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 第9章 野战与奸情

第1卷 奈何天,伤怀日,寂寥时 第9章 野战与奸情

为了我不至于血尽而亡,红颜薄命,又因我素来饮食没有节制,秦域取消了我的家乡点心系列,改为清淡的稀粥面食,我的生活从此亦如汤面,寡淡起来。

他也不经常来了,隔三差五,然后是十天半个月,比如今天,就是过了十三天,才得以见其一面。

门一开,站在门口,颇有些闪亮登场的样子,春风得意地冲我展示他那两排大白牙,伸出胳膊,敞开怀抱。

悠然的晚风溜进来,吹起了我的碎发,我毫不客气,统统纳入肺腑,多好的风啊,对我来说比千金还重。俗话说一心不能而用,换气之时,我一动不动,木然地看着他,而他鼓励地望着我。

“怎么了?”他忍不住开口。

“没怎么啊。”

他依然张着胳膊,轻声细语的,比我还无辜:“那怎么还不过来?”

我看他一会儿,恍然:“啊啊,这就过去。”敢情是希望我小鸟儿一样扑进他的怀抱,以示我之空虚他之重要性,我的情怀他的优越。相比他行过的恶事,这种要求只能当笑话看待,于是欣然迎合,用一种自以为很快的速度扑过去,靠上他的肩,额头抵着那快坚硬的骨头,啄木鸟对待树桩似。

“怎么没有激情?”他似乎不甚满意,抚弄着我的背:“该不是一个人呆傻了罢。”

还好意思说呀,一说我就来火,不喷不爽:“难道还能越呆越聪明?如果皇上这样想,对不住,我可是让您很失望呐。”

“成喷火娃娃了,这可如何是好。”他笑得一颤一颤的:“得想个办法,让你修身养性。”

一看见她我就无法平静,一颗心一冲一撞,快和初恋媲美了,只是前者恨字当头,后者爱意无限,到来头殊途同归,人生之大悲就是本来美好的事变了味道,或者干脆混淆不清,着实令人伤感。

“定昆池的荷花开了,比往年多……你要不要去看看?”

老了,耳背,而且幻听,我甩了甩头,赶走这不真实的感觉。

“不要?”他衔起我的耳垂,轻声:“不要就算了,这么多天没见,反正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真的真的?”我都结巴了。

他一指外面:“可惜要下雨了,明天吧。”

不就是想我求他嘛,这有何难,只是为何突然改变主意,主动放风?这太不符合他一贯风格了,再说我的身份,技术上也实难做到不惹麻烦,一露面,风言风语,不堪重负。不管了,先出去再说,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不可能一辈子窝在房里,而且最重要的,主要都是由他面对:“下雨算什么,下砖头也要出去啊!”

“那多不好。”他笑眯眯地拍着我:“还是明天罢,怕我赖账不成。”

我心说,还真是,顺便来个憨厚的笑颜:“不是啊,是我迫不及待嘛,望皇上恩准。”

如愿以偿出了房门,踏上了坚实的大地,果然将雨,四周都是闷热的味道,夏夜景致尽收眼底,蛐蛐儿的叫声不再显得扰人,而是可爱。北国的皇宫,巍峨堂皇,见的仅仅是一角,气势便有些压人,走了一段,行进御花园,两道站有侍卫,晚间昏暗,神色雄赳赳,体态仍显气昂昂,难怪南国富庶,打仗却不如北方彪骑,可见一斑。

御花园正中便是定昆池,满池芙蓉绽放,煞是壮观,又是晚间,夜空如墨,几朵暗红色的云缓缓漂移,湿气更重了。几个月没有见过天日,即使是闷热的雨夜,也是欣喜无限,与秦域并肩沿池边走着,侍卫根本不看我,就像对待皇上的任何一位嫔妃,我更放心。站定了,才问道:“无事献殷勤,有何阴谋?”

他侧目,诧然:“刚才你不是很跃跃欲试吗?”

“刚才是刚才。”刚才就问,你未必肯带我出来,鄙人从小就知道,做事目标要明确。

他凝视我,很是深情,然后忽而一笑,流氓无赖:“因为我心情好。”

气苦,居然是因为他一时高兴,所以我获得了作为人的基本权力,他不高兴,我就得闷在屋子里憋死活该。好在是黑天,看不到满脸怒色,我抱臂,转而看莲花,莲花比他可爱多了,虽然一直是比较不喜欢的花。

“去那儿坐吧。”他拉着我,无须等我回答,来到一块汉白玉前,大概是游玩时休憩用的,比床稍微小一点儿,高度和椅子差不多,表面光滑如镜,光线好,估计能照出人影子。我不太累,不想坐,有时间不如到处走走呢,累死也愿意,下一次再出来,不知猴年马月。他先坐了,见我站着,向下一扯,于是我也身不由己地并排而坐,面对波光粼粼的水面。这里虽僻静,好在没有蚊子,我用衣袖扇风,不习惯这样的沉默,却也不想说话。

走了一阵,忽然坐下,身上一阵燥热,风偏又停了,再看他,一声不响地欣赏水面,很是陶醉,月光下棱角分明的侧脸,比平时柔和许多。难得他也有不讨厌的时候。

“在想什么?郁郁不乐的。”

本性难移啊,这家伙总爱平白无故招惹人,我淡淡地:“没啊,我很……开心。”

“开心要是你这样,我宁愿一辈子板着脸。”

我是开心的,不过是出门以前,话说,无论何物,没得到前总是最好的,真正到手,发现也就这么回事,不免失望。没闷在屋里想呼吸外头自由的空气,真正到了外头,兴奋劲儿过去,却发现自己的悲哀——连遛一圈都能高兴成这样,狗也似。所以东西永远是不到手的好呀。

“热吗?”他捻起额前湿成一绺的头发,为我别在耳后:“头发也没好好梳,这么急着出来,出来了又绷着脸。你到底要什么?”

