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夏泉-106
冬木市的夜晚，随着钟塔时针逐渐指向十一而慢慢沉寂。
狭窄的暗巷内，醉酒的中年男人安静了片刻，摇摇晃晃地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路过巷口的白领目光萎靡地径直走过，在售卖机旁边停住脚步，买了一罐咖啡。
碾过沥青路的橡胶轮胎伴随着汽车马达声悠然而去，不留一丝印记。
雨水从天空中因遇冷凝结，逐渐坠落。
白领很快被打湿了衣服，开始头顶皮包奔走。
巷内的男人在许久之后一个冷颤醒来，跌跌撞撞地离开。
宁静的夜晚，冬木市似乎在不知不觉中仅剩雨声。
如此凝肃，庄重，沉寂，仿佛海啸前的寂静。
市民会馆内，空荡的会堂中，红色的观众席包围着被灯光照亮的舞台。
舞台上，凝聚魔力的魔术阵亮着淡淡的蓝光。
浑身缠满绷带的英灵踏入阵中，蓝光骤然亮了几分。
充盈的魔力，让她绷带下衤果露的肌肉表面逐渐裹上了白皙的皮肤。
一身黑色修身制服的男子也走入了阵中，在她面前站定。
会馆外密布的雨声飘入会馆内，弥漫在沉凝的空气之中。
[可能会比较痛，要扒下来一块肉。]
林师微微仰头看着艾伦，感受着触碰着自己灵魂的温度。
[别小看我了。]
艾伦看着她，回答。
林师垂眼，Caster的职阶完全替代所有职阶。
身形逐渐变得透明，撒着淡淡的白光。
她抬眸，再次看向艾伦，伸出手，触碰他的胸口。
[好。]
苍凉的魔力在一瞬间灌入艾伦的体内，顺着魔术回路蔓延到他的全身。
一瞬间，嵌入他的魔术回路。
被魔力入侵的撕裂刺痛让他全身一颤。他要紧牙关，看着面前泛着淡淡光芒的女子。
她看着他，却迟迟没有下一步动作。
疼痛逐渐退去，他看见她张开了双臂。
“我低估了它的破坏力，”她面无表情地说，“所以，爸爸的拥抱？”
艾伦闻言，下意识地扫了一眼站在远处的卫宫切嗣，以及同样旁观的远坂时臣和Saber。
间桐樱被舞弥带走了。
他收回了目光，俯身拥抱了她。温凉的温度透过衣物传递，让他感觉到她的存在。
她的手环住他的身子，覆在他的背上，很好地支撑住了他。
“下次再不换称呼你就等着。”他在她耳边故作冷漠而带霸道地说。
“Sorry，我不吃霸总这套。”林师同样语调平静地回答。
随后，她微微沉声，说：“开始了。”
“好。”艾伦的声音也低了下来，很快应道。
魔力，自她贴住自己的身躯骤然传来，遍布全身。
苍凉的魔力嵌入回路，将其中的细微部分利落而精准地扣取。
神经仿佛被狠狠地持续撕扯，剧痛从全身上下传来。
他被突如其来的剧痛撞得浑身一颤，拥着她的双臂下意识地微微收紧。
随后，他便感觉到魔力的攻势似乎弱了一点。
她在迁就他。
“不用管我，”他隐忍着全身的剧痛，嗓音沙哑地说，“用你最快的速度解决。”
她沉默了片刻。
“好。”
她嗓音平淡地回答。
一瞬间，苍凉的魔力再度涌入，猛然将他全身的魔术回路狠狠撕扯。
比刚才还加重数倍的剧痛骤然加在全身，刺激得他头脑一阵嗡鸣，手脚几乎失去知觉。
她撑住了他，没有让他倒下。
她的选择是正确的。
“万能的许愿杯，无上的至尊之物……”
神明轻语，魔力再度猛然撕扯。
仿佛全身的经络血管被从肌肉之中扒除，他死咬住牙关，紧闭双眼。
周遭，魔力如潮水一般猛地涌入他的体内。
他能感觉到，有灵魂进入了他的身体。
不，是他身体内即将被扒出的那个东西。
“被填充至饱和的你，由吾宣召降临。”
一瞬间，魔力翻滚，让他瞬间几乎感觉天涌地崩。
体内的魔术回路在一瞬间被搅动，魔力被疯狂地吸入搅动的中央，吞食灵魂与魔力的漩涡之中。
他感觉到自己灵魂的虚空都被不可控地撼动。
然而，苍凉的魔力包裹住了他的灵魂，让他并未被那股强大的吸力波及。
他轻轻笑了一下，浑身的剧痛似乎都因心理作用而稍缓。
下一秒，什么东西猛地从他的魔术回路之中被撕扯而去。
