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读《考古随笔》(3)
上文中有一段题外话引起了我的高度注意。在谈到北方草原文化的一致性以及对于商周的影响时,陈先生说:“殷墟发现的贝,来源于我国台湾、南海甚至阿拉伯半岛的阿曼湾和南非的阿果阿湾等地;殷墟的玉料,则有一部分是从我国新疆和阗来的;至于占卜用的龟甲,来源更为广泛,一些特别的种类,分别产自我国海南岛、东南亚和马来西亚甚至日本等地,其范围之广,远远超出我们想像之外”。老实说,它们没有超出我的想像,但殷墟的贝壳竟然有南非的产地还是让我目瞪口呆。看来我还是猜想得不够大胆,远没有事实本身走得更远。事实上,可以看到周朝时期具有明显的非洲人特征的玉器,并且殷商墓地也挖掘出过白人尸骸①。所以人种上的迁徙是一定有的,最终的问题只是“数量”这个关键问题。仅从壁画上看古埃及的统治者就很让人兴奋:既有高鼻子的拉美西斯二世,也有黄种人,如阿蒙,还有示巴女王等黑人。这些事实说明3000年前的全球人种杂居,不是今天的格局。今天的人种如此明显集中,也验证了我的理论:大约2500年内迁徙渐趋停止,使人种局面在上古与今天完全不同起来。换句话说,远古人类是非常开放的。因为民族国家以及宗教的缘故,人类越来越封闭隔绝起来。
不管陈先生是否同意,这本书补充并解决了我的许多问题。从《埃及的玦形耳饰》中我得知这样一条信息:“玉玦或其他质料的玦形耳饰,常见于我国及东南亚地区的其他国家。根据现有的考古发现,亚洲大陆自西伯利亚向南、经过我国东北、朝鲜半岛、华北、华南至印支半岛以南,西达印度半岛的东面,岛屿由日本北海道至九州、中国台湾、菲律宾,南部最远可达爪哇及新几内亚,在史前和历史时期都出土有玦饰”。
文中说:“玦饰是一种环形带有缺口的器物”,“长期以来,它差不多成为中国古代饰物的一种代表。可是,这种独特的耳饰并非中国和东南亚地区独有,古埃及人也把它作为饰物使用”。古埃及的该种饰物饰“是埃及新王国时代(第18-20王朝,约前1567-前1085)最流行的装饰品。材料包括肉红玉髓、碧玉、雪花膏石、玻璃、釉彩陶和贝类等等,用途据说也是把它的缺口紧紧套住耳垂”。“如果说玦形饰物是单一起源的话,……显然应该引起我们的注意”。高兴!
在《南美洲考古所见操蛇神像及其他》一文,陈先生开篇即断言:“美洲文化源于欧亚大陆,这是考古已经证明了的。但是对于其间文化传播的时间和方式,则迄无定论。关于亚洲东部,特别是古代中国与美洲古代文化的相似性,张光直先生用‘环太平洋的文化底层’释之,这是充分认识到两者在深层次上的相似类似的一面,而目前又没有办法认定传播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使然。最近,新的线粒体DNA研究,认为南太平洋新西兰岛上的毛利人,系距今5000年前后自中国东部沿海辗转而来。这至少说明在白令海峡沉入海底以后,亚洲大陆的古代居民不可能就此放弃向太平洋以及美洲的迁移和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