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妖女
大约喝了二十几杯酒,重要大臣的酒都喝完了,剩下的便是一些等级较低的官员所敬的酒。就在户部左侍郎将酒端上来的时候,楚绿衣看了一眼酒杯,面上露出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户部左侍郎,扬眉:“张大人这是何意?”
“皇后娘娘万福金安,祝皇后娘娘与陛下白头偕老、永结同心。”张大人低着头,恭恭敬敬地说道。
“白头偕老?”她瞅了一眼苏霂的酒杯,笑道,“张大人不肯说实话呢。”
她端起酒杯,将酒洒在了身前的地毯上,地毯上顿时冒出了白色的泡泡,泡泡上甚至还燃起了白色的烟雾。
“张大人可知谋害一国皇后,该当何罪?”楚绿衣眼神凌厉地质问道。
“拖下去!凌迟!”苏霂眼神骤冷,吐字如冰。
“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啊!微臣不知!微臣什么都不知啊!”张大人趴在地上使劲地磕起了头,底下众人也是冷汗涔涔,可惜苏霂与楚绿衣根本不看他一眼,任他被侍卫架着拖到了宫内的慎刑司。
“皇上,看来有些人看本宫很不爽了。”楚绿衣勾了勾唇角。
苏霂略一思索,对身旁的江福海说道:“宁可错杀一千,也不放过一个,将宫中家世显赫的嫔妃,全部赐死,朕不想再看到后宫起火、家室不宁事发生。”
“嗻。”江福海领命退了下去,领着一众太监从内务府领了鸩酒、白绫,朝后宫走去。
文武百官们吓得瑟瑟发抖,这时候,一个三朝老臣站了出来,叩首道:“皇上,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后宫需要雨露均沾,才能为皇室开枝散叶,巩固皇室的平衡啊!如今妖女降世,皇上您万万不可为妖女所蛊惑啊!”
“你的意思,是朕昏庸无能了?”苏霂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他盯着那个三朝老臣,眼神像是狼一般锐利嗜血。
“老臣……老臣绝无此意,只是这妖女不除,天理难容啊!”三朝老臣在地上砰砰砰地不停磕头,“皇上难道就没想过,为什么国家如今动荡不安吗?就是因为这个妖女啊!”
楚绿衣笑了起来,侧首看着苏霂:“皇上,这位老臣的话,说得可真有意思,本宫何德何能,能颠覆得了这个天下?”
“皇上,物有反常既为妖,皇后早在五年前就死了,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死去的人怎么可能还能回来呢?由此可见,她一定是个妖孽啊,皇上!”
此言一出,底下一片附和之声。
楚绿衣突然走下了高高的帝王台,站在文武百官面前,笑意盈盈地说道:“认为本宫是妖孽的,站左边,认为本宫不是妖孽的,站右边!”
文武百官不解其意,见皇上的脸上并无反对的意思,犹豫了一下,便开始站起了队。
一炷香的时辰后,中间已是一片空荡荡的了,楚绿衣转身,看着苏霂:“皇上,既然有这么多人污蔑本宫是妖孽,皇上认为该当如何呢?”
苏霂思索了半晌,大手一挥:“明日午门,斩首示众!”
“皇上圣明!”楚绿衣行了一个大礼。
而其他人,害怕楚绿衣,也跟在楚绿衣身后大声喊道:“皇上圣明!”
忙碌的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回到栖梧宫的时候,楚绿衣突然问道:“苏霂,难道你就不嫌我狠毒吗?”
“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玉儿,我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分毫!”苏霂坚决地说道。
楚绿衣叹息一声,看着高高的宫墙上,悬挂着的一抹凄凉的月亮,突然觉得后宫是如此的冰冷,冷到她开始想念药王谷的日子,想念纵情江湖的时光。
不过她楚绿衣向来是不畏惧任何苦难与困难的,只要是她想做的事,她就一定要做到!
这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肃王是个草包,扶持他当上皇帝,再让陆琰发兵北奕,夺下北奕国,将乾朝与北奕合并,对于北奕的百姓来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所以,适当的流血牺牲,乃是大势所趋,自己不必心软。
回到宫中,用过晚膳之后,楚绿衣虽然很累,但精神却极度亢奋。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三更,她披衣而起,轻手轻脚的出了宫殿,示意门外的侍卫们不必跟着她,一个人在宫内逛了起来。
不知不觉,逛到了栖梧宫后面的宫殿群,这里住着的乃是四妃,往这后面走,便是其他一些分位不高小嫔妃居住的宫殿、别院。
如今,她乃是一国皇后,一路走来,无人敢挡她。
就在她路过云妃的院子时,突然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她微微有些惊讶,那不是苏霂吗?
他这么晚出来干什么?思及此,楚绿衣悄悄跟了上去。
只见苏霂径直走进了云妃的宫殿,大声喊道:“将长公主给本宫带出来!”
