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梦里梦外?
夏天听任三女为自己擦拭身体,敷药治伤,喂食羊奶离开后,方才睁开眼认真观察屋里的一切。根据三女的对话分析,自己现在应该在古代的某个时间段。“夫君、姑爷、奴婢、郎中”这些名词是古代汉语的显著标志。“我”的妻子身怀六甲,如果是第一胎的话,妻子最多就是二八妙龄的俏佳人。俏不俏不敢肯定,年轻是一定的。如此,“我”的年龄应该也不大。
想到这里,他伸出手臂看了看,一双大手粗糙有力,小臂光滑且极富弹性,手背上已经出现的老年斑也不见了。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个“我”一定不是那个即将办理退休手续的“我”。那么,两个“我”之间究竟有什么必然联系?或者说,哪一个“我”才是真的我?
如果年轻的“我”是我,那么,关于“即将退休的记忆”就是一个怪异的梦,也就是古代的“我”,梦到了未来世界的我。梦境简直太清晰了,一生的轨迹历历在目,甚至能回忆起幼年时的趣事和几次并不成功的“老猫偷腥式的婚外恋”。
如果老年的“我”是我,那么我怎么会来到古代?难道是梦里回到了古代?
现在,我明明醒着,记忆却是未来世界的记忆,这怎么解释?刚才三女的对话,逻辑合理,情感真挚。羊奶的口感和味道真实可信,几次掐捏自己的皮肉都感觉到疼痛……说明什么?说明古代的我装载着未来的我的记忆。
那么问题来了。
一、未来的我不甘心退休,躺在床上一觉睡死了,灵魂穿越到古代的另一个人身上。
二、古代的我和未来的我都活着,或者同时死了,被宇宙的某种力量将二人的意识进行互换,彼此有了对方的意识。未来的我或许现在正躺在床上,也是满脑子糨糊,分不清梦里梦外。只是,他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一位核桃皮似的老女人该作何感想?或者面对电视、手机、汽车、飞机等现代科技产品会不会疯了?
三、古代的我在梦里去了未来,未来的我在梦里回到了古代。分不清楚的是:哪一个是作梦人,哪一个是梦里人。不是有那么一首诗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三种可能当中,哪一种可能成立,都不是夏天所能理解的,太诡异了!
现在该怎么办,总不能就这么躺着吧?问题是,关于现在的一切他都没有半点记忆,言谈举止,吃喝拉撒,样样都和古人有区别,怎么向人们解释?说自己来自未来?呵呵,保证活不过三天!说自己鬼魂附体?保证活不过一天!说自己是神仙附体?那样会不会被官府圈禁起来,成为某高官的私密武器?
或者只能用“高烧失忆”这一招暂时应对了。
接下来,当务之急是怎么不显山不露水的了解身边人,身边事,身居何处,家境如何,社会关系、时代背景等。这个比较麻烦,既不能着急,又不能拖沓,在身体好起来之前必须做到心中有数。了解你的人,见你行为怪异,知道是失忆导致的结果。不了解你的人,发现你处处透着不和谐、不合群、人际关系难免疏离。
拉拉杂杂的想了许多,心里默默的列出几十个注意事项,把“即将退休的那个人”的一切先放到一边,立足眼前,融入新的社会环境才是重中之重。比如六十岁的心理年龄怎么和二八小佳人和睦共处?比如“人权思想”的光辉怎么掩藏起来,大大方方的当官做老爷?再比如,要不要三妻四妾?要不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现在的这个自己是干什么的?官居几品?文臣还是武将?商贾还是地主?等等等等,都需要尽快了解,以便拿出对应措施。
原来的自己总是设问,假如有来生会选择什么样的人生?那时候,自己总是想,如果上天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一定不会窝窝囊囊的度过一生。做不到权倾天下,至少也要富贵一生。不是那种“不愁吃、不愁穿,小富即安”的平民生活,而是要过那种走遍世界都有别墅,上个厕所也要奔驰代步的生活。保镖都要三黑,即黑墨镜、黑西服、黑心眼儿。女秘书都要五色,即白、黄、黑、棕、褐。一水儿的大长腿,五官没得挑,会说三种以上语言。拿起枪是战士,拿起笔是博士。呵呵……
现在不用再意淫了,这个问题实实在在的摆在面前,怎么办?
早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多做些准备才好嘛!如果现在确实在梦里,那再好不过,眼睛一闭一睁,一辈子过去了。问题是,真实的感受是活的好好的,不能靠睡梦解决问题啊!
