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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陶喘着气,紧捏被烫红的手背,脸埋进护她入怀的臂弯。满脑子都是……吓死了,他什么时候来的?怎么发现的?英雄救美吗?有、有点浪漫……

朱佺羽怒意未消地回过神来,下一秒,一副羽毛球拍砸中他的胸口,力度之大让他向后踉跄一小步才站稳。

甘陶看着都痛,心一提,立马去握他青筋暴露紧攥的拳。

偏头一瞥,仓库清废品,那一大箱子搁在过道旁,手套雨伞混杂一通,他大概是随手从箱子里拿的。

那甩出的力度完全印证了他此刻内心的勃然大怒。

甘陶前所未有的心慌,瞄了一眼就倒抽气地低眉顺眼小声劝:“没事没事,走吧走吧,我不想待在这儿了……”

魏孟崎的脸又阴又冷,沉得可怕。

让她想到一句诗:黑云压城城欲摧。

她隐约记起听他朋友提起过他的陈年旧事,说他初中那会儿完全不是现在这副温润儒雅的样子,那时玩世不恭,做什么都顺风顺水。跟着道上的一帮小混混走得近,年少气盛打起架来特凶,眼神一瞥一瞪都能吓得人家不敢走夜路……

当时她听了还直发笑。

后来偷偷打趣,问他你真的这么浑,打架厉害得不行?他云淡风轻地瞥她,说以前他母亲为了和父亲过二人世界,他曾经被送上过少林寺一段时间。这可比什么补习班或是奶奶家待得更久,他母亲十分满意……哪知甘陶听后并非唏嘘,反而眼睛都亮了几分,觉得自己的男朋友真是酷极了。

在她的印象中,他从未发火,永远一副幽默温柔、谈笑风生的模样。只是他的朋友啧啧感叹,他就一披着狐狸皮的野狼。

言归于此。

他心情不好只会不笑,而不是生气。如若真的踩到他的雷区,迎接那人的只有他的动怒。

“果然是你,”朱佺羽冷笑,望着高他半个头的魏孟崎,毫不示弱,“你敢不敢承认紫禁城至尊VIP0316包间,你一晚上左拥右抱三个女人的丑事?”

魏孟崎将燃烧火光的烟摁灭,冷眼吐完肺中的烟,不怒反笑:“关你什么事。”

他将外套一脱一裹,挡住甘陶胸前褐色的一大摊咖啡渍,拥着她扬长而去。

车上,气压凝霜般地低。

甘陶目光偷瞄他,收回;再瞄他,又收回;还瞄他,车停靠在了路边。

他一言不发地下车,很快折返,手里拎着一袋药。

他脸色还沉着,握过她手腕的力,却很轻。

她手背上一片红,冰冷的软膏抹上,伴随刺痛。

被他捕捉皱眉的瞬间,她立马松了眉心,胡诌道:“没起泡,那水箱很旧了,烧的水一向不到沸点。”

他的拇指温柔地在她手背打圈,手指指腹捏过她的手掌心。

有点痒,甘陶抖肩笑了笑。

“你倒是心大,还笑得出来。”魏孟崎神色寡淡地觑她。

甘陶立马拢眉“嘶”了一声,咬唇委屈:“痛了,我觉得痛……”

他的表情顿时柔和下来:“很痛吗?能不能忍受住?”二话不说就要发动车子,“去医院。”

甘陶扯过他的领带,他身子一偏,她碰上他的嘴角。

无视他神情不善,她把药膏重又塞回他手里,红通通的手背摊在他面前:“你帮我擦药就不痛了,停下来才痛。来,帮我擦,帮我……”

晚餐是在她公寓吃的。

魏孟崎下厨,她在客厅逗猫,等开饭。

甘陶缩在沙发角,抱着他的外套,视线全程跟着他在屋子里晃。看着他边走边慢条斯理地挽起袖子,打开冰箱审视了一圈,拿出蔬菜和肉,进了厨房。

她扔了外套,趿拉着拖鞋,亦步亦趋地跟上他。

桃酥一直乖巧地蹲在她脚边半步的距离,抬起小脑袋看她。见她走了,也慢悠悠直起身子,迈着猫步贴着她的步子走。

猫在看她,她在看他。

头抵在门框上,见他不疾不徐地料理食材,用起菜刀像挥舞画笔一样顺溜,简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两百分好男人。

桃酥往前走了几步,来到魏孟崎脚边。

他低头睨了眼,用脚轻挪它:“出去玩。”

甘陶手扒着门框,觉得他方才瞟的那一眼太有感觉了,男人荷尔蒙爆棚得不行,她的心像小鹿乱撞一样怦怦怦直跳。

自方才那事儿,她看他的眼神满满充斥傻白甜的桃心和崇拜,就像全天下只有他一个男人一样。她的男人。

“我在紫禁城的夜总会里见过他,你知道他身边围着多少女人?”

“你敢不敢承认紫禁城至尊VIP0316包间,你一晚上左拥右抱三个女人的丑事?”

