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妖婆
庙祝闻言便笑：“谁说得是亲生女儿？”侧身一指排队长龙“瞧见没有，这队伍中多是世家官宦，问得皆是前程财路，如今兵荒马乱的世道，一担谷子，甚至只要一个肉包就能买到一个黄花闺女。”
“竟有这等事！”宋子崖目瞪口呆。
“那子崖，咱们也买几个算了。”贵宝说着，笑看了大哥富宝一眼。
宋子崖摇头沉吟：“就算买了，这千八百人的长队，得排到猴年马月去啊。”心中则道：女子也是人，岂能像牲口一样买卖。这事我不干！
“那该如何？”秦守京问。
“我不信这丰瑞婆婆不吃不喝，待她回家休息时，我跟上去请教一二便是。”
传宗听后表示可行。
既商议定了，五人便在城隍庙斜对门的客栈住了下来。
时近晌午，宋子崖一行在客栈二楼饱餐之后，各自倚着窗栏俯视。
只见带女求问的排队长龙又增加了几百人，走掉的却只有几十个，那丰瑞婆婆不饮不食，更没有半点准备休息的模样，让宋子崖心中极不耐烦。
便在此时，街面上跑来一衙役，左手提着铜锣，右手拿着木棍，‘铛铛铛’敲得山响，口中疾呼：
“黄巾贼打过来了！黄巾贼扮作官军打进外城了！”
宋子崖心中一凛：顾老帅来得好快，当真兵贵神速。
与此同时，听闻黄巾军攻城，排在长龙末尾的人大惊之下自知无望，纷纷离去。队伍前列的人群虽然不安，但仍抱着希望，直到丰瑞婆婆拄着拐杖起身，开始收拾东西时，人们才不甘心地加速离去。
宋子崖见状大喜，和众兄弟飞奔下楼，一眼瞧见人群中佝偻臃肿的丰瑞婆婆。连忙箭步赶上，心中盘算着说辞。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让宋子崖等人怎么也想不到。
原来那丰瑞婆婆明明就在几步外，步行之速缓慢，可宋子崖却无论如何追不上。
“婆婆且等我一等。”宋子崖又惊又急。
丰瑞婆婆恍若不闻，与宋子崖的距离越来越远。
眼看她就要消失在街角，宋子崖大喊：“我有一兽，不惧火，不惧兵刃，求婆婆答疑解惑！”
话音落处，丰瑞婆婆的身影已转过街口。
宋子崖飞步狂追，却见丰瑞婆婆却似凭空蒸发一般，连身影都不见了。
后方赶来的众兄弟面面相觑，口中纷纷嘀咕：“这老太婆竟有如此神通！”
宋子崖凝神皱眉，调整着呼吸：“既如此，便罢了。”
就在此时，一干哑嗓音自左侧巷子里传来：“且让老身看看是何兽？”
宋子崖猛转头，见一老妪身形佝偻，臃肿矮胖，银发满头，硕大的鹰勾鼻子怪异而醒目，不是丰瑞婆婆还能有谁？
峰回路转之下，宋子崖连忙作揖：“婆婆万安，方才一问，还请解答，只是小子我并无千金少女进献。将来或有用得着我的地方，请尽管开口。”
“老身问是何兽，你啰里吧嗦地讲些什么？”丰瑞婆婆目光凌厉，精神矍铄，半点不像耄耋老人。
宋子崖连连点头，脱了上衣背向她的同时，用匕首割了手腕：“婆婆请看。”
丰瑞婆婆只瞥了一眼，立时惊变了脸色，下意识喝问：“这兽怎到了你身上？”
宋子崖见她如此说，定是知道详情，忙不迭收拢衣襟，转过身：“求问婆婆，此兽是何物？”
丰瑞婆婆并不回答，眼珠滴溜溜地转，只顾自己道：“好造化！今日之大幸事也！”
“求婆婆解答。”宋子崖心痒难挠，急声追问。
丰瑞婆婆收回思绪，嘎嘎怪笑，盯着宋子崖反问：“小子，既知老身规矩，又哪有空手求人的道理？”
宋子崖心中急切，嘴上说：“我一不愿买卖女子，二没有成婚生女，婆婆若不嫌弃，五百两白银且拿去。”