不管了,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入乡随俗、顺其自然。遇山开路,遇水架桥,不信就比不过那些古人。五千年的历史知识积累,现代化的生活熏陶,即便曾经是“浪费粮食的废物点心”,还能输给古人不成?想到这里,夏天浮躁的心绪渐渐踏实下来。
门外再次响起脚步声,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的寒暄声传进夏天的耳朵。
“给赵郎中添麻烦了。”这是女主人的声音。
“高家娘子无需客气,悬壶济世乃医家本分,应该的。”男子的说话声听上去四平八稳。
“那就麻烦赵郎中再给我家夫君把把脉,您的医术是值得信任的。”女主人奉上必要的恭维。
夏天听郎中称女主人为“高家娘子”,意思就是说,现在的自己姓高,而不是姓夏?由此推理,古今两个自己并非同一个人?这叫什么,借尸还魂,或者是夺舍重生?
郎中没有再说话,款款的坐在炕沿边上,搓了搓双手,三根手指搭在夏天的腕处,闭着眼睛感觉夏天的脉动。良久之后说:“脉象平稳,律动有力,完好如初。若某判断不错,这一两日应该会康复了。”
说罢又撩起被角,查看夏天的背部伤势时,也不禁发出一声惊异。因为夏天伤势的康复效果以及愈合速度有点出乎他的意料。昨天伤口还有脓水流出,今天便结痂定型,难道赵某人的医术又精进了?或者是哪一味药对箭伤有特殊疗效?仔细回想了一下,方子还是那个方子,没添加没减去一味药,效果咋会天差地别呢?许是各人体质不同,对药物的吸收亦不同吧!不管怎么说,自己离“神医”的距离又进了一步。作为一名医者,患者的康复是最大的成就和永恒的追求。正如:农夫的理想是五谷丰登;君王的理想是天下太平;武将的理想是天下无敌,文士的理想是著作等身。各行各业,都有自己的行业标准,医者的理想就是药到病除,济世救民。
“赵郎中,怎么样,我家夫君的伤势无大碍了吧?”女主人希冀的问。
“如高家娘子所愿,高郎君的身子确实无大碍了,不日即将康复如初。”赵郎中给出肯定的答案,这也是他从医以来很少有的笃定。
一旁的兰草心无城府的问道:“那为何我家姑爷还是不醒呢?”
“你给我闭嘴!没家教的东西……”女主人小声呵斥了缺心少肺的兰草,转而面对郎中,不好意思的问道:“是啊,夫君他为何不醒呢?烧热也退了,伤口也结痂了,还有啥别的原因呢?不会……不会是再也醒不过来了吧?”
她突然想到了这种可能,顿时惊出一身冷汗。因为这种长眠不醒的病人她是听说过的,难道夫君他……情急之下,女主人带着哭腔哀求道:“赵郎中,你可要救救我家夫君啊!无论用什么办法,不管花多少钱,只要夫君他能醒过来,奴家即使倾家荡产也在所不惜。”
赵郎中听女主人不惜倾家荡产也要救夫的决心,顿时心下一喜,心说这位高家小娘子可是万金之身,随随便便拿出几十两金子也不在话下。虽说郎中的医德在于治病救人,但多收点诊费不算过分吧。
闭着眼睛听女主人急切的要求,夏天装不下去了。因为所谓“倾家荡产”,“荡”的可是自己的家当啊!白白的被一个江湖郎中骗得家徒四壁,后半辈子怎么过?大富大贵,三妻四妾的人生理想怎么实现?败家娘们儿,长点心吧!大话可以乱说,万不可当真,送他三五钱散碎银两足以。醒来吧,再不醒来,家当都快没了。
打定主意,夏天故意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缓缓地睁开透着贪婪与埋怨的双眼。
然而,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治病救人的高尚医者,而是郎中那算计财帛的狡黠眼神。这老小子,先前还一副道貌岸然的君子风度,一听说病人家属不计代价也要救治家人,便生出贪婪之心……唉!难怪后世那么多“医患关系失衡”的例子。回归淳朴的蛮荒时代,一个熊样!
第二眼看到的是眼泪婆娑,虽有些水肿,但依然散发着少女光芒,胖乎乎、圆嘟嘟,粉面桃花般的美少妇。此刻的小娘子,因为担心夫君一睡不醒,焦急的神态让夏天生出“我见犹怜”的感觉。这丫头,太太太……太有感觉了!
第三眼看到的是两位梳着双丫髻,年龄约在十三四岁之间的少女。其中一位双眼皮,黑眼仁儿,脸庞圆润,看上去灵动活泼,脾气不怎么好的样子。不用猜,她应该是兰草。另一位脸颊消瘦,单眼皮,高鼻梁,点绛朱唇,看上去文文静静,应该是紫娟。
“小姐小姐,快看,姑爷醒了,姑爷真的醒了!”细心的紫娟第一个发现夏天苏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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