全身的剧痛消失，仅剩余留的麻木之感。
他紧绷的呼吸松懈，微微喘了几口气，呼吸才逐渐平复。
原本充盈的魔力，消失了。
但是没有关系。
他缓缓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身子，直起身，转过头看着自己的身后。
散着金光的万能许愿杯安静地悬浮在空中，仿佛在不紧不慢地等待着它的许愿者。
这就是……那个家伙的餐池。
艾伦看向了卫宫切嗣和Saber，对两人颔首示意。
Saber执着剑柄的手猛然收紧，碧色的双眸之中似乎一瞬间带上了紧张和期冀。
卫宫切嗣一如既往地冷静，走向了舞台。
踏上木质台阶，进入阵法之中。
他看向林师。
“触碰它就行。”林师平静地说。
卫宫切嗣点了一下头，抬手触碰了圣杯。
林师走到了卫宫切嗣的对面，亦伸手触碰了圣杯。
“Sacrificeetadmagica,etanimamtuamreceperint.（用灵魂和魔力献祭，拯救你的信徒）”
突然就多会了一门语言。
林师心中略感诡异。
这就是圣杯的高级之处吗？爱了爱了。
魔力注入圣杯之中，使它的光芒一瞬耀眼。
金光散射，照亮了整个会堂，漫布每一个角落。
林师感觉到自己的魔力又在被吸食，甚至灵魂都在被不可控制的吸力拉扯。
果然，圣杯依然是这个有问题的圣杯。
她松开了手，看向光芒之中，另一端的卫宫切嗣。
然而就在这一刻，金色的光芒之中夹杂了几分深沉的蓝。
“嗯？”
林师看向了那浮动着蓝光的金色大杯子。
不对劲。
她皱起眉，看着吞没万物的光芒逐渐收拢，最终被吞回圣杯之中。
卫宫切嗣闭着眼，手仍然触碰着圣杯。
她看向了旁边的艾伦。
艾伦神色平静地看着圣杯，见她将目光移了过去，便也看向她。
“这是正常的？”林师指着圣杯问。
艾伦顿了一下，点头称是。
“哦，那就行。”林师提步走回他旁边，看着正和圣杯灵魂交流的卫宫切嗣，又问：“你怎么样？”
“我很好，”艾伦看着她，说，“别小看我了。”
林师闻言，看向他，轻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很快，卫宫切嗣就会因为发现了圣杯的真实丑恶面目而命令Saber砍了圣杯。
毕竟现在这里魔力最充盈的大概就是Saber。而且按照原剧情，他也是这么做的。
只是，如果砍了圣杯……
她垂眼，抬手，看向了自己的掌心。
罢了。
已经糊了一层血了，不差这一点。
正当她打算把手重新垂下时，一只手伸了过来，将她的手握住。
麦色的肌肤，骨节分明的关节，有力而温暖的触感。
她再次看向艾伦。
“利兹，”他嗓音低沉，道，“我做这些并不单单是为了我们自己。”
林师怔了怔，随后微微一笑。
“谢了。”她说。
与此同时，卫宫切嗣猛地睁开了眼睛，将手松开。
他立刻看向了林师和艾伦，语气阴沉了几分：“你们早就知道了，是吗。”
林师闻言，看向卫宫切嗣。
倒是料到了。
“对。”艾伦语气平静地回答，“不过，我们也确实实现了你的愿望。”
卫宫切嗣的面色猛然一僵，随后再度变得阴沉了几分。
沉默片刻之后，他冷笑了一声，说：“算计得真好啊，耶格尔主席。”
“承让。”艾伦面不改色，道。
“你想让我做什么？”卫宫切嗣缓缓扫了一眼林师，声音低沉道。
“做你想做的。”艾伦回答。
卫宫切嗣再次沉默了片刻，问：“你的目的是什么？”
艾伦顿了顿，面色平淡道：“自由。”
卫宫切嗣目光一颤。
他看向了林师，似乎想确认她是否知道这件事。
她似乎也愣了一下，但很快，面上恢复了笑意，转头看向了她身边的男人。
她不知道。
但似乎，她认可他的做法。
自己要的是不切实际的永久和平。
而面前这个男人要的，是内涵不明的自由。
但毫无疑问……
卫宫切嗣看着那双平静深邃却隐隐透着炽热的翠色双眼，心中了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他们本质上是一样的。