“我要黄白之物有何用？”丰瑞婆婆觑着他“不过嘛，倒是有个法子，你若答应了，想问什么便能问什么，老身不限你次数。”
“婆婆请说。”宋子崖谦恭有礼。
丰瑞婆婆自腰间取出一瓷瓶，瓶中倒出一红一绿两枚丹丸，慢条斯理道：“你且吃了红丸。”
宋子崖一愣，心中生出不好且异样之感。
发小兄弟们也纷纷劝阻：“子崖别吃！”
“不愿意？”丰瑞婆婆握拢五指，转身要走“那便罢了。”
“我吃！”宋子崖嘴上如此说，心里却有了对策，自丰瑞婆婆掌心接过红丸，张嘴含住，右颊鼓起一小圆，含混地说：“我吃了，还请婆婆答疑解惑。”
“咽下去！”
咕噜一声，宋子崖神情作痛苦状：“好了……婆婆请说。”
丰瑞婆婆信以为真，仰天大笑：“小子，你知自己吃了什么？”
宋子崖连连摇头。
丰瑞婆婆两眼放出精光：“此为鸾蛊！”
“蛊？”宋子崖作大惊失色状“我自小听说书先生讲故事，这‘蛊虫’可是天下至阴至毒之物！我与婆婆无冤无仇，婆婆为何如此害我？？”
丰瑞婆婆笑起来：“若没有点手段，你怎肯乖乖听话？”
“婆婆要我如何听话？我服了这红丸，究竟会怎生死法？”宋子崖作焦急痛苦状追问。
“这鸾蛊嘛，红丸为雄，绿丸为雌，你吃了红丸，倒不会死，只是他日有了意中之人，心念所动，即便相隔千万里，也会激发绿丸内雌性蛊虫的妒恨。”
“然后呢？”宋子崖全身戒备。
丰瑞婆婆再次发笑，笑声阴阳怪气：“待两丸相互悸动，老身便施法刺激绿丸，你体内红丸蛊虫感同身受，立时便令你浑身剧痛，生不如死。到了那会儿，你就带着你意中人前往川州峨嵋山，老身自会给你解蛊。”
“说来说去，婆婆你是既要少女，也要令我受你胁迫！”宋子崖说着便笑“可我若是不答应呢？”
丰瑞婆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后生啊后生，你看着聪明，怎得如此蠢笨？此时红丸内的雄虫已进入你脏腑，你敢不听——”
老太婆话音未落，就见宋子崖笑着摊开右手手掌，那掌心血红一丸，正是他先前‘吃’下去的那颗。
“就知你不是好人。”这回轮到宋子崖哈哈大笑。
众发小们也早已拔刀出鞘，随时准备围攻丰瑞婆婆。
“奸滑小子，你找死！”老态龙钟的丰瑞婆婆翻转脸孔，丑恶异常，身形晃处化作黑影，眨眼功夫便用鸡爪似的左手掐住了宋子崖两颊，右手则在电光火石间抢过红丸，强行喂他吃下！
整个过程，宋子崖没有半点还手之力。
富宝，贵宝，传宗和秦守京见状大怒，一拥而上，管她什么长者老人，举刀便砍。
却见丰瑞婆婆扔开宋子崖，握着拐杖原地一转，立时将四条壮汉小鸡般扫了开去。
宋子崖落地后摔倒，只觉一颗硬丸顺喉而下，登时全身汗毛倒竖！
下一瞬，宋子崖自腰间拔出匕首，不犹豫，不停留，仗着纹身兽护体，一刀剖开自己咽喉，左手探入伤口一掏，咬牙忍痛，用最快的速度将红丸取了出来扔在地上。
只见丸壳一碎，里面爬出一条黑色长毛小虫，转眼被翻身而起的宋子崖一脚踏得稀烂！
面向目瞪口呆的丰瑞婆婆，喉间漏风，浑身大汗的宋子崖怒斥：“你这老妖婆！”
丰瑞婆婆‘哇呀’一声，举杖怪叫：“还老身宝贝！”
宋子崖飞掷匕首：“老妖婆，你既无事不知无事不晓，为何连个徒弟都找不到？我早该知你是故弄玄虚！”说话间，咽喉处的伤口已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