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第四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01

有些事情,一旦发生裂缝,那么接下来的决堤,都不过是或早或晚。

那天晚上之后,继许也没有揪着这件事情不放,当然,他那么忙,估计也没有空来管这些事情。

林华最近好像找到了新的事情可做,周婶悄悄告诉她,好像是去庙里祈福。余枳向来不信这些,也就没有多问。

只是当林华和她说,让她慢慢将手上的事情减少些时,才知道,林华是去庙里忙着求子。

想想,毕竟她已经嫁过来三年,这种事情提上日程也不算太早,只是,她和继许真的有必要这么着急吗?

先不说两人都很忙,何况,他们之间好像还有好多事情,是一时半会儿没有办法解决的。

“妈,这个事情,你问过继许吗?”余枳将事情往继许身上推。她清楚,继许不可能答应林华的建议,一个连离婚协议都准备好的人,怎么可能在这种时候,给自己留下麻烦。

何况,他们要是真在这种情况下,有了孩子,对那个孩子,又真的是负责吗?

林华知道余枳说的是什么问题,却还是有些不高兴:“问小许,他肯定又会说不着急。你也知道小许心里还放不下桑云,可你这妻子总得主动些吧。”

主动吗?在明知道他心里还有别的女人的情况下,让她怎么主动,她又该怎么主动?

跟一个已经去世的人去抢吗?那个人占据了继许大学以前的所有时光,她又怎么能抢得过?何况这样的争抢,于她有何意义?

“妈,你让我怎么主动?”到底不想和林华的关系闹得太僵,余枳也只能无奈地反问。

知道这件事情继许也有不对的地方,林华到底还是要在媳妇面前留点颜面,只得忍不住嘀咕:“早就让你去继氏工作,你也不去,这天天往外面跑,能有变化吗?”

余枳没有往下接话,还多亏了这往外跑的工作,如果真的在继氏工作,要她天天面对着一个念着别人的人,却没有任何办法,想想还是算了。

继许心里但凡有一点点她,就不会三年来一点变化都没有。

林区的照片拍回来,余枳简单地筛选了一些发给孔之休,在等着他返回来的过程中,余枳着手准备手上的稿子。

她去过林区,写一两篇介绍,本来也算是工作范围之内,倒也没有推辞的理由。

孔之休临时还安排了一个任务,让她去给秦院长送照片的时候,顺便找黎君槐约两篇稿子。

“我们这边没有黎专家的联系方式,编辑和他也不熟,你正好过去,就顺便。”孔之休说得倒也算是合情合理。

只是,想到让他浪费时间来写几篇无关痛痒的稿子,余枳觉得,他可能更喜欢在研究院陪着那一群不会说话的动物吧。

不过孔之休说的事情,她倒是没有办法拒绝。

余枳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下来。

秦院长退休接任研究院院长之后,一直就住在郊区的研究院,黎君槐好像也住在郊区,想到郊区和杂志社的距离,她就觉得头疼。

她的车这几天正好送去保养,上下班都是继家的司机送的,只是让秦院长等着,总归过意不去。

犹豫再三,余枳决定还是先打车去一趟研究院,到时候再想别的办法回来就行。

一到那儿,余枳就被告知黎君槐今天有事出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不过本来秦院长那边也有事情,倒也不算白跑一趟。

秦院长和余枳的摄影老师是朋友,也见过余枳几次,对她印象也还不错,不然上次去林区的事情,也不会指名道姓要余枳。

这不,她一过来,秦院长立即将藏了好久的好茶拿出来给她泡上。

“秦伯,以前怎么没发现你对我这么客气呢。”余枳接过茶打着趣,知道秦院长这是为了那几张照片,不过她恐怕也没那个胆要研究院的钱,她可不想被老教授教育。

秦院长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听不出余枳话里的意思,立即装模作样地板着脸:“大半年的不来看我,我这不得把你哄着啊。”

“我这不是来了嘛。”余枳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早就准备好的照片递给秦院长,“这是你要的照片,我简单地处理过,如果觉得不好,选好的告诉我,我重新弄一下。”

秦院长接过U盘,满意地放在抽屉里,像是害怕余枳等下反悔似的,然后笑嘻嘻地说:“陪我在研究院转转吧。”

