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生就这副“德行”
段进关于停飞的警示，齐飞都觉得不是说自己，齐飞当然没把欧阳振华的提醒放在心里，他觉得自己行，而且凭什么不行。
他从小就这么自信。
齐飞的母亲是中学老师，六岁那年，父亲从部队转业，进县公安局当了干警，八十年代的工资虽然微薄，但也足以让齐飞无忧无虑地长大。
齐飞也是天生的乐天派，成天嘻嘻哈哈。更或许继承了军人的秉性，他还好动的很，小时候还很调皮，经常以各种方式骚扰着整条胡同，让附近的小孩都把他当成偶像。
十五岁，他顺利考上县重点高中，仍然不改往日的脾性，看着埋头苦读奋力去挤独木桥的同学们，他依然去打篮球，踢足球，骑车去郊游，好像高考跟他没多大关系。
但气人的是，第一学期期末考试，他的考试成绩总是能进班里的第八名。班主任还以为这是纯属巧合，后来发现，这个孩子的知识点掌握的就是快，而且很会利用上课的时间。
班主任把他叫到办公室，语重心长地说：“水往低处流，人往高处走，你非常聪明，只要和其他同学们一样，把精力全集中到学习上，很有希望考上北大或者清华。”
那是多么有力的诱惑啊。但让老师失望的是，齐飞不是其他同学，齐飞就是齐飞，他笑嘻嘻地说：“老师，请您放心，我不会让您失望，我的志愿就是想报考空军飞行学院。”
班主任知道了齐飞的想法，也同时觉得考上空军飞行学院只是可遇不可求。班主任已带过五届毕业班，学生中有考上清华的，有考上北大的，也有人民大学、上海交大、天津南开等众多名校，人到中年便有桃李满天下的成就，在那座名不见经传的县城已是受人尊重的全国优秀教师。
但班主任还没有一个学生能考上空军飞行学院。班主任对此并没有奢望，能考上飞行学院的学生，仅仅是身体条件，那就是万里挑一的稀世珍宝，考上属于意外放了一颗卫星，考不上实属正常。
为了让齐飞更努力学习，考上更好的大学，班主任特地为他搜集了很多招飞体检资料。班主任以为有些事知道的多并不见得好。齐飞身高一米七八，篮球打的倍棒，浑身没有伤疤，视力也超级好，但这只是最基本的条件，后面还有至少一百项的各种检查和测试。
但没想到，齐飞一笑置之，依然我行我素，比起其他同学来，过的逍遥加自在。
高三上学期的九月份，齐飞报名参加招飞体检。
“放轻松，就是招飞体检不过，你保证能报考其他兵种院校。”父亲宽慰齐飞说。
齐飞抿嘴笑笑：“放心，我一定通过。”
历经初检、复检，最后连齐飞都觉得自己非常幸运，学校一百余名视力好身体倍棒的应届毕业生参招飞体检，最终能从转椅上下来，指明方向，然后笑着走出招飞体检中心的，只有他齐飞。
千倾地一根苗。齐飞成了老师、同学们中的明星。回到学校，班主任高兴的恨不得要请齐飞吃饭。就连邻班的女同学看到他都笑意盈盈。
如众星捧月一般的齐飞觉得自己又长高了十公分，看什么都好像从空中向下俯视一样。
经过高考和政审，他收到了空军飞行学院的录取通知书。班主任老师还亲自来到家里祝贺，并送给齐飞一支钢笔，祝他百尺竿头更进一步，早日成为空军的栋梁。
来到预校，如愿以偿地穿上空军军装，齐飞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潇洒地打了一个响指，父母不仅给他了一副健康灵敏的好身体，也让自己是那么帅气和威武。
经过两年的理论学习和体能训练，他以优异的成绩来到飞行学院初教团学员三大队，穿上飞行服，跟着教员耿虎飞上了蓝天，也开始享受空勤灶的美食和精美的飞行员巧克力。
来到初级教练团，看到自己将起飞的跑道和飞机，齐飞觉得自己又长高了。一种急迫的心情也悠然而生，他想赶紧结束初教的训练，用最短的时间完成高教机训练，尽快到一线部队去，到拳头部队去，驾驶最新型国产战斗机，巡逻在辽阔长空，让敌方飞行员听到他的名字就闻风丧胆屁股尿流。
有这样想法的学员，怎能会担心自己被停飞呢？除非出现不可想象的意外，并且齐飞压根就没往那方面去想。
洗过澡，齐飞和班里的同学来到电教室，准备复习巩固飞行理论。
耿虎来了，把齐飞、欧阳振华、张大志、刘猛四名学员叫到走廊内。这四个都是耿虎的学员。
“本想给你们开个会，但时间不允许，咱们就长话短说，今天都体验过了，吐了也不要紧，现在还说不上好和不好，关键是以后自己的领会和掌握。”耿虎简单地进行了开场白。
接下来该说什么了，所有人都明白。
果真，耿虎沉下脸来：“我决不耽误你们的前程，不行的，我会立即让你停飞，这样可以尽早转到其他军校，我更不想浪费国家和军队的人力物力，从招飞到培养成一名合格的飞行员，所有的花费加起来折算成黄金，能和你们的体重差不多，不行的，我决不客气。”
“对，耿教官说的对，跟着耿教官飞行，是你们的福分。”段进幽灵般地冒了出来，还竖起了大拇指。
齐飞忽然觉得段进有些口是心非，但他心里已经厌烦了，停飞，停飞——还能不能愉快地飞行了吗？就没有其他的词语了吗？
段进却不管齐飞的心情如何，接着说道：“耿教官准备以以色列空军的训练模式要求你们，你们知道的，他们非常严格，严格到以宇航员的标准选拔飞行员，哪怕一期飞行学员没有一个合格毕业，他们也不肯降低条件——”
话还没说完，耿虎扭头走了。段进脸上有些尴尬地看着四个人：“你们要体会耿教官的良苦用心。”
“报告大队长，以色列领空面积和我们比起来，简直弱爆了，他们还四面环敌，动不动还搞空袭，当然要求高。”齐飞争辩道。
“那你保证我们以后不打仗？”段进质问道。
“不敢保证，所以我们需要更多的先进战机和优秀的飞行员——”
“先成为合格的飞行员再说，否则都是纸上谈兵，快进去学习。”段进脸上露出了不悦。
“是！”欧阳振华扯扯齐飞，和张大志、刘猛走进了电教室。
“你真是个倔驴，没看出来大队长的脸色？”欧阳振华小声说。
“我看他脸色干嘛，刚才你就不该拉我，什么先成为合格的飞行员再说？未雨绸缪，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行了，行了，你以为我愿意拉你啊，我是怕我们三个跟你一次吃挂落，你想飞蛾投火，没人拦着你，但你不能把油灯踹到了，把火也引导我们身上，有一个和大队长顶牛的师傅已经足够了。”
“满脑子就钻研这个，你飞不好。”
“哈，谢谢齐教官，要不要打个赌？”
“赌什么？”
“赌你赢不了。”
“那走着瞧。”
“德行。”
“哈，没办法，我天生就这副德行，讲道德还干嘛嘛行，不服，那你咬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