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四被谄入狱
柯奕旸的母亲王氏,最喜欢涵儿,因为涵儿长得漂亮,性子乖巧,小嘴儿又甜。而沐亦涵虽然防着师父,但对师父还是挺尊敬的,也喜欢王氏的手艺。王氏最会做些零嘴儿,比如腌梅子、甘草瓜子、五香花生、蜜汁枣儿等等等等,每一样都能馋得小亦涵口水直流。所以一有空,他就会往总督府跑,去吃王奶奶制的零嘴儿。
“王奶奶……王奶奶……”沐亦涵的嘴最甜,人还没进屋,就开始大声唤人了。
王氏正坐在罗汉榻上,与一名华服少女闲聊,听到小亦涵的叫声,立即笑弯了眉,冲门边的小身影直招手,“快,涵儿,到王奶奶这来。”
小亦涵一头扑进王氏的怀里,吓得跟在后面的温筱晚直叫,“轻点,仔细撞伤了奶奶。”
王氏乐呵呵的,“哪里这么容易受伤?我老婆子可是自幼干活儿过来的。”
王氏辛苦一辈子,如今当上了官老夫人,即不奢华也不摆什么架子。见温筱晚行了礼,便指着陪坐的少女,介绍道:“这位是郡守大人的千金,崔小姐。”
崔小姐是云阳郡守的嫡女,才貌双全,性情高傲,去年底刚刚及笄。就是在及笄礼上,她见到了来贺的柯奕旸,便一见倾心,时常往总督府跑。
王氏介绍完毕,温筱晚有礼地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崔小姐却气得面孔扭曲,她是郡守之女,算是云阳郡的土公主,云川城内,哪个人见到她不是点头哈腰?这个姓贺的寡妇居然敢不向她下跪?真是岂有此理!
什么样的主子就带什么样的奴才,崔小姐碍于身份没急着开口,她的小丫环却跳了出来,指着温筱晚道:“大胆民妇,见到郡守小姐,居然敢不下跪请安?”
温筱晚好笑地挑了挑眉,“我见到郡守大人也不曾下跪。”
崔小姐闻言更怒,父亲不让这个贱妇下跪,还不是因为柯大人的缘故?几乎全云川城的官员都知道柯总督看中了贺寡妇,崔小姐自然也听说过,之前根本没放在心上,以为一个寡妇,还带着自己的孩子,纵然有几分姿色,怎比得过她年轻貌美?怎么想也绝不可能是她的对手。
可今日一见,却觉得温筱晚相貌柔美,气质超然,生生将她比了下去。兼之柯奕旸一直对她极为忽视,她来总督府,柯奕旸从来没留她用过饭,每回都是一见到她就蹙眉,或是转身就避开……
必定是这狐媚子勾得柯大人狐迷心窍……思及此,心中的妒恨便犹如滔滔江水,延绵不绝。
真是想曹操、曹操到,柯奕旸巡视完军防,回了府,在二门外见到胜意坊的马车,就知道晚儿来了,心中顿时万分高兴,步子便迈得极快,三步并作两步进了大厅。
见到厅上娇美俏丽的女子,他热情洋溢地招呼,“晚儿,你来了?今日用过晚饭再回去吧。”
说罢给母亲请了安,便坐在温筱晚的身旁,看都没看一眼崔小姐。呃……或者说,他根本就没注意到厅里还有这么一个人,直到崔小姐第二次福了福,他才注意到,略点了点头,示意她起身。
这一切,直令崔小姐心中如压了铅石一般,看向温筱晚的目光,就不单单是厌恶,还加上了憎恨。
温筱晚今日带涵儿过来看望王氏,一是涵儿已经做完了功课,她之前答应了奖励,二是因为小孩子天性好玩好吃,她也不想过于拘着他。只是,现在还未到晌午,若是留下吃晚饭,岂不是要留一整天?她倒是无所谓男女大防,就怕欧阳越和沐晨曦吃醋,给柯大哥使绊子。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心意,也不清楚涵儿愿意接受谁,所以对这三个人,都保持着朋友的距离,绝不与任何一个过于亲密。正不知如何回答柯大哥才好,她就感受到了来自对面的剜刀一般的目光,抬眸一笑,“崔小姐这般盯着我,可是我得罪了您么?”
