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五十三
烟云缥缈,晨雾渐起,暖阳冲破了雾霭,秋风席卷,给寂静的街道带来丝丝寒意。
渔阳郡里,虞沐和吕彪两人正背着行囊,边走边聊着。
虞沐一脸歉意道:“吕彪,对不起,连累你了。”
吕彪一脸乐观道:“二公子,我吕彪是个莽夫,啥也不会,当初,若不是二公子收留我,我现在都不知道会在哪!二公子,你是我的救命恩人,而我吕彪也是有恩必报之人。二公子,以后,不管你做什么,我吕彪都会伴你左右,用命护你周全。”
虞沐笑道:“谢谢你,不过,你不需要用命护我周全。吕彪,你我都被赶出侯府,日后在外面就别称呼我为二公子了,叫我公子吧!还有,以后,我们就不是主仆了,以后,我们便朋友相称吧。”
吕彪点头,“好!公子,那一站路,咱要去哪啊?”
虞沐想了想,“去帝京吧!我们今日就出发。”
“好,不过公子,我今日能不能再去安姑娘那吃碗粥啊?”
虞沐打趣道:“怎么?你喜欢人家安香?”
吕彪连忙否决道:“公子,切勿胡说啊!我怎么会喜欢安姑娘呢?公子,你也知道,我吕彪吧,饭量有点大,这几日没有吃饱,所以今日想临走前,去安姑娘那好好饱餐一顿在上路。”
虞沐爽快应道:“也好,我们常在安姑娘那做生意,此一去,也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回渔阳郡,今日去那吃一顿,也算是告别了。”
两人说着,便朝安香的小摊方向走去。
这一大早,安香又在摊前忙前忙后的劳碌着。安香见到吕彪和虞沐走到摊前,便热情招呼道:“吕大哥,二公子,要吃点什么?”
虞沐和吕彪走进小摊,找了空位坐下后,吕彪吩咐道:“一碗粥,两碗豆浆,三笼包子。”
安香笑道:“好,吕大哥,二公子,稍坐啊!”
不一会,吃食全部上齐。两人开始慢条斯理的吃了起来。安香本来也不想询问虞沐和吕彪的私事,但现下也没生意,她闲着也是无聊,便随口问了句,“吕大哥,你们这背着行囊是要去哪?”
吕彪笑着应道:“我们有事要办,便出一趟门。安姑娘,今日我是最后一次来你这吃饭了,出了渔阳郡,以后,便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吃到你做的吃食了,所以,我们决定临走前过来再吃一次。”
安香点头,“原来如此啊!吕大哥,二公子,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愿你们此去能一帆风顺,心想事成。”
虞沐笑道:“那就承安姑娘吉言了。”
世间的事,总是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安香一句简简单单的祝福,却被吕彪听成前进的动力。这话他牢记在心,而有些话,他也不露于表。
因为有些事,只做不说,才是最为有效的。
两人很快就将桌上的食物吃完了,吕彪还是像往常一样,丢了一个钱袋子在桌上,并提醒道:“安姑娘,钱我放桌上了,记得收!”
安香一边忙着手中的事,一边应道:“知道了!”
待虞沐和吕彪走远后,安香才去收钱,她拿起钱袋子打开一看。袋子里装了五锭金子。
虽然安香很想追上去将金子还与他们,可奈何,虞沐和吕彪已经走没影了。于是,她也只能勉为其难的收下。
午时三刻,郁遥容在自己屋中,坐在床榻边,已哭成泪人。因为,从宁王府传来了郁遥雪的死。
因为郁遥雪的死,他一天没吃早膳和午膳,慕之君都快心疼死了。慕之君提着一个食盒来到郁遥容的房间,只见郁遥容还坐在床榻边流泪。
慕之君将食盒放到桌上,她走到床榻边,安慰道:“遥容,你都一天没吃东西了,吃点吧?好不好?”
