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家宴(2)
“母亲!”沙哑干涩的声音如同刺耳的磨砂纸一般,让人听了很不舒服。
阿鸢用尽全力的喊叫,引来了齐刷刷的目光,可谓是万众瞩目。
阿鸢躬身行礼,却透着一丝别扭生疏。引人发笑。
王氏的面色更加难看,勉强扯开嘴角关切道:“不是让你好好休息吗?怎的出来了?”
阿鸢感动道:“多谢母亲爱怜,只是母亲说这是家宴,即便阿鸢身体不适,也应该向母亲和各位赔罪才是。”
萧氏趁机打了圆场,“倒是个懂事的,也不枉你母亲疼你。张夫人,这人与人之间是不同的,并非你认为的如此。”
张夫人看着阿鸢,眼神不屑,“好好地戴什么面纱?若非脸也无法见人?”说完,用挑剔的目光仔细打量了阿鸢一样,嗤笑一声,“不是说生母是出挑的扬州瘦马吗?怎么这身段儿比我家婢子还不如?尤其是这声音比那乞丐婆子还难听。”
阿鸢面色一沉,之前对她颇有好感,只是如今贬低讥讽让人难以忍受。
“夫人!阿娘一介弱女子,身世坎坷,如何能像夫人一样主宰自己的命运?更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若是可以她也不像过得如此艰辛。好在老天垂怜,让阿娘认识了爹爹,还让阿鸢有了一个菩萨心肠的母亲。阿鸢这辈子都会烧香拜佛替爹爹和母亲祈福,长命百岁。阿鸢身上有爹爹的血脉,所以母亲才对阿鸢格外的疼爱,并非夫人所说的沽名钓誉。夫人认为母亲这番作为是坏了规矩,但阿鸢认为这是家宴。夫人可是小题大做了?恕晚辈直言,夫人这般可谓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阿鸢的话征地有声,说得张夫人理屈词穷,面色颇为狼狈。
王氏看着张夫人表情,简直大快人心,对阿鸢的突然出现的不满少了不少。
“阿鸢!怎可如此对张夫人说话的?”王氏虽板着脸,但语气和缓。
“是,母亲。”阿鸢恭顺地立在一旁。
因为阿鸢的一番话,让王氏一雪前耻,春风得意。外人都夸王氏仁德,而阿鸢也知道知恩图报,颇有果敢,在她教养之下将来必定会是合格的主母,又叹二小姐可惜了,将来嫁给穷酸秀才,吃苦受累的。
站在王氏身后的元芷溪愤愤不平,俏脸差点气歪。
阿鸢恭顺的样子更让元芷溪看不过眼,恼怒不已,刻意压低了声音道:“你算什么东西?也敢抢我的东西?”
阿鸢幽幽地看着元芷溪,语气挑衅,“二姐姐,你即将出嫁,留在母亲身边的唯有我一人。我护着母亲,母亲偏疼我一些有何不可?何况,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二姐姐何必跟我一般见识?”
元芷溪冷笑一声,“一个毁容的女子也敢跟我叫板?今日我就让你知道得罪我的下场!”说完,一把扯开阿鸢的面纱,顿时空气凝滞,忽又传来女子尖叫的声音。
阿鸢羞愤不已,“二姐姐,你为何要这样对我?我不过是敬重母亲而已。”
“敬重?”元芷溪脾气一上来,不管不顾道,“凭你这毁容脸也想敬重母亲?这世上有谁敢娶你?”
“我……”阿鸢一脸委屈,咬着下唇,满脸泪痕,加上脸上的脓疱越发显得狰狞恐怖。
“怪不得戴着面纱,原来是毁了容啊!”张夫人一脸幸灾乐祸,刚才的怨气一扫而空。
元芷溪看着阿鸢被众人嫌弃的样子,越发得意忘形。
一旁的王氏立马冷下脸来呵斥道:“芷溪!还不快向你妹妹道歉?吵吵闹闹的像什么样子?”
