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偷吃之人
‘“来到军中我可不是当伙夫的，现在都被你搞砸了。”赵木卓呼道，他手中提溜着木铲，手足无措，“而且我哪里会烧饭，除了烤肉，其他的都是我娘做的。”
林山顾着自己手中灰兔，一只只褪毛洗净。
“这兔肉深秋不宜食，现在是正好的季节，”林山认认真真打理着周围的一切，“你的火小一点，切忌不能放生姜和青姜，咱们小火慢炖，用半只兔来熬制一碗兔肉汤，其余的都放大锅里煮烂，食汤。”
赵木卓照做，只见厨房之中空间狭窄，许多配料都不齐全。
“兔肉切块洗净，”只见林山将兔肉切好，而后手中抓过一些枸杞，亦然若行云流水。
见林山动作如此娴熟，赵木卓不经哑然，就连正在烧柴禾的虎子都转移目力，朝兔肉望去。
“武火，”林山说道，“火烧大。”
“哦。”
只见殷虎一手掰断圆木扔入炉灶之中，火势旺起。
一刻钟后，香味溢出。
“真香啊，这加了什么？”
“小火慢炖。”
殷虎手中加柴动作缓了下来，只见林山在小火炉上架起支架，将剩下的半只兔子串好，上面油光瓦亮，羡煞二人。
“我在云州城中，于一私塾旁偷听，那先生怪异，不讲圣人书，讲吃食，我感兴趣，便学了一二。”
“这汤咱们呈上一盆，剩下一盆。”二人眼中绿光大盛，仿佛看见了价值连城的宝物一般。
众军士在军营中饮酒，忽然问道异香氤氲，不经面面相觑。
“什么味道？这么香？”
李杰正端着酒杯，忽然停下杯盏，笑道：“这个林山，没想到功夫不如何，倒是做菜有三分功夫。”
云万杰也停下茶盏，淡然笑道：“做菜之道，便是阴阳之道，所有道理都是由小及大，此子可嘉。”
“想当年林兄以枪法让武林多少英杰叹服，如今他的儿子竟然用一手厨艺来让人叹服，实在有趣。”
香气仿佛牵引着众人，那味道越来越近，已经有人开始骚动。
林山独自端上两道菜到李杰二人面前，殷虎与赵木卓则用大缸装好肉汤，香气蔓延整个军营。
“好香……”三千人顿时沸腾。
“光是打回的兔肉还是不够，就用了些仓储的腊肉做了十五缸乱炖来犒劳将士们。”
李杰与云万杰相视而笑，看着他手中端来的一汤一菜，肯定地点头。
兔肉汤呈纯白色，木勺流转，似乎将要挂起。而烤兔肉则香气扑鼻，色香味俱全。二人夹了一口，陷入沉默。
穆青云见二人皆不说话，自己上前用勺子筷子各尝一遍，面目纠结。
林山面带微笑，淡然无比。
“好——”云万杰面带赞赏，“味虽淡雅，但用心极深，小中见大，不错。”
“这么好的菜，恐怕要拿来给将士们助助兴。”
李杰上前朗声道：“来啊，这儿有兔肉汤一份，还有一盘烤兔肉，谁有能力给大家伙助助兴，这人间美味就是谁的。”
军中一片哗然，众人拍手叫好。
“我来，”一个汉子走上前来，“我叫成风，今天不是为了这肉来的，只为上前来讨口酒喝，给大家助助兴。献丑了。”
他捡起木棍，以棍代剑，扎实的剑招，招招凌厉，其中又有变化。
“好——”
李杰亦然称好：“来喝酒。”
他将自己的酒碗端给成风，而后又喝了几碗，好不痛快。
军中饮酒喝汤，转眼间疲惫尽失，众人打成一团，林山望着这景象，心中有些唏嘘，常年来在家中虽有师兄弟陪伴，但还是难掩自己孤单之感，师兄们总是押镖，长路迢迢。
“咱们是不是该吃留在厨房的一份了。”赵木卓突然在身后说道。
“我饿。”殷虎虽然送去许多肉汤，但自己却一口也没吃。
三人结伴同行，竟然饥饿也是会传染的，虽然大家吃得不亦乐乎，但还是掩盖不住粮食稀少的真像，平日里基本是碰不着荤腥的，即便是像现在这样也只能打打牙祭，完全不能吃饱，这只是在苦中作乐而已，既然是铁甲军都如此，更何况卫所军，更何况天下百姓。
正走到厨房门前，忽然见到里面人影闪动。
“这，还有人偷吃。”
一听偷吃，殷虎便急了眼，在原地痴痴地瞪着那人。
林山正心想这虎子如何不动，忽然那人影又出现在房顶之上，手中端了盘兔肉，身法之快，难以想象。
“偷吃东西，你是那个营帐的，即便是偷吃也要有道义啊。”赵木卓心中苦涩。
那人一边哼唧，一边吐出细小骨头，似乎哼着小曲儿。
“逼上梁……”他嘴中哼哼，轻蔑一笑，剔了剔牙，将盘子扔了过来。“小子手艺不错，跟你娘学的吧。”
忽然，林山气势陡然变化，二话不说奔跑上前，可是那人身法奇快无比，只几个纵跃便快要消失不见。
“不是军营中的，你去帮林山，我去通报一番。”
二人背向而跑，殷虎虽然个子巨大，但是速度却是极快，不出片刻便追上林山，那人已然消失不见，但是声音却回荡在树林之中。
“小子，你们两跑得太慢了，我都等了大半天了。”那人靠在树旁，忽而又倒挂在树枝之上，动作似孩童一般，“我这骨头，不动就痛。还有，这是你的儿子么！”
只听见树林中隐约传来喘息声。
不远处显出一道白影。
“你是……”
“爹……”还未说完，他便躺在地上，昏厥过去。
此时林山二人与那人相对，却少了些火气，此人有意引自己到此处，又救下这白衣男子，定然是有所图谋，虽然知道是好意，但是他心中是绝不允许有人在言语上轻慢自己的母亲的。
“虎子我们带他会厨房，看是否能救他一命，等他清醒询问清楚究竟何事便放他离开。”
“嗯——”殷虎把白衣男子扛在肩头，二人转头便走。
“等等，”那人咂巴嘴，“东西不能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