郁遥容摇摇头,“妻主,我不饿!”郁遥容起身,一下跪在地上,这措不及防的举动吓的慕之君立马将他扶起来,慕之君急忙解释道:“遥容,你有事要我办,就直接吩咐我,但你别跪也别求,以后,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答应你。”
郁遥容站起身,一把就抱住慕之君,慕之君双手搂住他的后背,在他的背上轻轻抚摸着,像哄小孩子一样。
郁遥容哽咽道:“妻主,帮我救出慕冉竹,她毕竟是我的亲侄女,现在大哥不在了,我不想让她一人在宁王府受苦。”
慕之君点头,“好,我知道了!但是,遥容,我们先把饭吃了再去接她,好不好?”
“我不吃,妻主,我现在就想要接她。”
慕之君怕郁遥容生气,连忙附和讨好道:“好好好,我这就去接,这就去,遥容,别生气了啊,别气坏身子了。”
慕之君说着,便让人去准备车马。慕之君劝郁遥容,让他不要去,谁知郁遥容坚持,无奈之下,慕之君只得叫南宫忆卿去准备糕点用食盒装好,南宫忆卿心细,还在食盒里放了一个杯子和一壶茶水。
慕之君提着食盒上了马车,而郁遥容已在马车里坐好了,慕之君提着食盒来到马车中坐着后,车夫架着车缓缓前行。
慕之君打开食盒,拿出那一壶茶水,倒了一杯茶给郁遥容,郁遥容接过后,便喝下了。
郁遥容低着头,有些自责,他也不知道他最近是怎么了,好像随着慕之君对他的偏爱,他不仅不怕慕之君,现在都敢和她提要求了。他反思,他怎么变成这样了?
郁遥容致歉道:“妻主,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命令你的,我只是太着急了。”
慕之君笑道:“傻遥容,我都说了,你是我主子,你命令我,我伺候你,那都是应该的。遥容,以后别和我道歉,记住了吗?”
郁遥容心中已比蜜糖还甜,这三年做的一切能换来如今慕之君对他的宠爱,值了!
郁遥容笑着点头,“记住了!”
慕之君从食盒里拿出一盘糕点,她拿了一块在手中后,递到郁遥容嘴边,“遥容,吃块糕点吧?”
郁遥容知道他的妻主关心他,他不想拂了慕之君的一片好意,便就着慕之君的手吃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车才停下。马夫下了马车,站在一旁,恭恭敬敬道:“殿下,驸马,宁王府到了!”
马车中没有回应,马夫便在一旁候着。
好一会,慕之君才从马车上下来,郁遥容刚走到马车边,慕之君直接将他抱了下来。
两人走进逸王府后,吓的小厮又是一阵掉头就跑。可这次还没等小厮往前跑两步,慕茵琳却走来了。
慕茵琳看到郁遥容,不解道:“遥容,你怎么来了?”
郁遥容质问道:“宁王,我哥的尸体呢?”
“原来你是为这事而来,你哥的尸体已经被厚葬了。”
“你都没有为他停棺作法守灵办丧,你就,你就将他匆忙下葬。”郁遥容悲痛难挨,他怒道:“宁王殿下,你真是好狠的心,我哥至少陪伴你五年,还为你孕育一女,而你却对我哥说杀就杀,你,你真是铁石心肠!”
慕茵琳解释道:“我杀他,那还不是因为你,他那样对你,我替你抱不平,就杀了他。”
郁遥容辩解道:“他那样对我,还不是因为你,但凡你对他宠爱一点,他何止如此?”郁遥容满心伤痛的长吸了一口气,轻轻吐出,他平复了一下情绪,“宁王殿下,请你,把慕冉竹交给我,她是我哥最后的血脉,我不能在让她出事。”
“交给你?”慕茵琳轻笑一声,“可以呀,拿你自己来换!”
一句话将郁遥容气到不行,慕之君的声音从郁遥容背后传来,那声音不急不慢道:“宁王这是当本殿死了吗?敢当着本殿的面,如此肆无忌惮欺负本殿的驸马,是不是闲上一次的疼还不够啊?”