他们，都是为自己以世界为基的理想主义而奔走的人。
只不过，他比自己拥有更强的能力，以及……更合拍且同样强大的搭档。
“好。”
卫宫切嗣的神色恢复一片冷淡。
他的愿望无法实现。
那么就让他看看，这两位人类神祗所共同认可的所谓的“自由”，究竟是什么。
而且，他别无选择。
他们最好不要让他感到失望。
他抬起手，对向了Saber。
Saber脸色一变：“Master，你要做什么？”
“以令咒命之，”卫宫切嗣嗓音平淡，道，“Saber之Servant，立刻毁坏圣杯。”
令咒的光芒一闪，Saber的双眼猛然睁大，控制不住地抽出了剑：“不要……”
剑被她死死地按住，抵抗令咒的痛苦和艰难让她浑身颤抖。
“为什么？！”她朝卫宫切嗣怒吼，目光扫过了林师和艾伦，“你们……”
“以令咒命之，Saber之Servant，立刻毁坏圣杯。”
卫宫切嗣冷淡的声音再次响起。
令咒的胁迫再重一倍，Saber挣扎着想要按住自己的剑，但她却被迫将它举起。
“不……停下……”她嘶喊着，目光充满挣扎和抗拒。
“以令咒命之，Saber之Servant，立刻毁坏圣杯。”
“不要！！！！！”
宝剑高举，风之魔术消散，露出了耀眼的剑身。
必胜黄金之剑。
被十五岁的亚瑟王拔出的，使她容貌不改，成为骑士王的剑。
剑身猛然被金光包裹，巨大的金色光柱直冲屋顶，灌注天际。
强大的魔力波动卷动一切，风云滚涌。
林师看着挣扎着举剑的Saber，看向了会堂二楼座位上被束缚在座椅上旁观一切的远坂时臣。
“我们就站着吗？”她语调平淡地问。
她感觉到，自己手上的力道微微紧了紧。
“嗯。”他淡淡地应声。
“哦。”林师的目光并未改变，仍然放在Saber的身上。
剑光斩落。
她轻动指尖，四指穿插在艾伦的指间，与他十指交握。
她看向了艾伦，便对上了他的目光。
“这样牢一点。”林师面不改色道。
圣杯，被轰然落下的，对城宝具的剑芒劈中。
艾伦笑了笑。
林师看到了，那双翠绿色双眸之中，坚毅而炽热的火光。
空气中，突然凝滞了半秒。
被劈中的圣杯仍然完好无损地悬在那里。
然而，它的杯口之中，污泥骤然涌出。
圣杯的污泥，虽然能够化死为生，化魂为人，具有黑化灵魂的作用。
不过，她相信他。
毕竟他是艾伦·耶格尔。
汹涌的污泥喷薄落下，一瞬间将他们淹没。
眼前，归于一片黑暗。
她闭上了眼睛。
[利兹，你知道我本来不想让你参与。]
她听到他沉稳而冷静的声音在自己的灵魂深处出现。
炽热的温度，让她感到安全。
这句话，她之前也对他说过。
[我知道。]
强大的咒怨之气，自无缝笼裹她的污泥而出，疯狂地伴随着强大的魔力钻入她的体内。
鲜血……
生肉……
杀戮……
毁灭……
仇恨……
哀怨……
自杀……
疯癫……
潜意识之中，无数奸邪阴暗的情绪被疯狂地放大勾起。
炽热与苍凉交织而成的屏障，将躁动的邪恶与无数哀嚎的灵魂阻隔在虚空之外。
[所以我这次不会辜负你的期望。]
无论是活到最后，稳定本心，还是获得胜利。
正如他并未让她失望一般，她会以同等的结果回报。
她能感觉到那些哀嚎的灵魂在逆着污泥流向杯内，自己也在被向杯中牵扯。
灵魂之中，一道连接杯内的丝线轻轻颤动，在一瞬间被她感知。
她心中一颤，随后了然。
那么，她知道他要做什么了。
[进去吗？]
她平静地问。
[不要松开我的手。]
艾伦回答。
他也知道了，她已经猜到他的目的这件事。
[必不会。]
她回答。
屏障在一瞬间溃散。
哀嚎的灵魂随着滂沱的咒怨魔力一瞬间涌入，将她猛地推向了杯内。
黑暗的虚空之中，她的灵魂握住了那燃烧着炽热火焰的灵魂的手，便被带向了另一侧的漩涡。
在无数普通灵魂的重撞擦过之中，她隐隐感觉到了什么。
她心中猛然一颤。
细微的缝隙，若隐若现，在空间之中一闪而过。
世界的……缝隙。
几乎是刹那间，这样一个名词跳入了她的脑海。
那是世界之间的，壁垒的缝隙。
※※※※※※※※※※※※※※※※※※※※
1感觉没人看了虽然确实也没啥好看的。