“这个……秦伯……”余枳讨好地笑着,“我今天没开车过来。”意思就是还需要赶公交车。

余枳每次过来秦院长必然要拉着她在整个研究院转上一圈,余枳倒也不是不情愿,只是这转上一圈,回去的公交车恐怕就停了吧。

“那好解决,我到时候找个人送你回市里。”

都这样说了,余枳还能怎么推辞,只得在喝完茶后,陪着秦院长听他说着研究院最近的一些成果,接下来会有怎么样的计划。

秦院长对于这项事业,向来喜爱,不然也不会已经退休,还要接下这个院长,像她老师,除了偶尔应邀去关大上两节课,什么事情都不管,闲得发慌。

余枳来过这里几次,却还是认真地在一旁听着秦院长介绍,走了一圈。李召没有打电话告诉她黎君槐的消息,余枳又发现还有公交车回城,就想不要人送,不想那人已经等在门外。

“怎么是你?”

发现那人是黎君槐的时候,余枳免不了有些惊讶,本来想找的人,居然自己出现了。

黎君槐指了指旁边的座位,示意她快点,简单解释:“刚回来,走吧。”

坐在黎君槐车上,余枳就在心里想着,应该怎么样说写稿子的那件事会比较自然,至少不让他一下就拒绝,毕竟是孔之休交代下来的任务。

“有事就说。”最后还是黎君槐先开的口。

余枳被问得一惊,好奇地看过去:“我表现得很明显?”

“我当过警察。”

余枳悻悻地撇了撇嘴,却还是不知道怎么说,有意无意地摆弄着手提包的带子,最终痛下决心:“我们主编想让你帮我们写两篇文章。”

黎君槐转头看了眼她,半晌没有说话,就在余枳以为没有希望的时候,才听他说了一个“嗯”字。

这就答应了?余枳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问:“你最近很闲?”

“你什么时候见我闲过?”黎君槐没好气地反问。

余枳想想也是,今天听着秦院长介绍了那么久,自然也知道一些情况,那她就有些不明白了,既然很忙,为什么还要答应呢?

没想明白,余枳也不强求,说道:“那我回去将孔主编的要求发给你。”

黎君槐没有回答,余枳倒也不介意,既然他已经答应,那剩下的那些就都不算事了。

本来想让黎君槐将她送到市区就自己打车回去的,后来想想黎君槐已经知道她和继家的关系,也没有故意矫情地做那些事,何况黎君槐也没有提前停车的打算。

到了之后,余枳礼貌地和黎君槐道别,没想到,一下车就看见站在继家门口的继许,那黎君槐的车,他应该也看到了。

“你怎么会从他车上下来?”果然,一走过去,就听见继许问她。

“去研究院找秦院长,黎君槐只是顺便送我回来。”她说。

继许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像是确定她话里的真假,最终不过是一甩手,转身朝里面走去。

余枳凝眉看着继许的背影,不知道为什么,自上次晚会之后,她总觉得继许好像对她的事情很关心。

这样的关心,却让余枳清楚地意识到,继许已经误会了她和黎君槐的关系。

她应该解释吗?

可她应该怎么解释,就算她解释,他又会愿意听吗?

02

黎君槐主动找她,倒还真是让余枳有些意外,不过黎君槐说是因为酒吧的事情,也说得过去,毕竟这件事情已经拖了将近个把月,再不做,魏宁安估计都要疯了。

只不过在这件事里,她好像也没有那么重要,应该不至于让黎君槐放下手上的事情亲自过来找吧。

“你就不怕我出差去了?”余枳看了眼他面前那杯已经喝完的茶水,估算着他过来的时间。

黎君槐打电话的时候,孔之休正好和他们开会,关于《注徊》下一期的主题,而她根本没有带手机过去。

等回到办公室看见未接来电,这才回过去,没想到他居然还在等着,只得匆匆忙忙地跑过来。

“你接收了我的稿子。”黎君槐解释。

“啊?”余枳被说得一蒙。

半晌才想起来,她上午的时候,接收过他发过来的稿子给了孔之休,不过他就单凭这个断定她在杂志社?