上一次三根银针,要了她半条命。现在虽蒙牧原相救,银针便逼了出来,伤也好的差不多了,可慕茵琳只要一想到那三根银针,便觉有些后怕。
慕茵琳调整了一下情绪,正色道:“想要回慕冉竹,不可能。”
慕之君走到郁遥容身前,将郁遥容护在身后,她轻笑一声,“本殿要做的事,可从来都不会问你同不同意。宁王,本殿只是来通知你,你若将慕冉竹交给本殿,大家都相安无事,但若不交,本殿不介意派人在你全府上下,里外搜查。”
慕茵琳怒了,手中运行真气,一掌就朝慕之君打去,可慕茵琳的身体也是刚刚养好,此时他的一掌,真气大大减弱,慕之君见了,不慌不忙,手下雄厚的一掌与她直接对上。
两掌相碰,慕茵琳被慕之君的一掌,给震的当场就口吐鲜血,摔落在地。而正巧,慕冉竹在此时跑了出来,郁遥容见了,立马走过去,轻唤道:“冉竹!”
慕冉竹是见过郁遥容的,郁遥容对慕冉竹极好,在慕冉竹心里,郁遥容是这个世界上最温柔的人,对她最好的叔叔。
慕冉竹哭着一把抱住郁遥容的身子,大声哭泣道:“叔叔,叔叔,我爹死了,叔叔,他被我母亲杀死了……”
看着慕冉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郁遥容一把将将慕冉竹抱入怀中,心疼的安慰道:“冉竹不哭,冉竹,叔叔带你走,好不好?”
慕冉竹点头,“好!”
慕冉竹才三岁,就要遭受丧父之痛。郁遥容不禁责怪苍天,老天爷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慕冉竹,她才三岁啊!正是依偎在父母怀中,享受父母疼爱的年纪,正是该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年纪,可老天偏偏对她不公,让她三岁丧父。
而此次丧父,却在慕冉竹心中留下了一个仇恨的种子。郁遥雪是慕冉竹最为敬爱的父亲,慕茵琳杀了他的父亲,那她便要让慕茵琳血债血偿!哪怕她和慕茵琳是母女关系!
慕之君不冷不热道:“既然接到了我侄女,那我就告辞了。”
慕之君语毕,便转身离去,郁遥容抱着慕冉竹与她一并同行。
到了外面,郁遥容把慕冉竹抱到马车上,慕之君则将郁遥容抱到了马车上后,便自己上了车。
马夫见人都进了马车,才坐在马车前,架着马缓缓前行。
马车里,郁遥容对着慕冉竹就是一顿嘘寒问暖,一边给她吃糕点,一边讲笑话安慰她。坐在一旁的慕之君心里虽很不是滋味,但也只能默默忍了,毕竟,她总不能跟一个孩子计较吧。
马车回到了景王府,慕之君先下了车后,便将郁遥容也抱下了车后,便自顾自离去。郁遥容看到慕之君的神情不对,便知道,他的妻主定是吃醋了。
郁遥容心中笑道,妻主还真是可爱,连一个孩子的醋都要吃。
“叔叔!”慕冉竹的声音打断了郁遥容,郁遥容回过神,却发现慕冉竹还站在马车上。
郁遥容将慕冉竹抱在怀中,往景王府走去。慕冉竹不解道:“叔叔,婶婶是不是不喜欢我呀?”
郁遥容笑着解释道:“不是,冉竹,那是因为你婶婶她不了解你,她不知道你喜欢什么,又害怕说错话吓到你,所以呀,她干脆就不说了。但是冉竹啊,你婶婶最喜欢小孩了,等会吃晚饭的时候呢,你主动与她多亲近亲近,她就会更宠你的。”
慕冉竹听后,乖巧的点了点头。
进了景王府后,郁遥容把慕冉竹交给了管家小厮,还吩咐人,要好生招待慕冉竹。
郁遥容将慕冉竹安顿好后,便去了慕之君的庭院,他走进慕之君的房间,只见慕之君正站在窗边,观望风景。
郁遥容走了到慕之君身后,伸双手从背后抱住慕之君。嘴里还讨好道:“妻主,别生气了!好不好?”