脑海中刹那闪过这两句话,还有朱佺羽愤怒的脸。甘陶抬眸望去,魏孟崎正敲碎了两颗蛋在碗里,搅拌,浇在腌制好的肉末上。

她低头,思忖半晌,估摸着用比较简明扼要的言词来解释这场闹剧:“那人是我同事,之前跟我告白过,在……我们复合之前。”

甘陶目不转睛地捕捉他神色举止细微的变化,觉察到端着盘子放进烤箱的手一顿。

在他设定时间的时候,她继而道:“最近我都避着他,今天接水的时候碰上了。他挺偏激的,和我说了……见过你。我回绝他,他大概不甘心,所以……”

水龙头打开,他把碗丢进水槽里,顺着哗哗流下的水将碗碟一一洗净。桃酥一跃而上料理台,想要凑上前去喝水。

“过来把它抱出去。”他说。

“哦?哦……”甘陶应下,她刚伸手触到它的前肢,就听他说:“别动。”

不敢动。

他用白抹巾擦干手上的水,利落地抱起桃酥,走了。

“过来。”

甘陶跑过去,见桃酥从沙发上站起来,又跳下。魏孟崎从厨房里端出一盘削皮切块的苹果,放在茶几上。

“吃这个,陪着它玩。”他瞟了眼她依旧红肿的手背,“别蹭到药膏,小心桃酥去舔。”

依着甘陶对魏孟崎的了解,他现在心情很不好。

已经三个小时二十七分钟没有笑过了。

在甘陶第三十二次瞄他时,魏孟崎放下筷子:“想问什么?”

“你别生气了。”她耷拉眉头。

他看着她:“想知道紫禁城夜总会的事?”

桃酥窝在镜子旁的软垫上,一动不动地望着这边。

甘陶咬住筷子,眼神波动,索性一盘推出:“你……是在我们之前……对吧?”

“害怕还是厌恶?”

“嗯?”

他目光冷淡:“我以前还有更荒唐的事,你要听吗?”

甘陶一怔,愣神看他。

魏孟崎抿唇敛睑,站起身来,低声道:“对不起。”

他弯腰扯过沙发上的外套,扬长而去。

四周静悄悄,厨房水龙头一直关不紧,听得见滴答滴答的水声。

他上回来时就提醒过她,这个太旧,让她换一个。

小腿有动静,是桃酥不知何时而来,在用肉爪扒她的裤子。

甘陶望着满桌她爱吃的菜,还有他碗里几乎没动几口的白米饭,心口闷堵得慌。

一切发生得太快,像在黄线后等待飞驰而来的地铁,刮起一阵眯眼的风,还没反应过来,四周的人就开始陆续上车。

懊恼委屈,心酸憋闷,总之说不清楚,像打翻了油盐酱醋,混杂一团,五味杂陈,又一时半会儿擦不干净。

她闷不吭声地扒完自己碗里的饭,又把他的拿过来,吃了一半再吃不下了,索性想着和剩菜倒在一起,又迷迷瞪瞪地把不要的剩菜和没吃几口的芙蓉蛋混在了一块儿。

盯着这一桌狼藉,甘陶长长地呼了口气,觉得哪里有风挤进缝隙吹来,脖颈凉飕飕地冻。

两人冷战了。

翌日清晨,她收到了魏孟崎提醒她每日按时擦药的微信,她再回,石沉大海。

又是一番杳无音信。

甘陶狠咬牙,发了一句话:你什么时候回来?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瞄了一天手机,直到入睡前,收到他寥寥几字的回复:一直在开会走访,别熬夜。

女孩子的情绪也渐渐上来,大约是先前被他宠惯了,这样冷不丁一棒,她无精打采,委屈苦闷,整个人蔫了一圈。

她猜到魏孟崎生气的原因,并非她追究过往,不相信他,也不是外人一句闲话将他推心置腹、真心付出打回原形。

她其实……就是心梗堵得慌,鱼刺卡喉般无法忽视,难受却还是想知道……女孩子,细枝末节风吹草动都能胡思乱想心中忐忑,但他要肯解释肯哄,还不是心一软就忘在脑后烟消云散了。

“怎么,魏总是不是还有什么急事?”有人笑呵呵地问。

魏孟崎收了手机,眉眼浅笑温和,全然不似方才的礼貌疏离:“家里养了只猫,怕没人照顾,会出事。”

众人笑开,有人接话:“这猫可听话了,我女儿硬是要养狗,哎哟,闹腾得啊,不带它出去遛弯不行!就闹你!甭烦心。还是养猫好,顶多就挠挠人……”

“好像说猫聪明,也记仇,你惹到了它,它有几天不理你,还得去哄,哈哈哈!”

“……”

是挺挠人的,还挠心。魏孟崎低笑沉默,一饮而尽杯中的酒。

至于哄猫,抱过它顺了毛,它就能明白你安抚示弱的意思。

反之——

很多话,当面说更有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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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雪与你,如约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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