“你拍照的时候白天不会在电脑前。”

对啊,她出差基本上全在拍照,又怎么会有时间来接收文件,只是她没想到,连和她结婚三年的继许都不知道的事情,他会注意到。

正好是中午时间,两人简单地点了点东西,趁着上菜的空当,黎君槐说了下这次的来意。

“我来和你说一下魏宁安酒吧的事情……”

他将自己的要求说了一下,那些照片是用作二楼包厢用的,倒没必要迎合底下的一些装饰,也就没有做太多的要求,说是按照她平时的风格就行,不过他想请余枳在酒吧重新装修之后,再拍些照片。

想来也不是什么麻烦事情,她也就答应下来:“如果魏宁安同意的话,到时候装修好之后,你直接告诉我时间就行。”

黎君槐表示同意:“钱的问题,到时候会另算。”

“我看起来很缺钱?”余枳有些不喜欢和黎君槐谈论钱的问题。

黎君槐笃定地看着她:“你需要钱。”

没错,她是需要钱,不然也不会闲来没事接下魏宁安那边的单子,她需要尽快还钱给继许,她不想欠着继许,不想欠着继家。

因为菜已经陆续上来,两人也就没有顺着这个话题往下说,适可而止的问询是对彼此的尊重。

因为杂志社的要求,余枳要去新疆出差十来天,和林华说起,免不了被埋怨了几句,余枳能够理解,也就没去计较。

只是在拍到一半的时候,因为千嘉的一个电话,她突然变得有些烦躁。

“余枳,我听说继许让黎君槐暂时退出研究院的最新项目,是怎么回事?”

余枳微皱起眉头,想着千嘉说的是什么事:“你说清楚一点。”

千嘉也不过是从魏宁安那里听到了一些,具体情况也不是很清楚,只得将听到的全部同余枳说:“继氏今年不是赞助了研究院嘛,一开始不过是给黎君槐出了点难题,后来听说两人闹得不愉快,然后继许就说让黎君槐退出项目,黎君槐刚从国外回来,本来秦院长是打算让他负责新项目的,现在好像是不想让秦院长为难,黎君槐打算主动退出项目。”

想起前段时间黎君槐好像很忙的样子,又想起前几天他忽然有空,过来找她谈酒吧的事情,难道这个都和继许有关?

余枳有些犯疑,她不相信继许不顾继氏名义做出这样的事情来,可是想到继许还在误会她和黎君槐之间的关系,倒也不是不可能。

“我去问问继许。”她叹了口气,决定去问问。

千嘉有些不放心:“你这么去问继许,好吗?”

知道千嘉也就是听说的时候脑子一热,直接打了过来,现在反过来一想,才意识到她和继许之间的情况,只是她既然已经知道了,难道还能装聋作哑吗?

挂了千嘉的电话后,余枳想了想,给继许打了个电话。

“为什么不让黎君槐参加项目?”

继许那边轻笑一声,像是料到她一定会打电话回去,有些得意地反问:“你就这么确定这件事情是我做的?”

“研究院的赞助是继氏。”余枳再问了一遍,“为什么不让黎君槐参加?”

研究院的赞助是继氏,秦院长那么喜欢黎君槐,不可能不让他参加,那就只有掌握着继氏行政权,同时还误会她和黎君槐的继许。

这事在千嘉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就已经想到。

继许果然坦然地承认:“我不想,还能有别的理由?”

“是因为我吧,你怀疑我和黎君槐有什么,所以千方百计地针对黎君槐,继氏在以前从来没有对研究院有过赞助,偏偏今年就安排了,继许,你这样做不觉得可笑吗?”

余枳显然已经生气,一而再再而三地给黎君槐惹麻烦,本来就已经过意不去了,现在居然还因为她的原因,不能参加项目,这让她以后还怎么面对黎君槐。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样,任由着你在外面给我戴绿帽子?”继许咬牙切齿,如果不是在办公室,他的声音恐怕会更大。

“我没有!”余枳本能地反驳。

没错,她这段时间确实和黎君槐走得近,但是除了一些必要的工作之外,她从来没有联系过黎君槐,更不可能发生别的,只是她没有想到,继许居然对她没有任何信任。

“我和你解释过,我和他只是朋友,我也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

“那你现在替他求情干什么?!”继许反问。

“我没有替他求情,只是希望你搞清楚情况。”余枳强调,“别把我们的问题,和他扯到一起,你明明清楚,我们之间最大的问题,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闭嘴。”

继许烦躁地掐断电话,将电话往桌上一甩,那个人,他绝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等这边的事情一忙完,余枳连休息都没有,马不停蹄地赶回了上关,看来有些事情,还是有必要说清楚的。

孔之休这几天在外面出差,这不,他一回来,余枳就立马找去了他办公室。

“有事吗?”对于余枳的到来,孔之休并不感到讶异。

余枳摇头:“主编有时间吗,去楼下喝杯咖啡?”