“呃……没、没有,只是小妹插不上话儿,只能在一旁看着。”崔小姐如是答。
以往她在柯奕旸的面前,总会装出一副大家闺秀的端庄模样,如今只能强撑着笑了笑,差点在温筱晚的调侃下破了功。
这么一打岔,温筱晚便当柯奕旸没问过之前的话,直接说店里还有事,拉了涵儿告辞。柯奕旸嘴里不说,心里也明白缘由,便亲自挽留,“晚儿,明日我要去各处巡视军务,恐怕得一个月后才能回云川,今日你在我这小坐一天,我也好指点一下涵儿的功夫,免得一个月不教,都耽误了。”
抬出了涵儿的功课,温筱晚只得同意,差人去店里送了个信儿,便与王氏聊天,让柯奕旸带涵儿去院子里习武。
崔小姐几次想插话进来,温筱晚也没故意阻着她,可以往都是别府千金拍她的马屁,她自己可没主动提过什么话题,除了说些风花雪月,和几句言不由衷的讨好王氏的话之外,就没得别的谈资。温筱晚让了几次,都以冷场结局,便再懒得跟她搭腔。
崔小姐受了冷落,心中本就不快,眼见晌午临近,王氏却一直没有开口留饭,她好歹也是千金小姐,哪里能厚着脸皮在人家家讨食吃,不得不起身告辞。心中自是忿忿然,这口恶气,总归是要出的!
且说温筱晚与涵儿在总督府玩了一整天,直至天色全黑才告辞离开,涵儿还玩得意犹未尽,在马车上看到街边夜市有人在卖叮咚糖,便吵着要买。温筱晚笑着拍了他额头一记,要她答应自己晚上不吃,留到明日白天再吃,才牵着涵儿的小手,在那小贩处买了几块叮咚糖。
付钱的时候,温筱晚察觉有道目光越过人群投到自己身上,不由得调头去看,却没发觉任何形迹可疑之人。但她的感觉是十分敏锐的,心中隐隐觉得不妙,忙拉了涵儿上车回家。
过得数日,既没人来店里闹场,也没人打涵儿的主意,她才安下心来,想着或许是哪个拐卖儿童的家伙,以为她们娘俩好欺负吧。
下午,温筱晚与张妈坐在热坑上做手艺活,忽听着素翠打开了侧门迎人进来,不由得往窗外望了望,只见三个人影依次从窗棂经过。素翠打了帘进来,禀报道:“崔郡守的千金崔小姐求见。”
不待温筱晚邀请,崔小姐就带着丫头自顾自地进来了,脸上笑得那叫一个热络,“温姐姐,我来看你了。自上回在总督府见面后,小妹我就一心想结交姐姐,可惜这阵子府中事多,今日才勉强得了空,姐姐不会怪我吧?”
“嗯……崔小姐请坐。”温筱晚瞧着她,就好象瞧见一只大怪兽,自己什么时候跟她有这种交情的?上回在总督府,她好象还是憋着气走的吧?
所谓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温筱晚挑着眉听她东拉西扯,最后,终于落到正题上,“姐姐,日后姐姐若是先嫁了柯大人,还望姐姐多向柯大人美言几句,妹妹日后进了门,必定会尽心侍奉姐姐,一切以姐姐……”
“且慢!你从哪里听到的,我要嫁给柯大人?”温箱晚越听越听不下去,立即截断她的话。
崔小姐面露喜色,旋即又强行压住,小心翼翼地地问,“姐姐真没打算嫁给柯大人吗?那……小妹这样告诉柯大人,姐姐不介意吧?”
温筱晚又好气又好笑,这小丫头居然是想来套她的话,拿她的话圈住她呢。当下也懒得再闲扯,便拿起绣架子赶客,“我嫁与不嫁,都会自己跟柯大人说,不必麻烦崔小姐。屋鄙茶粗,就不留客了。”
崔小姐那张漂亮的小脸蛋,一时青一时白,变幻数次后,终于归为平静,端着千金小姐的风度道:“既然你有事,我就不打扰了。”说罢怒冲冲地带着丫头离去。
原不过是一出闹剧,温筱晚并没放在心上,可第二天下午,院中就冲进来几个捕快,二话不说,拿了温筱晚便走。
张妈和素翠都是老实本分人,哪见过这种阵仗,当即吓得哭了起来。涵儿原在西屋里温书,听到院中的动静出门一瞧,不由得大怒,骂道:“死奴才,放开我娘亲。”
温筱晚倒是十分镇定,用眼神示意涵儿稍安勿躁,转而问捕快,“你们拿我去衙门,总得给个理由吧?”
一名捕快也知她与柯大人的关系,不敢用强,好言解释道:“崔小姐昨日在你家喝过茶后,回家便病了,请了大夫来看,说是中了毒,所以县令大人请您过去问问话。”
其实县令老爷说得可没这么和气,温筱晚自然是知道的,可现在却有些麻烦,欧阳越去城外洽谈生意,柯奕旸在外省巡视军务,上个月静安太后病了,沐晨曦回了京,到现在还没回来。
身边连个可以帮忙的人都没有,温筱晚想,现在不宜跟官府硬碰硬,少不得先到县衙走一趟,等晚些欧阳回来了,张妈定会报信儿,让他想想法子去。而县衙那边,仗着柯奕旸的关系,县令大人应当不会将她怎样。
于是,她便回身安慰了涵儿几句,嘱咐张妈带涵儿去店里找徐掌柜,自己镇定地跟着捕快去了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