楚绿衣有些惊讶,苏霂不是皇帝么?为什么自称本宫?本宫乃是皇后、公主、太子的自称呀。
见苏霂大驾光临,奶娘自然是乖乖地将长公主带了出来,不料苏霂看到自己的女儿,脸上却狰狞了起来!
他从奶娘的手中夺过长公主,狠狠地摔在地上,阴狠的说道:“我死了你们也别想好好地活着,都给我去死!都给我去死!”
躲在后面的楚绿衣大惊,正想冲上前去,不料却看到奶娘先冲了过去,探了探长公主的鼻息后,大哭:“殿下啊……殿下……”
苏霂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森诡异的笑,他扶着门边大笑了起来,竟像是做了什么得意的事情一般。
奶娘的哭声与他截然不同的笑声混合在一起,整个黑夜瞬间变得光怪陆离了起来,那些宫女太监们瑟瑟发抖,无奈对方是九五之尊的天子,无人敢有任何置喙。
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苏霂扬长而去,颀长的身影在暗红色的灯笼下,像是一道鬼影一般,消失在深深的庭院里。
察觉到不对劲的楚绿衣赶紧跟了上去,不一会儿便在葳蕤的草木里再次发现了苏霂的身影,他在深夜的宫殿里,像是一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嘴里不停地嘟哝着什么,楚绿衣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看他的神情,与疯子一般无二。
苏霂又哭又笑,不一会儿,走到了皇长子的寝宫,命令奶娘将皇长子抱了出来,然后拿着旁边的烛台,刺进了皇长子的心脏,一击毙命。
满手鲜血的他,又开始狂笑了起来:“第二个,哈哈,第二个,本宫要一个个的送你们下地狱!”
说着,他将可怜的皇长子像是扔垃圾一样扔在了地上。
不顾惊骇的众人的目光,他再次扬长而去。
此情此景,彻底叫楚绿衣惊骇了,她寻思着,是不是苏霂已经疯了?虎毒不食子,这些儿女可是他亲生的,他怎么连亲生儿女都杀?
苏霂且走且跳,手舞足蹈,那神情既像是一个玩得开心的天真稚子,又像是一个嗜血如命的恶魔。
夜风起了,吹来远处的血腥味,血腥味像是张牙舞爪的烟雾一般,弥漫了整个宫殿,不知从哪里蹿出了一只黑色的夜猫,发出了渗人的喵呜声,然后,沿着夜色光滑的背脊消失不见。
整个宫殿,像是纸糊的一般,看着鲜亮美丽,实则是烧给地狱的祭品。红红的灯笼在狂风中剧烈的摇晃着,忽明忽暗,如同盛满鲜血一般。
这座坟墓阴暗、肮脏,却埋藏着许多人间罕有的尊贵陪葬品,是那些价值连城的宝物,也是那些身份高高在上的男男女女,而宫内的太监宫女等,则是可怜的用于祭祀的牲口。
夜风吹得楚绿衣有些冷,她分不清这冷是来自身上的冷还是来自心灵的冷,叹了口气,她挺直了背脊,跟着蹦蹦跳跳的苏霂一路走到了下一个宫殿。
这一夜,整个皇宫所有的皇嗣全部都死在了苏霂的手中。
当苏霂开心的大笑着往乾清宫走时,楚绿衣终于走了出来,质问道:“为什么要杀了那些可怜的孩子?”
楚绿衣的确是想颠覆北奕皇朝,她心够狠,可是看到那么多无辜的孩子惨死,她竟然也生出了一分恻隐之心。
“母后……”苏霂突然像是一个讨不到糖果的孩子一样哭了起来,他朝她扑了过来,将她死死地箍在怀里,泪水滚落她的肩头,他放肆的哭着,像是要将所有的委屈全部哭诉给她听,“母后,澈儿疼,澈儿好疼……”
“澈儿?”楚绿衣迷惑地看着他,一时之间,竟然忘了将他推开。
苏霂嚎啕大哭起来:“母后……澈儿好疼啊……澈儿肚子疼……肚子好疼……”
楚绿衣赶紧握住了他的右手,给他把脉,却不见他脉象里有丝毫中毒的迹象。
“母后……澈儿的肚子真的好疼……她们想毒死澈儿……母后……德妃把毒酒灌进了澈儿的肚子里……澈儿好疼……好疼……”说着,苏霂的脸上一片苍白,竟像是真的中了毒一般。
楚绿衣慌乱了起来,她检查了一下苏霂的瞳孔,发现瞳孔也没有涣散的迹象,顿时松了一口气,一把将苏霂推在了地上,蹙眉喝道:“你发什么疯?”
苏霂哭得更加厉害了,他在地上撒泼打滚,极尽小孩子幼稚之能事,最后。见撒泼打滚无用的苏霂,爬到了楚绿衣脚边,抓住她的裙角,可怜兮兮地说道:“母后……澈儿好疼……母后都不理我……母后是不要澈儿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