“我没生气啊!”慕之君随口应了句。
郁遥容笑意更甚,“妻主,我身心都只在你这,你就别和一个孩子吃醋了。”
慕之君心事被戳穿,她轻叹一口气,转过身,看着郁遥容的双眼,笑的一脸温柔,“遥容,我气量还没小到连一个孩子都容不下。”
郁遥容知道,慕之君越这么说,心里就越是在意。他俯下身,一下吻住了慕之君的唇,唇齿相缠,郁遥容闭上了眼睛,热情的亲吻着。
片刻后,两人才放开彼此,紧紧相拥。郁遥容才一脸委屈的讨好道:“妻主,别气了,好不好?”
慕之君的气都被发泄在方才那一吻中。慕之君轻声应道:“好!”
时间一晃,便到了酉时。大堂上,慕之君,郁遥容,云舟,南宫忆卿,青枫和慕冉竹围在一桌坐着。
只见慕冉竹坐在郁遥容的身上,南宫忆卿不解道:“妻主,这个孩子是?”
慕之君笑着解释道:“这是我侄女,叫慕冉竹。”
“冉冉孤生竹,结根泰山阿。”
慕冉竹听不懂南宫忆卿说的诗词,但慕之君却看了一眼南宫忆卿,南宫忆卿一看慕之君的眼神,便住了口。
郁遥容笑道:“冉竹,方才说话的是你二叔”郁遥容看向青枫,给慕冉竹介绍道:“他是你三叔。”郁遥容又将眼光看向云舟,慕之君温柔笑道:“冉竹,这位是我师傅,但是吧,他不喜欢别人把他叫老了,所以吧,你叫他哥哥。”
云舟表示很无语,但毕竟是他宠爱的徒弟,他除了忍还能如何?
慕之君从郁遥容手中接过慕冉竹,让慕冉竹坐在自己身上。慕冉竹白皙嫩滑的肌肤,短胖的隔壁,还有肉嘟嘟的小手,让慕之君心中直呼可爱。
慕冉竹毕竟是慕家的血脉,又是郁遥容最宠爱的侄女,慕之君待她自然会爱屋及乌,对她好。慕之君满脸宠溺道:“冉竹啊,来了景王府,从此以后,你便是我景王府的千金小姐,日后,不会再有人欺负你,而你的二叔三叔哥哥呢,都会待你很好的。”
慕冉竹年纪虽小,但心眼很足。她知道景王府中掌权人是慕之君,于是,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婶婶也会待我好吗?”
“会呀,你是我景王府的小公主,我不待你好谁待你好啊?”
慕冉竹开心的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她就哭了。郁遥雪的死始终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慕冉竹稚嫩的声音中满是哀伤,她这一哭,打动了再做很多人的心。
慕之君理解她的痛,因为当年她丧父时,她哭的比慕冉竹还要伤心,那种窒息的痛,慕之君到现在也忘不掉。
慕之君将慕冉竹温柔的搂在怀里,抚摸着她的后背,小心翼翼的哄道:“冉竹不哭,以后,就算这个世界上没人疼你,你也不要怕,因为婶婶啊,会一直疼爱你。”
青枫见众人心情沉重,便道:“妻主,今日,冉竹来了景王府,当大小姐,我们应该高高兴兴的陪她吃饭,欢迎她的到来啊,妻主和她怎么还哭上了呢?”