“现在?”孔之休显然有些意外余枳邀请的仓促,毕竟现在距离下班还有一个小时,早退完全不像她的风格。

余枳点了点头,她知道孔之休可能刚刚出差回来,甚至没有半点休息地还给他们开了一个会,不过有些事,还是早点讲清楚好。

见她坚持,孔之休也就没有推辞,他刚出差回来,提前离开也算情理之中,至于余枳,她的工作本来就没有强制性。

明明像是有急事般地将他叫出来,可这下真的在咖啡店入座,余枳却又不说话了,好像两人真的只是来喝杯咖啡。

直到服务员将咖啡端上来,余枳才慢悠悠地开口:“主编,谢谢你这几年来对我的照顾。”

孔之休看着面前的那杯咖啡,虽是疑惑,脸上却还是不改温润:“谈不上照顾,不过是多用了点心,我记得我可是也有每天凶巴巴骂你的时候吧。”

虽然是很轻松的气氛,却并没有让余枳有半点松懈,反倒认真地看着孔之休:“所以我想请主编收下那些对我的照顾,把我和别的同事一样对待就好。”

孔之休这才感觉出了余枳今天的不一样,像是憋了好多事情,等着慢慢全都吐出来一般,本来也和他没有什么关系,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一种不安的感觉。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对于有能力的人,照顾些也是情理之中。”

“情理之中?难道不是因为我是继许的老婆,难道不是因为我的身后还有继家?”余枳眼神凛冽,“只是主编,你那样做,对你到底有什么好处?”

对的,这才是余枳找孔之休的真正原因,工作这几年来,她又怎么可能感受不到,他对她的诸多照顾,她把他当成是一个值得敬重的上司和老师,只是现在,她想有些事需要说清楚了。

“你到底在说什么?!”孔之休双眸一沉,一改温和。

“难道不是你和继许说了些什么,让他误会了我和黎君槐之间的关系?”

本来准备说话的孔之休,被余枳问得一哑,不知该如何作答,居然这么快就被她看出来了,只是,他那么做真的只是为了讨好继家吗?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本能地反驳,就算真是他做的,有些事情,也并不适合现在来说。

“如果这样的话,那我可能没办法继续在《注徊》工作了。”

孔之休皱着眉看着余枳,似乎不相信会从她嘴里听到这样的话,当初她为了进《注徊》有多么努力他听说过,在《注徊》的这几年,她是怎么工作的他也看到过,所以从来没有想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余枳也像是故意和孔之休较劲一般,她的脚在上次林区崴到下不了地,继许对她从不过问,又怎么可能知道这些,黎君槐那边的同事,根本不知道她和继许的关系,那么就只剩下去看过她,还和继许有过交集的他。

她不傻,怎么会看不出孔之休对她的特别之处,以前觉得谁都不点破,就没有关系,不过她忘记了孔之休是个必达目的的人。

“你觉得我那样做真是为了讨好继家?”果然,孔之休率先低头,“继家值得我去这样讨好?小枳,我到底为了什么,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我以为你是知道的,我其实一直……”

“主编,我当你是我的老师、我的朋友,除此之外,别无其他。”余枳适时地打断。

余枳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她明明在一开始就知道他对她的心思,却从来没有打算利用,也从来没有回应,只是没想到这次几乎孤注一掷,竟然毫无用处。

“抱歉。”

“我或许给了主编某些错觉,但以后不会了。”余枳浅浅笑着,仿佛方才的厉声斥责只是幻觉,“毕竟你还是我敬重的主编。”

看着余枳起身离开,毫不留恋的样子,孔之休心里隐隐地有些说不出来的苦楚。

四年前,她刚来实习那会儿,是当时上关市有名的摄影师齐砚白老先生推荐过来的,他倒不怀疑齐砚白老先生的人品,只是想知道究竟是怎么样的人,值得让人那么推荐。

至于后来的事情,都是自然而然发生的,她有那个吸引力,只是当他打算进一步的时候,她却告诉他,她要结婚了。

那时候他也是真心祝福的,却不想,那段婚姻,似乎并不是那么美满。

凭他对余枳的了解,自然知道她不会主动离婚,所以才决定从继许那边出手,只是他算错了会变的人心。

余枳没有将她和继许准备离婚的事和孔之休说,这些事情,孔之休没必要知道。

03

关于黎君槐的事情,余枳想去找继许解释清楚,可犹豫着,还是没有去,她不是很想和继许吵架,毕竟两人的关系,现在已经闹得这么僵。可一听说黎君槐好像下定决心要离开项目组,她便马不停蹄地去了研究院。