阿鸢一脸感动,声情并茂地喊了一声,“母亲。”
这无疑刺激到了元芷溪,愤愤道:“连母亲也护着这个小贱人!”
说完,愤愤离开。
王氏讪讪,面色难堪。尤其是众人看笑话的表情,让她今晚颜面扫地。因元芷溪是自己亲生女儿,所以只能把所有的怨气算在阿鸢头上,又想起今日芷溪所作所为恐怕要担上一个飞扬跋扈之名,更加怒火中烧。
阿鸢注意到王氏阴狠的眼神,赶紧下跪请罪,“都是阿鸢的错,惹二姐姐生气。”
王氏看着跪在地上的阿鸢,众目睽睽之下,再大的怨气也得咽下。
“起来吧,你二姐姐最近身子不适,难免言语过激,可谓是有口无心。”王氏耐着性子道。
“侯夫人这话可就不对了,世间女子把容貌看得比命都重要,一个有口无心就可以揭过去?不是妾身多嘴,这二小姐也是定了亲之人,这样目中无人可不好。要是嫁到夫家,岂不是惹人笑话?”张夫人一脸阴阳怪气,十分不善。
即便王氏一直保持着端庄大度的姿态,可面对着张夫人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也忍不得。
王氏面色一正,冷声下了逐令客。
张夫人一脸不屑,“这就是侯府的气度与做派?妾身还真是大开眼界!不过也是……”
这时原本在外堂的张之意听到消息,急匆匆地赶了过来,拉着张夫人的衣袖往外拽,又急着向王氏赔礼道歉。
阿鸢注意到张夫人眼中的厌恶和憎恨,若有所思。难道张夫人跟侯府或者说王氏有什么深仇大恨?
阿鸢没有留在这里的必要,王氏巴不得眼不见心不烦,所以阿鸢一开口,便让她离开。
路过山石假山之处,阿鸢忽然听到激烈的争吵声,隐隐露出黑色的衣角。
阿鸢凑近探头一看,见是张之意和张夫人二人争吵不休。
“今日是侯府宴客,你这是耍什么威风?莫不是让我在众同僚面前抬不起头来!”张之意瞪着眼,怒气冲冲。
张夫人冷嘲热讽道:“你就知道你的仕途?你有没有关心过敏儿?她与林云自小定下婚事,如今却因侯府的权势,不得不被退亲。为这,敏儿羞的差点没了命,如今还是浑浑噩噩的。”
张之意一脸厌烦,语气一虚,“这也不能全怪侯府,要不是那林家嫌贫爱富,也不至于如此。”
“我就知道你会这样说!”
听到这,阿鸢总算知道张夫人为何有这些过激的行为。只是这敏儿是谁?
前世的阿鸢待在侯府不到一年,如今看着熟悉的庭院,恍若隔世。
那时的爹爹喜欢待在书房,而时不时叫她弹些曲子。
阿鸢不知不觉走到了书房,便看到合欢树下站着两个人影。竟是元芷柔和她看到与爹爹交谈的俊美男子,其举止亲昵,元芷柔又是一副娇羞带怯的表情,可见关系不一般。
一个已婚的妇人和外男私底下见面已属出格,如今还拉拉扯扯,便可扣上不守妇道之罪。
阿鸢想起前世都是因她而起,心中生出一股戾气。若是她现在引人来看这场好戏,恐怕元芷柔的好日子就到头了。
阿鸢眼神一狠,正打算转身,忽然看到元焕出现在他们面前,似乎并不意外。身边还站着一个看起来像侍卫之人。
阿鸢瞳孔一缩,心如捣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爹爹到底在做什么?她想要凑近偷听,却怕靠的太近引起他们的注意。
不过流亡南疆之时,机缘巧合之下,她跟一个南疆圣女学过蛊毒,更是学过唇语。所以只要他们动动嘴皮子,她十之八九也看出他们再说什么。而她脸上的脓疱,并不是吃了发物,而是她给自己下了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