青枫一句话缓解了气氛,众人便又从悲伤中走了出来,破涕为笑,转悲为喜,开开心心,有说有笑的吃完了这顿饭。
夜半三更,郁遥容已在床榻上熟睡着。屋中灯火已熄。郁遥容的房门外,慕之君将门被轻轻推开后又合上了。她在屋里点了一盏蜡烛,放在桌子上。
蜡烛的火焰很微弱,照不清屋里的东西,但只要看得见就行了。
慕之君轻手轻脚的走到床榻边,打开床帐,看着榻上熟睡的郁遥容,便从床尾钻入了被中,郁遥容睡的太沉,没有清醒。
慕之君从床尾爬到床头后,才侧着身子,一手支头的看着他。熟睡的郁遥容,安静乖巧,那好看的面容白皙如雪,在微弱火光的照耀下,仿佛渡上了一层莹莹之光。
慕之君伸手去抚摸郁遥容的脸,皮肤细腻柔滑,摸着爱不释手,慕之君又将手移到他的眼睛上,细细描摹,郁遥容却像是感觉到痒一般,嘴里模糊不清的呓语道:“妻主别闹,妻主……”
慕之君笑意加深,小家伙,在梦里都还记着我了。
慕之君就这么支着头,静静看着郁遥容的脸,心里只觉特别满足。但郁遥容时不时的两句呓语,却让慕之君心动不已,他的遥容真是越看越美,美的都想让慕之君现在就要了他。
慕之君埋头,在郁遥容的脖颈处亲吻。睡梦中的郁遥容似感觉到了脖子处不舒服一般,不停的吞咽着。
慕之君又移到郁遥容的红唇上,吻了吻,不知是慕之君的动静太大,还是郁遥容感觉到了身上的异常,他渐渐清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有人在他身上为所欲为,吓的他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他也没看清是谁,便伸手将慕之君一把推下身去。
郁遥容的力气很小,这一推,慕之君也只是从郁遥容身上下来了。待郁遥容看清慕之君的脸时,才立马致歉道:“妻主,对不起,我不知道是你!”
慕之君笑意加深,“无妨!”
郁遥容关心道:“妻主,我有没有伤着你呀?”
慕之君心中偷笑,就你那力气,自保都难,还伤人?慕之君可怜兮兮道:“伤着了,好痛啊!”
郁遥容心一下慌了起来,他担心道:“妻主,你哪受伤了?你快让我给你看看,看伤的重不重?”
“唔!”
郁遥容话音刚落,就被慕之君给吻上。一番缠绵后,她才离开郁遥容的唇瓣,郁遥容见慕之君如此举动,便知道,他的妻主又开始挑逗他了。
妻主,你可真腹黑啊!
慕之君似看出郁遥容的心中所想,双眼笑眯眯的看着郁遥容的脸,那眼神好似在说,若不腹黑,怎么能吃到你?
郁遥容的身体虽瘦但暖,腰还柔软,慕之君一下翻到郁遥容的身上,便不愿下来。慕之君是很喜欢趴在郁遥容的身上睡觉的,一趴在他身上,慕之君便觉得,困意十足,且一觉能睡的特别安稳。
慕之君靠在郁遥容的怀中,轻声道:“遥容,我睡了,你也早点睡吧!”
还不等郁遥容说话,慕之君便闭上了眼睛,静静的靠在郁遥容身上,不再言语。郁遥容见了,也只能无奈的随了她去。
两人一夜好梦,直到第二日旭日东升。
郁遥容渐渐清醒过来了过来,他看了看还趴在自己身上的慕之君,怕扰了慕之君的好梦,便也不敢动弹,只能静静躺在床榻上,等着她醒过来。
如幻似梦中,大雪日,漫天飞雪。
在一间竹屋里,慕之君看到一个异常熟悉的身影。那身影是个男子,男子样貌极好,流盻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濯濯如春月柳,轩轩如朝霞举。
真是偏偏贵公子,皎皎世无双啊!
而这男子便是慕之君的父亲——灵犀!