余枳提着好茶去找秦院长。

秦院长一眼就悟出了里面的意思,继氏干预研究院的事情,余枳这是来赔礼道歉呢。

“秦伯,最近还好吧?”余枳看着已经在那儿专心泡茶的秦院长,谨慎地问。

秦院长活了那么多年,也算是人精,年轻的时候,混迹官场,没几年倒也坐到了市副局的位置,却在这个时候,顺势退下,转到大学当个悠闲教授,退休后,又来研究院挂了个空职。这样的人,怎么可能猜不到余枳心里的那些心思。

“一把年纪的人,你倒不如问我过得舒不舒坦。”秦院长专心地泡着茶,并不直面回答。

满室的淡淡茶香,倒是让余枳觉得心里一阵清润,忍不住夸赞:“秦伯泡茶的技术倒是越来越高了,恨不得天天来这儿喝一杯。”

秦院长倒是客气:“那可要看你是不是天天有空来我这儿了。”

“有有有,只要秦伯一句话,我一定天天往你这儿跑。”余枳笑着附和。

秦院长将泡好的茶往余枳面前一放:“就怕你没有闲下来的心,说吧,今天来是为了什么?”

余枳接过茶,故意装傻地发出一声疑问。

“这又是送茶,又是说好话的,别以为我老头子看不出来。”秦院长闻着茶香,毫不留情地拆穿。

知道骗不过秦院长,本来也是打算道歉的,余枳也就不再掖着:“还真是什么事情都瞒不过您,关于继氏的事,对不起,给您惹麻烦了。”

“继氏和你又没有关系,你来是为了什么别以为我猜不出来。”

既然被看出来,余枳也就不继续绕圈子:“秦伯你可千万不要答应黎君槐的主动退出,这个事情不是他的原因。”

“这事你去找他说,你以为我不想留住他啊,可现在是他要主动退出。”秦院长反倒不高兴起来了,研究院的事被继许这么阻拦着,本来就已经不开心了,还逼走自己最满意的下属。

余枳果真去找黎君槐,毕竟事情的源头是在她这里,不能因此连累黎君槐。

黎君槐看着这个没有提前说明,就直接找到自己办公室来的余枳,不由得皱起眉头。

“你应该不介意我占用你几分钟时间吧。”余枳看了看黎君槐,站在门口,礼貌地询问。

黎君槐停下手上的工作,示意一旁的李召先出去,这才看向她:“介意好像你也进来了。”

“介意我可以长话短说的。”

黎君槐起身倒了杯水给她:“那你长话短说。”

“还当真了。”余枳无奈地撇了撇嘴,想着,他们哪次见面不都是简单的几句话,她也要有一直说下去的机会啊,“请你吃饭,走吗?”

黎君槐手上的动作一顿,抬头直直地看向余枳,半天不说话,像是在考虑,直到最后,才说了两个字:“走吧。”

不知道是不是相处的时间多了,余枳对黎君槐的性子也是有些把握的,以前觉得他很难相处,但是最近她发现,他还不会拒绝人。

两人从研究院开到市区,余枳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也就管不了太多,两人随便找了一家小店,点了两碗牛肉面,就算是解决了吃饭的问题。

黎君槐倒是没有说什么,全程听着余枳的想法,他只管跟着过去,倒也不怕余枳把他卖了。

“听说这家牛肉面还不错,一直没有机会过来。”

黎君槐不理解:“前面不是还说很饿,这么长的队,你不觉得难排了?”

“你不懂。”自从经过林区的那次相处之后,余枳对黎君槐远没有了一开始的畏惧,自然说话也就没有那么拘束。

黎君槐也不介意,让她找个位置坐下,自己则去排队等着。

一顿还算愉快的晚饭结束之后,余枳说先送黎君槐回关大,黎君槐在关大附近有套房子,当时研究院买的时候,给他预留了一套。

黎君槐想了想,没有拒绝。余枳今天折腾了这么一天,他就算再傻也看得出来她有话要说。

果然,一到车上,余枳忽然换了一副认真的脸,对黎君槐说:“你没有必要主动退出新项目。”