白痴问题,要什么你恐怕比我还清楚,答了可就换成我白痴,沉默是金。

“你在我跟前,就没真正高兴过,我知道。”

知道最好,免得我多费唇舌,一不小心,还龙颜大怒,容易嘛我:“什么快不快乐的,这把年纪了,还讲这个?”

“你六十三了?”他一笑:“二十三就说这些,也不怕天打雷劈。”

真热,我拼命地扇着,期盼他坐腻了,赶紧走,只听他道:“热吧?你躺石头上,卷起衣袖,凉快得紧。”这倒是好主意,依言卷起宽大的袖子,松了头发,平躺上去。哇……果然冰凉,不亚于咽下一口井水,我的床要是这样该有多好。正神往间,鼻尖掠过一丝熟悉的味道,该死,这家伙也躺上来了!

我戳他:“多挤人,你起来。”

“说我自私,你好到哪去,凭什么我起来,主意还是我出的呢。”他连炮珠一样说完,猛地翻身,压了上来:“这下就不挤啦。”

我差点断气,拼命拍他的大胳膊,皮肉之声很是响亮:“起开!你这猪!”

“是你让我别挤你的。”他的手永远不会老实,说话间,我的衣裳去了大半。

该死的,怎么就着了他的道儿?原来这都是他精心设计的阴谋,我自以为占便宜,一步步地走进套中,现在口一收,对不起,请勿徒劳挣扎。可是要儿童不宜房里就好了啊,床那么软,那么阴凉,干嘛如此折腾,万里迢迢地跑到花园、水边、大石上,不会是传说中的情调吧?我绝望。

“会被人看见的……”

“你不出声,就不会有人过来。”他狞笑:“除非……忍不住。”

什么时候不被他气个半死,工夫也算练到了家,我默默,别过头,只看莲花不看他。起风了,吹皱一池平静,周围也凉了下来,燥热尽去,蛙声渐止。记得多年前,和高璟新婚,也是夏日的雷雨即将到来,我们在洞庭湖边吹风,不惧暴雨来袭,很有些逆天而行的意思。小风吹着吹着,高璟便开始不老实,他的不老实,也是温和的,君子的,极为顾及我的感受的,不像秦域,所以说男人本性相似,行为各异,皆因品质优劣。

叶下洞庭初,思君万里余。当时高璟吟了这诗,我听了便笑道:“我比上官婉儿幸运,这个君,就在身边。”

时间可以改变一切,短短几个月,就改变了我的命运,先前是家败,后来是被擒,一次又一次,却不知下一次,又是什么,只是我还能继续承受吗?不禁转首,看向上方的命运之神(或者之魔),秦域比我投入多了,如果他知道我此时此刻心里想的是谁,恐怕不像现在“哼哼唧唧”那么快乐,少见的无忧无虑,野猪拱食一般。

“豆腐干,你今天是嫩豆腐,刚入口,就要化了。”野猪用猪嘴啄了啄我的唇,意犹未尽地躺回我身侧:“原来你喜欢外边啊……”

我可以沉湖自尽么?他到底除了猪,还是什么动物?还有哪种动物像他那么无耻?不,我想我在侮辱动物。对天发誓,他再多说一句,我就把自己喂鱼!

“下雨了。”他坐起,四处张望。

感谢上苍,让这厮说了如此平淡的一句话,简直可以算作废话。我拾起衣衫,身体却没有想象中迟钝,欢爱的余波还未退尽,只觉一阵发软,正要勉强站起,眼前多出一只手,手的主人笑得极其诡异:“站不稳,就不要站了,来,我背你。”

开什么玩笑,我再蠢也知道堂堂以国之君不可能做此幼稚之事,转身而去,让他在那里伸着手淋雨好了。

不知道秦域有没有跟在后头,一路没遇着什么阻碍,径直回到住处,第一件事就是把门上的锁头扔到草丛中去。秦域有意向我示好,这我清楚,而且刚才一路根本没有人认出我,这个锁头明显多余。他在乎我,我说烦闷,所以有了今晚的御花园之行,他在乎,所以他吃亏,我想我现在可以适当采取主动了,不管挣到什么都算我的,而目前迫切需要改变的,就是自身的处境。

“你扔了什么,黄澄澄的。”他随后就背着手进来。

我点了灯,转过身来,冲他嫣然一笑:“别关我了,好不好?”

他愣了片刻,随即一笑:“行啊,你这么听话,我干嘛还关着你,只是希望你今后都像今晚那么听话。”

“我会的。”迈出第一步,效果不错?我暗自得意。

他踱了几步,坐到床上:“有个好消息,一来就想说,被你吵吵着去外头,又忘了。”

“好消息?”对我来说,能有什么好消息,除非高璟兵临城下,灭了北国。

他笑了笑,淡淡地:“我的军队已经攻下南国都城寒阳,大半领土,归属北国,从此姓秦。高璟出逃,行踪不明,不过我相信他在靠近苗疆边界的虞城,那也是他剩下的唯一一个固若金汤之城,也是他最后一张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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毁灭你,温暖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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