灵犀手中正拿着一副字画,看的入神,他嘴里念叨,“念兹,相知相恋亦相思。相依相伴长相忆。相携朝暮,相扶白首,相守一生归。”
灵犀刚说完上句,慕之君接道:“灵犀,双花双叶并双枝,双栖双宿飞双翼。双莲漪露,双鸳共水,双醉暖罗帷。”
灵犀朝声音看去,只见慕之君向灵犀走来。慕之君看见灵犀的那一瞬间,双眼的泪水掉落下来。
慕之君张了张嘴,不可思议道:“父亲,是你吗?”
灵犀朝慕之君招手,他温柔的笑道:“之君,快来!”
慕之君跑了过去,一把就抱住了灵犀,这真实的触感让慕之君哭的更加厉害。
“父亲,我和姐姐都好想你啊……父亲……”
灵犀温柔的抚摸着慕之君的头,安慰道:“之君乖,不哭了啊!”
灵犀安慰了好一会,慕之君才缓了过来。灵犀满眼宠溺道:“之君,这么多年不见,你都长这么高了,但玥儿身为姐姐,应该长的比你还要高吧?”
慕之君轻哼一声,不满道:“父亲眼里只有姐姐!”
灵犀被慕之君逗笑了,“傻孩子,你和玥儿都是父亲身上掉下来的肉,父亲对你和玥儿一视同仁,可从来没有偏向过谁。”
听到灵犀的解释,慕之君的笑又回到了脸上。慕之君看到灵犀的衣裳单薄,便关心道:“父亲,你穿这么少,不冷吗?”
“是不是之君冷了?”
“不是,我有真气傍身,倒不觉得冷。”
灵犀打趣道:“哟,我们之君,可真是越来越厉害了,记得之君小时候,每到下雪时就会来冷宫找我,然后对我说,外面好冷,让我做汤给之君暖身体,现在呀,之君都不用我做汤了,之君自己就能运行真气暖身子了。”
灵犀一说慕之君小时候的事情,慕之君便感到心酸,眼中的泪水也会不断掉落。
人生匆匆百年,世事一场大梦,何处话凄凉?
灵犀见到慕之君落泪,便心疼的为她拭泪。灵犀知道说慕之君的往事,是戳到了慕之君的痛处。灵犀转移话题道:“之君,父亲有点冷了,你去竹屋里,给父亲拿件羽衣披上好不好?”
慕之君笑道:“好!”
说着,慕之君跑到了竹屋,便顺速取了一件满是翠羽,里面灌满绒毛的羽衣跑了出来,灵犀从慕之君手中接过羽衣,当灵犀穿上羽衣的那一刻,慕之君心中不由赞叹,君子如珩,羽衣昱耀。
灵犀牵着慕之君的手,一边往前走,一边问道:“之君啊,你有没有夺得帝位?”
慕之君摇头,“没有,但是,姐姐夺了帝王。”
灵犀眼中露出欣慰的神情,“那就好!”
慕之君不解道:“父亲,帝位就那么重要吗?”
灵犀轻叹气,满满的无奈道:“不是帝位重要,只是因为,你们生在了帝王家。”
一句话道出了生在帝王家的艰辛与不易。生在帝王家,便注定了每天都要过着尔虞我诈的生活,而皇位就是个悬崖,令人可望不可及,而强行爬上去的人,要么摔的粉身碎骨,要么被同时爬上悬崖的人当做垫脚石,给踩下去。
世人只知,悬崖上风景秀丽,群山环绕,气势磅礴,可世人却忘了,悬崖之下,森森白骨,血流成河,而能上去的人,皆是踏着他人的尸骨,步步樊登,才能站在悬崖的最高处。
陪着灵犀走了一段路,灵犀才道:“之君,为父也只能陪你走到这了,剩下的路,崎岖凶险,你自己可要小心了。”
慕之君小心翼翼的试问道:“父亲,你是要走了吗?”
灵犀笑着点头。
慕之君的心一下慌乱,他连忙问道:“那,那之君还能在见到你吗?”