黎君槐下意识地皱起眉,她和继家的关系知道这事也没有什么奇怪,只是他并不习惯有人来干预他的决定。

“这个是我自己的决定。”

“那是因为继氏的原因。”余枳不甘示弱地反驳。

因为她的这句话让车厢内陷入了沉默,余枳来找他,他就已经猜到可能是这个事情,只是他想知道她会怎么说。

“不去新项目,研究院还是有很多事情可以做。”黎君槐最终解释。

“我知道你不想秦伯为难,可你以为秦伯会连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他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如果这点事情能难倒他,还怎么来当这个院长,何况这个事情很快就会过去的。”

想来她应该已经和继许说过,也是,就她的性子,怎么可能会在知道后忍得住不先找继许。

“这个我知道。”

余枳看着他已经下定决心的样子,气得跺脚:“你怎么就不明白呢,秦伯说过,新项目一开始就是你全权负责的,前期的准备也都是你做的,你不可以在这个时候退出。”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黎君槐怎么会不明白她的意思,现在她这样,是将所有的事情往自己身上扛,他不想听下去。

“不要退出。”余枳干脆将车停在路边,转头看向他,眼神坚定,“因为秦伯不希望你退出。”

看着她眼神里的执着,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原因,黎君槐本来还想推辞的话,只得咽下去,想来今天他要是不答应,这事也不会完,也就只好勉强点头:“我再想想。”

“那就好。”见他答应,余枳这才松了口气,剩下的一路自然也就安静了不少,将黎君槐送到关大,然后才回继家。

04

继许很少喝醉,喝醉了还回继家更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

这天晚上,稍微整理了一下照片,刚躺在床上的余枳,在听到敲门声的时候,为了不吵醒林华他们,只得去开门,纳闷着大半夜会是谁。

看见站在门口的继许,她下意识地往后面一躲,继许带过来的酒气让她知道他今天醉得不轻。

“怎么了?”余枳上下打量着继许,保持着站在门口的动作纹丝不动。

“过来扶我。”继许连站都站不稳的样子,余枳不情愿,却还是上前扶着他往客房走。

只是在余枳将他扶到床边的时候,也不知道继许从哪里冒出来的力气,将她直接甩在床上,紧接着就是他的人。

余枳本能地想要推开继许。继许今天醉得不轻,她忽然后悔刚才脑子一热去扶他。

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有时候不用说,大家也都明白,可余枳并不想变成那样,她和继许,没必要在现在发生这些。

不过继许却并不这么想,他死死地将她禁锢在身下,在她挣扎的时候,已经伸手去解她的衣服。

余枳从来没有想过继许会突然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这种感觉,像是自己在接受继许的侮辱,让她内心十分抵触。

“继许,你放开我。”余枳紧紧地拽着胸前的衣服,用力地推着继许,她并不想把林华他们招来。

继许像是完全听不见她的话一样,手上的动作没有半点停顿。

本能之下,余枳扬起手给了继许一巴掌:“继许,你不能这样对我。”

这不但没有将继许打醒,反倒让继许更生气,愤怒的眸子瞪着她,对她的话完全充耳不闻,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生气,生气得恨不得撕掉她。

她明明和桑云一点都不像的,却总是给人错觉,在她身上他能看见桑云的影子,她怎么可以。

想要毁掉她的想法从心里冒出来之后,就势不可当地蔓延开来,他不可以让她过得那么好,在桑云去世的基础上,过得那么好。

如果说之前是强迫,那么现在,才是真正的残暴,他伸手撕开余枳的衣服,扣粒掉在地上噼里啪啦,却没有让他的动作慢掉半分。

余枳有那么一刻的绝望,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那都是正常的,可是……不能够,怎么能够这样呢,他不是都已经准备离婚了吗?为什么还要这样对她?

挣扎的手碰到床头柜上的花瓶,出于本能,她来不及多想,直接朝继许的头砸去,花瓶应声碎裂,散落满地。

继许这才停下手上的动作,虽然被砸了一下,但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

趁着这个空隙,余枳没有多想,本能地想外面跑,却被继许拉住。

“你居然打我?”继许捂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余枳,“我是你老公!”

