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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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玉儿为什么不搬到离学校近一点的寨子?这样就可以不用起早贪黑,更不用走那些山一重水一重、坑洼不平的乡间小路。

玉儿说她忘却不了红尘,除了要教孩子们知识和亲近漓江的清山静水,她还喜欢阳朔西街晚上灯红酒绿的生活。

阳朔是世界各地游客汇集的地方,每当夜色降临,形形色色的人们全都会涌出来活动在霓虹闪烁、音乐动人的西街上,熙熙攘攘,特别热闹。

夜幕闭合,如同魔术师用黑布遮盖了宝贝,桂林山水无论如何美丽都已经看不见。但前来阳朔探寻美丽的人们还不想休息,他们聚集在夜色里最诱人的酒吧街,在这里探寻另一种美,另一种生活精彩。西街上的各种新老风格的酒吧里,各地各类的人们来来往往,说着不同的语言,喝着不同的酒,交流着不同的文化。

玉儿喜欢泡吧。她泡吧的方式与众不同,喜欢一个人在High吧里找一个偏僻的角落,要一杯烈酒,和一大杯冰水,独自一个人坐着。周围灯光迷离、音乐震天,DJ在大声鼓动造势,人们在热情蹦迪,玉儿却在角落里独自享受思考,有时她甚至打开电脑,在那里写写文字,整理游历各处的心情,或者为下一步安排作点计划。

她非常喜欢酒吧这样的背景环境,燃到爆的音乐和人们忘我的吵闹,烘托出在大千世界热闹人生里她心灵的安静。她说在最嘈杂的地方,其实最安静,在白噪声里面,人反而能够用心灵反观自己,就如同入定了之后的冥想,可以在神游的路上旅行很远,不受外界干扰。

玉儿的这种理念深得我的认同,但是真正修行起来并不容易,特别是周围都是熟悉的人和各种诱惑的时候。

我和玉儿一起去酒吧,天涯、地球村、遇见、丁丁,如果……,我们在那里欢笑,听歌,蹦迪,说话,发呆!

当然酒是必须喝的,喝洋酒喝啤酒,烈性的和混合的。

都说酒是文字灵感的催化剂,于是我们经常用诗词来下酒,不管是古今别人的词,还是自己新写的诗,总之“一曲新词酒一杯”。

都说酒是疲惫旅人的落脚点,是感情的润滑剂,于是我们回忆我们一起喝“石库门”黄酒的日子,那些豪言壮语还在耳边,可世界已经是“去年天气酒楼台”。

在西街上有名叫地球村的酒吧,玉儿介绍一个老外给我认识:

“这是雨果,来自法国。他在桂林很多年了,经营着很大的业务。”

其实整个西街的夜晚都可谓是地球村,有各国的帅哥美女。像雨果这样常年在桂林的老外也有不少,他们对当地的了解比我们中国人还多,白天经营自己的业务,晚上喜欢泡在西街的酒吧里。

“你好!玉儿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欢迎来桂林!”雨果向我举杯致意,用非常地道的中国话打招呼。

“你好,我是庄周马,来自北京。”我和他捧杯,喝了一大口酒,算是认识了。

“庄周马,是“天地庄周马”那三个字吗?这名字好有深度,你父母好学问啊!”雨果惊奇地说。

我真的没有想到,一个法国人对中国文化竟然有这么多的认识,他听到我名字的反应,比很多中国人都显得有学问。我回答道:

“不是我父母取的名字。这个名字是我自己给自己改的。”我解释道。

这个名字是我经历了很多事情以后给自己改的,里面包含了很多东西,也表明了我是二千年前战国时期中国大哲学家庄子的粉丝。

“嗯!那后面还有一句“江湖范蠡船”,那你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了?”雨果真的很理解中国文化。

“……”我学着法国人的样子耸耸肩,用表情表示我不想说。

雨果非常理解地说:“在西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西街的酒吧是个好地方,你可以选择倾诉,你也可以选择沉默。”他和我碰了一下杯,喝了口酒,继续说:“如果你诉说,会有人倾听;如果你沉默,不会有人打扰。”

我用酒来表示感谢他的理解。

玉儿举杯和雨果轻碰一下,干杯了之后,她对他说:“你不愧是和法国大文豪齐名,真有学问!”语气里一点都没有拍马屁的成分。

“是同名,不是齐名。”雨果敏锐地纠正了这句话里的偏差,“不过,我和维克多雨果一样,都喜欢中国文化。”

“中国人都很喜欢雨果,不仅仅喜欢他的作品,还因为他性格和公正。他当年仗义执言,谴责火烧圆明园的文字都进了我们中学教科书了!”我兴奋地说。

“维克多-雨果是条好汉!”雨果很爷们儿地说,“哦,你可能马上要问我,我们法国人为什么要烧掉圆明园,这个问题我不回答!哈哈……”雨果狡猾地哈哈笑着,提前拒绝这类难缠的问题。

玉儿说:“我看过一句英语诗:nomatterwhatquestionyouaskme,myanswerisbeer。是在一个英国酒馆里看到的,这句诗是不是很有feel?来来来,我们喝酒!”

“来来来!干了这杯,我去唱歌!”雨果兴奋劲上来了,喝完就上台唱歌了,他经常在这里唱歌,经验老到,明星相十足。

雨果唱歌时候和说话声音完全不同,他唱歌是一种沙哑得嗓子,正好唱老鹰乐队地《加州旅馆》。吉他的华彩Solo时候,他与全酒吧的人们互动,指挥全场的人,拿起桌子上的手鼓砂球,甚至和玩骰子的塑料杯,跟着节奏发出声音。全场沸腾,大家都非常放得开。

阳朔西街的酒吧街,据说有千年的历史,我不知道一千年以前的唐宋时代人们在喝酒泡吧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想象他们要么像柳永、晏几道那样,挽着美女,唱着小词,喝着花酒: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神往他们要么像苏东坡一样,甩掉锦帽貂裘,举着大杯,用宝剑敲着桌子,拉着全城的人一起,红着脸高唱:

老夫聊发少年狂……酒酣胸胆尚开张,……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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