灵犀依旧笑的一脸温柔道:“生者为过客,死者为归人!之君,前路凶险,你要珍重!”
灵犀说着,就像白雾一般,顺速消失在慕之君的视线。
“父亲,父亲,别走,父亲……”
慕之君在睡梦中喃喃道,郁遥容看着睡不安稳的慕之君,轻声唤道:“妻主,妻主……”
“啊~”随着一声惊叫,慕之君被惊醒。郁遥容看着满头是汗的慕之君,便伸手用袖子去给慕之君擦汗,并柔声安慰道:“妻主,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慕之君流泪道:“我梦见父亲了!”
郁遥容伸出双手,搂住身上的慕之君,心疼道:“妻主,父亲虽是走了,可遥容还在,遥容会一直陪着妻主的。”
慕之君轻叹了一口气,又埋进郁遥容的怀中,轻轻闭上了眼睛。郁遥容却轻声道:“妻主,这都日上三竿了,想必妻主也饿了,妻主要不先起床,遥容给妻主更衣。”
慕之君懒洋洋的赖在郁遥容的身上,“不要,让我在躺一会。”
“砰砰砰……”外面一阵敲门声响起,郁遥容问道:“谁?”
门外传来南宫忆卿的声音,“驸马,妻主可在房中?”
慕之君随口应道:“什么事啊?”
慕之君的声音中,带着几丝困意。门外的南宫忆卿却解释道:“妻主,今日是你出征的日子,师傅让忆卿来提醒妻主一声。”
慕之君从郁遥容的身上翻身下来,虽然她现在困意正浓,但还是从床上爬了起来,因为云舟的命令,她可不敢不听。
郁遥容看着慕之君从自己身上下来后,便迅速起床,将衣服穿好。他走到房门口,将房门打开。
南宫忆卿冲着郁遥容笑着颔首,以表敬意。
南宫忆卿走进了屋里,看着慕之君起床后,还靠在榻上,闭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便走到床榻边,笑道:“妻主,起床了!”
慕之君咿咿呀呀的应道:“我不,我好困……”
郁遥容道:“忆卿,那妻主就交给你了,我去给她准备午膳。”
南宫忆卿笑道:“如此,就有劳驸马了。”
郁遥容离开后,南宫忆卿坐到床榻边,一脸温柔的看着慕之君,他劝道:“妻主,快起来,不然,师傅可要生气了。”
慕之君不情不愿的下了床,睡的昏天黑地的她走路都开始左摇右晃。南宫忆卿怕她摔倒,在她身旁扶着她。可慕之君却只要一倒在南宫忆卿怀中就开始闭眼入睡。尽管如此,南宫忆卿还是耐心十足的为她更衣,替她束发,梳洗,直到为她净面后,慕之君才彻底清醒。
慕之君和南宫忆卿来到大厅里,只见云舟,郁遥容,慕冉竹和青枫都已经坐在桌旁的椅子上了,桌上是一桌刚做好的饭菜。
慕之君和南宫忆卿也入座了。慕之君看了一眼云舟,有些抱歉道:“师傅,对不住,我起来晚了。”
云舟一脸不在意道:“无妨!你现在要是还觉得困,再去多睡一会,晚些时候出发也可以。”
慕之君笑的像个孩子一般,“不困不困,我们赶紧吃饭吧,吃完了,好上路。”
云舟蹙眉,“上路?你是有多巴不得我们回不来?”
慕之君连忙解释道:“啊?不是不是,师傅,我睡糊涂了,不是上路,是是出发,对,是出发。”
慕之君说着,还嘿嘿笑了笑,那样子又萌又可爱,惹得众人都开始忍不住发笑起来。
云舟打趣道:“瞧你那傻样,好了,快吃吧!”
慕之君点了点头,众人便开始用膳。午膳用完后,已是临近酉时,众人都来景王府门口,开始送别慕之君。
一阵送别后,慕之君和云舟两人打马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