“你放开我。”

“怎么回事?”房间的动静太大,连楼下的林华他们都被吵醒,“小枳的脚……”

原来刚才因为着急逃走,余枳根本就没有注意脚下,一脚踩到刚才掉在地上的花瓶碎屑上,血已经在地板上留下明显的一块印记。

眼前的这一幕,其实已经用不着多问,林华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他们什么好,叹了口气,叫周婶进来打扫,让继管家跟医院的罗院长打个招呼,等会儿送余枳过去。

余枳被周婶扶着去隔壁卧室,继许本来打算跟过去,被继明辉一个眼神止住。

等余枳离开,林华这才问继许:“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喝多了,然后就……”继许因为刚才接二连三的意外已经清醒了不少,何况究竟是借酒装疯,还是真的喝醉,谁又说得清呢。

“混账!”继明辉比不上林华,直接一巴掌招呼了过去,“赶紧洗把脸,跟着去医院。”

继明辉虽然没有明确表示,但是心里其实挺喜欢余枳的,三年来,也知道余枳对继家也算有情有义,看到自己儿子做出这样的事来,免不了有些生气。

平时对继许还算疼爱的林华,现在这种情况也不敢上前帮忙,继明辉对继许平时就算严厉,那也没见直接动过手,看来这次气得不轻。

房间地板上的血迹还清晰可见,余枳现在是什么情况还不得而知,大家也就没在这里废话,直接赶往医院。

好在碎玻璃只是扎到脚底,虽然多了点,倒也没有伤到神经,不算太严重,余枳念在是大晚上,让继管家先送林华他们回去,却并没有赶一旁的继许。

直到罗院长和随行的医生替她处理好伤口离开,她才开口:“我们离婚吧。”

她说得很平静,像是准备已久,也是下定决心。

“你说什么?!”继许显然没有想到余枳会突然说这个,微皱着眉判断她话里的真假。

“明天让律师把离婚协议拿来吧,不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吗?”

余枳没有在意他的震惊,将头转向一边,她没有在和他商量,而是告知。

继许来不及细想那藏得很好的离婚协议余枳怎么会知道,只是这些话从余枳口里说出来的时候,张口就想否认,他忽然不想离婚。

“我不同意离婚,就因为今晚我做的那些,你就要这样做?”

“今晚做的那些难道还不够吗,你但凡有一点点尊重我,会做出那样的事?”余枳压着声音,却不减愤怒。

这一切他不是早就已经准备好了吗,不是他早就想要这么做了吗,他应该满意的。

她没有和他争论,既然他迟迟不愿意说出来,那就让她来代替,大家都已经很累了,也就没必要一直纠缠伤害。

曾经她幻想过,继家也许会是她的居所,会和继家的每一个人都成为亲人,甚至在嫁过来之后还努力尝试过。

只是一颗本就不炙热的心,要怎么面对无数次辗转空荡的房间、冰冷漠然的疏离?

她决定放弃了,成全继许,也放过自己。

又或者,她从来都没有真正费力融入继家,不过都不重要了,在她下定决心将那几个字说出来的时候,那些都不重要了。

继许转身离开病房,大概是不知道怎么解释,也是,那种事情的发生,应该怎么解释呢。

千嘉打电话来的时候,她刚刚睡下,继许走了之后就没有再回来,大概是不想听到她和他说离婚。

“罗叔叔说你在医院,怎么回事?”电话一接通,就是扑面而来的质问。

虽然虚弱,余枳还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解释:“就是脚扎了几块玻璃,不算严重。”

“残废了吗?”

“暂时没有。”

“下得了地吗?”

千嘉很少这么严肃,余枳只得乖乖地回答:“暂时不行。”

只听那边舒了口气,随即是咬牙切齿地教训:“继家怎么会有玻璃给你踩?现在好了,折腾到医院,你说万一不好弄个残废,以后继许要是休了你……”

“我们要离婚了。”余枳语气平静地打断她的话。

“什么?!”千嘉显然被吓了一跳,他知道余枳是不可能轻易说出这几个字的,不然在继家的这三年,不知道有多少个机会让她说这句话。

余枳料到千嘉会这样,却并不打算过多解释:“我知道你现在很震惊,但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问。”

千嘉那边好一会儿没有声音,过了半晌才说了句“我明天派个人过去看你”,便直接挂了电话,估计怕控制不住自己吧。

第二天一大早,余枳看到站在门口的黎君槐,吓了一跳。她眼神探究地打量着已经站在病房门口的人,千嘉说派个人来看她,不会是他吧。

“千嘉告诉我的。”不等她问,黎君槐已经提前替她作了回答。

“指使人倒是挺会的。”余枳小声地埋怨,觉得千嘉有些麻烦了黎君槐,虽然这段时间他一直在酒吧帮忙,但是应该也不见得有多闲。

黎君槐好像不是这么觉得,反倒替千嘉说话:“她在外地出差,有点不放心。”

“哦,可也不应该是你啊。”余枳疑问。

“魏宁安说没空。”

看来两人又在吵架,那她也就没有什么好说的,只是这样一来,病房就陷入了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余枳觉得两人这样四目相对,气氛好像有些尴尬,只得随口找了个话题:“酒吧还有多久装修完?”

