这场官司的艰难
1999年10月,我的散文集《西部生命》被评为首届中华铁人文学奖一等奖,我赶到北京领奖。颁奖会在人民大会堂举行,来了好多名作家和相关领导。在宣布获奖名单时,我听到了著名作家贾平凹的名字,也听到了张建伟的名字。张建伟的获奖作品是长篇报告文学《蝉蜕的翅膀》。我与贾平凹和张建伟等人排成一队,前往主席台领奖。
那时候,我就听柴达木的朋友们说过张建伟,说他写了一本秦文贵的书,书中用了我很多《西部生命》的东西。我当时也就一听而过,并没重视。因为我并没有看到他的书,因而也并不知道他是如何用了我书中的内容。但是,在我们排作一队依次前往主席台时,我敏感起来。在此之前,我从未见过张建伟其人,也未曾读过他的任何文字。只是听说有这么一个名人,很活跃的。我们有十多人排队上台领奖,恍惚中,我听到身边观众席上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于是我的目光寻找到了他。他一边热情回应着观众席上喊他的人,一边往前挪步。他走在我的前边,与我相隔四个人。
看上去,他个子不高,穿着一件棕色皮夹克,敞开着怀,神气活现。我想,他在听到宣读领奖名单时,不会听不到我的名字吧。如果我是他的话,我肯定会四下里瞅瞅,辨识一下哪一位是刘元举,至少认识一下也没有坏处吧?
我当时以为他可能会在领奖之后,找到我谈一谈的。而且我真心实意地说,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可能会磨不开情面日后与他对簿公堂的。文人都爱面子,即使他不直接出面,找到一个我们共同的朋友出面说说,我想,也不会发生后来那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觉得我太书生气了。
当我领完奖之后,再去寻找那个棕色皮夹克身影时,就怎么也找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