“到时候我会通知你。”黎君槐回答,同时发问,“你要离婚了?”

没想到千嘉居然连这个事情都和他说,余枳抿了抿唇不知道怎么回答,却也解释:“不是因为你的原因,所以才变成这样的。”

“我知道。”

黎君槐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从魏宁安嘴里听说这件事的时候,恨不得马上冲到余枳身边,他见过她差点轻生,他听过她妄自菲薄,所以能够猜测,却也知道她的坚韧,能够让她做这样的决定,那一定是发生了大事情,就像现在她躺在病床上。

“也是,你那天应该就看出来了。”余枳敛眸,脸上的无奈一闪而过。

他当然看出来,她眼神里那些不合群,那些逃避,那些硬撑,更看出来,她不会轻言放弃。

“要出去走走吗?”黎君槐建议。

余枳看了眼外面,这种十月份的天气,要说出去晒太阳好像有些牵强,不过在医院确实待得有些倦了。

“那就麻烦黎专家了。”

“余摄影客气。”大概是念在她现在有伤在身,黎君槐难得应和了她的打趣。

两人没有再说腿伤,也没有再说她离婚的事,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顾及余枳脚上的伤,没有待多久,黎君槐也就离开了。

林华中午才过来,见余枳这样,多少有些过意不去,将带过来的东西替她摆好,不好意思地说:“小枳,这次是小许不对,我替他跟你道歉。”

余枳看了一眼带过来的饭菜,知道是林华亲自做的。林华平时对她也说得过去,可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不管是忘记,还是抹却,都无法掩盖它发生的事实。

“妈,继许没有和你说什么吗?”余枳试探地问。

林华疑惑:“说什么?他昨天从家里离开后,就没有回去啊,你们到底怎么了?”

看来还不知道啊,既然这样,余枳想,到时候把余庆他们叫过来再一起说也不迟,毕竟牵扯到两家人,总还是需要说明一下的。

一直到下午,继许才过来,没有带余枳说的离婚协议,也没有叫律师跟过来。

“想好了吗?”余枳问道。

继许没有顺着她的话往下接,反倒说着无关紧要的话:“周婶和妈过来看过你?”

“嗯。”余枳面无表情地说,“那我明天就出院,把书房的那份给签了。”

“余枳!”本来打算装傻的继许,在她一而再的提醒下,只能面对,“一定要这样吗,我不同意。”

“何必呢?”余枳看着继许,眼神有些凄凉,他现在这样又是何苦,是觉得桑云不在了,和谁在一起都一样?那她呢,她要怎么办?

“有没有必要我知道,那你又为什么非要离这个婚?”继许换了张脸质问。

余枳冷笑:“你不是知道原因吗?”

继许一甩手,没有接话,那也不可以,他不能白白便宜了他们。

怎么可以离婚?!在昨晚,看到余枳血流不止的脚,看着医生拔出玻璃后的伤口,继许才忽然心间一疼,意识到自己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

三年来,他没有正眼瞧过余枳,将她晾在家里,甚至准备离婚,至于最后为什么没有将离婚协议拿出来,他也说不清楚原因。

只是再从她嘴里听到“离婚”两个字的时候,他心里莫名地觉得难受,像是被什么捶了一拳,闷闷作痛。

他将要失去她,他竟然会难受,而且和当年亲眼看着桑云离开相比,有过之无不及。

他忽然意识到,他好像是爱她的,哪怕已经尽力地去避开她,去忽视她,可还是爱上了她,是因为她像桑云,可是她们明明一点都不像。

桑云就是一个小姑娘,需要疼爱,禁不起风雨。而她,顽固、执着,甚至有些故作坚强,不管怎么打击都不会摔倒的样子,可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

他需要承认,他爱她,就在他极力想要避开她的时候。

余枳并不打算和他争执这些,继许不想离婚的理由她不想深究,她只知道,她想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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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美丽的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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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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